在观众席上,那位K国小提琴手李智英,本想看看帕格尼尼金奖和这把加农炮有什么表现,却在听完《梁祝》之后,不由自主地哭了。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吐槽,这演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么简单的曲子,林夏也好意思往台上拿?
明明她看不上这首曲子,却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完林夏的演奏之后,她的眼泪就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她在前辈文化盛行的K国混,又是女乐手,性格又倔,为此吃了不少苦头。
多少年没流过泪,却没想到现在一开闸就有些停不下来。
纯从技术角度来说,《梁祝》这首小提琴协奏曲确实不难,只是业余九级的曲目。
在这个不少小学生都能去考业余十级的年代,很多人都能把这首曲子拉下来。但拉下来是一回事,拉好却是另一回事。
那种细腻的感情却最难处理的。
比如抗婚、楼台会和哭灵这几个体现祝英台性格部分,想要把她那种复杂的心情完美呈现出来,非常不容易。
随着林夏的演奏,他们就像是看到祝英台本人站在舞台上,在讲着她的故事一样。
台下的观众,无论是哪国人,都感受到了琴声中的那种勇敢和决绝。
“这个小姑娘拉得简直出神入化!”
“这就是这次华夏准备的大招吧?”
“为什么我们国家没有这样的年轻人?”
“这个爱情故事也太美了……”
这样的想法他们心中不断产生。
后台,J国所在的休息室。
远山麟长叹一声,本以为K国的金在石会是下半场最大的绊脚石,却没想到真正的黑马竟然在这里。
在他听完林夏的演出之后,一种寒意油然而生,那是一种本能的危机感。
就像林伯山几乎统治了亚洲古典乐坛二十年,以林夏的年龄来看,恐怕在此后的二三十年,其他国家的小提琴手,都要活在林夏的阴影中。
他想起新年音乐会上,他的好友西蒙·约翰逊的那句评价:“只有小提琴水平达到他那种程度,才能理解林夏的琴声是多么伟大!”
当时他还觉得这是夸张之语,现在看来,就如同三国的国运一样,近些年的华夏,涌现出了太多耀眼的音乐新星。
远山麟的思路渐渐跑偏,他在想,为何上天会如此眷顾华夏?
山本也对林夏的表演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远山君,这首曲子太简单,简直不堪一击。”
远山麟没有和他交流,只是苦笑一声,山本在J国那个吹捧他的环境里待得太久了,音乐嗅觉变得无比迟钝,审美还停留在过去。
如果说三十年前的山本意气风发,代表了J国演奏家的最高水平,那现在的他仍然活在三十年前,丝毫没有进步,甚至还因为年纪的增长,退步了不少。
他根本不会觉得这个小姑娘在以一种极为高级的方式,把这首《梁祝》演奏得如此触动人心。
远山麟认为这首曲子一定会成为世界名曲,传到J国之后,也会有大量的小提琴家去演奏这首《梁祝》。
和有闲暇交流的J国众人不同,K国领队崔正宇完全没时间说话,因为下一个就是他们上台。
他在心里想的是:“明明我们K国也有这样的故事,为什么没人能写出这样的曲子?”
他就像很多学人精一样,很不喜欢林伯山,但偏偏总是在效仿他,对乐手非常严格。
但他没有学到林伯山的本质。
因为敏锐的音乐嗅觉和审美,林伯山几乎总是对的,按他的说法改进之后,整个乐曲都会有很大改善。
而且从现实角度来讲,在林伯山手下待一年,华夏所有的交响乐团都可以随便进。
如果有想去海外深造的,林伯山也会给推荐,他的名字确实很好用,国际上都很受认可。
这也是那些乐手愿意跟随林伯山,并且信赖他的原因。
专业水平过硬,能学到东西,又有非常光明的前途和收入,脾气急就急点吧,问题不大。
但崔正宇只会一味地训斥、责骂乐手,甚至比林伯山很严厉,但很多演奏问题他讲得很空,根本没有说到点子上。
乐手们虽然畏惧他,却根本不认可他。
崔正宇嘴上还在鼓舞士气:“有金在石大师,胜利必将属于我们K国。”
但K国的乐手已经麻木了,只想赶快演完下班,回去休息。
金在石要演出的曲目是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二钢琴协奏曲》,是经典中的经典。
但无论是古典,还是流行音乐的比赛,都有一个说法,就是不要选太经典的曲目,因为各种经典的版本太多,评委很容易就能听出来问题。
拉二实在太过经典,每一个关注古典音乐的人都必定会听过这首乐曲,
就像谁参加比赛要去演唱《难忘今宵》一样,除了李谷一,其他人听起来都不是那味儿。
上半场林伯山的交响曲《曼弗雷德》就是一个很聪明的选择,这是柴可夫斯基的非常冷门的一部交响曲,又是一首宏大的交响诗,能给乐团充足的表现空间。尤其是最后的管风琴,更是非常亮眼。
有些对古典音乐不怎么感兴趣的观众,前面都在打瞌睡,一到管风琴,立刻清醒了,直接get到了那种灵魂战栗的美。
等华夏交响乐团上半场的演出结束时,林伯山无声地以手势介绍声部,最后介绍到管风琴时,全场掌声雷动,声音是最响的。
果不其然,金在石演奏的很好,但也只是还行,没有任何惊喜,反而有些个性化的处理让评委皱起了眉头。
但最惨的还是第三个要上场的J国乐团,他们还不知道,这场演出会成为他们所有人这辈子都不想提到的黑历史。
山本年纪大了,时间也很紧张,参与排练的次数并不多。正式演出时全程闭着眼睛,完全不看指挥,也不听乐队,就自己在那拉。
导致他和乐团有非常明显的脱节,这场演出简直是远山麟职业生涯的最大噩梦。
指挥就像厨子一样,功夫全在后厨,全看平时排练,哪有把菜端出来以后才现去调味的?
但现在这种情况没办法,他只能一次次地用手势现场微调乐队,去配合独奏家,最后出来的效果稀碎。
好不容易熬完这半小时,远山麟没等公布评分就直接走人,打了个车回酒店休息去了,反正安可的室内乐也不需要指挥。
哪怕是老好人,他也是有脾气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山本的问题。
回到休息室之后,J国的乐手没人敢说话,除了远山麟,山本也怒气冲冲地走了,两位领头大佬一走,现场更是一片尴尬。
第二轮的结果还在统计中,紧接着就是最后的安可。按出场顺序,分别是K国、J国和获得第一轮胜利的华夏依次表演。
这次的安可不参与评分,也不是正式的表演,只是给三国的青年演奏家一个简短的展示机会,主要是演奏一些小品(比较短的曲子)和小型的室内乐。
高智贤的独奏和J国斋藤带来的弦乐四重奏,非常规矩,没有什么太大的惊喜,而且受到两国低迷的气氛影响,有一些细微的失误。
但听众对年轻一代的演奏家是有包容度的,还是献上了礼貌的掌声。
直到万众瞩目的华夏出场。
本次三国音乐交流会,华夏简直赢麻了。
先是从装备上直接领先所有人,《梁祝》这首新曲演奏哭了一片人,现在安可环节也是倍受期待。
首先上场的是经典弦乐四重奏的阵容——两把小提琴、一把中提琴和大提琴,都是华夏交响乐团各个声部的首席。
听众以为是和J国一样,要搞经典的弦乐四重奏。
结果一位身着华夏风礼服的女演奏家,带着一样特别的乐器走上了舞台,向观众鞠了一躬。
因为安可环节要随意一些,有些听众开始小声询问:
“这是什么乐器?”
“二胡?居然是二胡?”
“这不是古典音乐会吗,为什么会出现二胡?”
不少听众都在翻着节目单,通常安可曲目是不会写在正式曲目表里的,但作为主办方,像《梁祝》一样,这一首新曲同样给了介绍。
——二胡与弦乐四重奏《战马奔腾》。
作曲:林夏。
二胡:郑雅君。
第一小提琴/第二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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