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果然听话着,回了自已的房间里,宇文熠不让她外出,大约是因为街上传着妖女的传言吧,他担心她有危险?
她伸手弹弹黑巧的脑门,笑微微道,“来,听我弹琵琶。”
黑巧喵呜一声,抬头看着她,一副聆听的样子。
贺兰见她听话着,放下心来,搬了椅子坐在她的房间门口,闲闲坐着赏花玩,至于仁义,则是溜到院中的大树上警戒去了。
云舒取了琵琶放在腿上,轻轻捏起一根琴弦试了下音后,开始弹起那只熟悉的《探幽》来。
琴音袅袅飞出屋子,云舒的神思,跟着琴音飞出窗外,飞向几条街远的北蒙皇宫。
北蒙的皇宫,被人们称作圣宫。
宫殿的墙壁和屋顶,是一色的朱红,只有廊檐柱子和窗子棂是碧绿色的,人们又称为朱圣宫。
朱圣宫的宫墙很高,足有两丈半高。
但拦不住琵琶音。
云舒手指一饶,琴弦音跳跃了下,飞进了宫墙,可就在她想更进一步的飞往小皇帝的宫苑之中时,她的琵琶音忽然被一道强有力的劲力打了回来。
那是一声琴音,铿锵有力。
彦无辞?
云舒被琴音震得心口一疼,飞快收了手。
一口腥甜差点吐出来,被她强行咽了回去。
贺兰发现了不对劲,大步走进屋来扶着她,“姑娘?你怎么啦?”
只见云舒的脸色十分的苍白,嘴唇也是毫无血色的那种,五脏六腑像是受了极大的损伤。
贺兰担心着直摇摇头,“怎么会这样?”赶忙喂服了一粒大补丹给云舒。
云舒扶着贺兰的手,大喘了口气,“我的琵琶音遇到对手了,被一道十分有力的琴音打了回来,那琴音震得我一阵晕眩。”
贺兰吃惊说道,“姑娘,这世上最厉害的琴音是魔琴。可会弹魔琴的彦无辞,两天前已经被姑娘斩了双|腿和左手,他即便还活着还有力气,也弹不了琴呀,他可只有一只手。”
云舒目光闪烁了下,“我心中也疑惑着,这是怎么回事?”忽然,她脑海中闪过一个身影,一团青墨色的影,快如鬼影,“贺兰,你对鬼师傅的印象怎样?”
贺兰眨着眼,一头雾水的问道,“姑娘,怎么好好的,问起了鬼师傅?”
“你别问那么多,你只要回答,对鬼师傅的印象怎样?”云舒看着贺兰,催促问道。
同时,她心中是焦急的,担忧的,还有一些惶惶不安。
心中不安,抓着贺兰的手,就格外的用力些。
贺兰心中疑惑不已,只得说道,“和鬼师傅在一起相处最久的,不是姑娘前世的时候吗?鬼师傅除了教我们四人功夫外,就没有怎么跟我们说话,我只记得她是个十分怪异的人,不爱讲话,讲起话来十分的严肃,另外,她对前世的姑娘格外的严厉,所谓的严师出高徒,便是她的做法吧。”
“仅此这些?”云舒眨着眼,略有所思。
“仅此这些呀,我想不起其他的。”
云舒平复着心情,坐正身子说道,“那天救走彦无辞的人,穿一身墨青色的衣衫,……鬼师傅平时常穿什么衣衫?”
“墨青色的长裙。”贺兰吃了一惊,睁大双眼看着云舒,“姑娘是说……,可这怎么可能呢?鬼师傅怎会帮彦无辞,她明明知道彦无辞曾砍过顾云旖的双|腿。救走徒弟仇人,这不会是鬼师傅的做法。”
“虽然这么说,但那个人真的很像鬼师傅。”云舒摇摇头,“鬼师傅神出鬼没,她究竟最喜欢谁,她心中的想法是什么,谁又知道呢?”
她记得前世时,长岛鬼姥对她十分的严厉,看似对她十分的关怀爱护,有时候却十分的无情,比如她受伤了,长岛鬼姥会视而不见,叫她自已想办法医自已的伤。
贺兰神色黯然,叹声说道,“姑娘,假如那人真是鬼师傅,咱们该怎么做?”云舒这一世的眼力十分的厉害,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她能认出鬼师傅,想必,那人真的是鬼师傅。
鬼师傅救走彦无辞……
鬼师傅究竟想做什么?
“假如那人真是鬼师傅,那么就说得通了。”云舒蹙着眉尖,“刚才,我的琵琶音被一道琴音打回来,那么,一定是救走彦无辞的人得到了琴。而鬼师傅的琴技,可不比彦无辞的差。”
“鬼师傅在北蒙皇宫中?”贺兰吃了一惊,“她救走彦无辞,又到了皇宫中,她究竟想做什么?”
云舒放下琵琶,微微一叹,“王爷和顾铭去了皇宫,一定会被鬼师傅发现,他们还不知道鬼师傅救走了彦无辞。”她看着贺兰,“我想进宫一趟。”
她后悔没有早些对宇文熠和顾铭说,鬼师傅救走彦无辞的事。
不对,是那时候,她也不敢确定,她不相信,鬼师傅会和彦无辞有联系。
“什么?”贺兰吃了一惊,“你没有受内伤时,王爷都不放心你呢,现在你被琴音伤了,还要进宫?王爷知道后,会着急的。”
“若是鬼师傅真的帮彦无辞,王爷和顾铭会有危险。”云舒摇摇头,“我不放心他们。”
贺兰按着她的手,“要去我去,你在这里!”
“你不熟悉北蒙皇宫,去了也没有用,我去吧。”云舒不同意贺兰去。
“姑娘,我去,要是你有事,王爷会拨了我的皮!”
“贺兰……”
两人正争执着,仁义走来了,“姑娘,贺兰,金城王府来人了。”
贺兰转身,看着仁义,“金城王府?我们还没有拜会他们呢,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又来了京城?”
“来的是彦公子,姑娘要见吗?”仁义问道。
“是彦远笙。”云舒点头,“请他进来吧。”
贺兰将她的琵琶收进匣子,扶着她坐正身子,彦远笙便来了,“舒儿?”
彦远笙穿着时下北蒙贵族青年的锦袍,头发束于头顶,戴着玉冠,和以前截然不同的气质。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此时的彦远笙,完完全全是个北蒙的贵族青年了。
云舒笑着朝他点了点头,“本想先到金城王府找你的,但我一路奔波回帝都累着了,恕我不能起身相迎。”
她被琴音伤着了,一时之间动不了,不想让彦远笙受惊吓。
彦远笙并不计较这些,他笑着摆摆手,“我们之间无需讲那许多客套,你就坐着吧。”他自已挑了椅子坐下了,也不等云舒问,直接说道,“金城王府刚才收到一封来自宫中的信,说你回帝都了,住在这里,要我来找你,并说明一定将这封信给你看。是大信封中套着的小信封。送信人是皇上身边的一位老太监,只说是宫里的贵人,却不说是谁。”
云舒和贺兰对视一眼,心中一起疑惑起来。
谁知道他们一行人回了帝都?他们连金城王府都瞒着。
“信给我。”云舒接过信,仔细看起来。
信上的字寥寥无已,但内容却十分的震撼!
宇文熠和顾铭被困皇宫了。
“舒儿,写的是什么内容?”彦远笙发现,云舒打开信封后,脸色顿时煞白一片。
云舒当然会脸色发白了,因为,她看到了鬼姥的字体!
果然是鬼师傅,鬼师傅为什么要抓宇文熠和顾铭?
贺兰也认出了长岛鬼姥的笔迹,忧心地看着云舒,“姑娘?”
“我无事。”云舒深吸一口气,望着彦远笙微微一笑,“我的两个朋友,被人关押在皇宫了,宫中有人请我进宫见他们。”
“困在皇宫?”彦远笙十分惊讶,“虽说皇上病了,但宫中并没有随意抓人,也没有听说关押了什么人。”
云舒将信揉碎,涩笑着道,“如果将人秘密关了,谁又知道得了呢?”
彦远笙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了,“舒儿,关的是谁,写信的人是谁?”
云舒摇摇头,“写信的人不知道,只知关着的是熠王和我的一位远房兄弟。”
“熠王来帝都了?”彦远笙十分的高兴,可没一会儿又发愁起来,“他的武功不是十分的高吗?他怎么会被关?”
“我也不清楚,先进宫再说吧。”休息了一会儿的云舒,体力恢复了些,但站起身来时,头仍然会发晕,她险些倒地。
贺兰一把扶着她,“姑娘?”她急得跺了跺脚,“鬼师傅怎会这么无情了?”
“谁是鬼师傅?”彦远笙听不明白。
“贺兰胡乱抱怨呢。”云舒讪笑着说道,“彦表哥先在外面坐会儿,我这里准备一下,马上进宫。”现在由谁进宫,由不得她和贺兰争了,长岛鬼姥点名要她进宫,她不得不听。
彦远笙说道,“好,我反正也要进宫走走,一会儿我送舒儿进宫。”
云舒没有反对,正好,借这个机会向彦远笙打听打听宫中的事情。
……
贺兰扶着云舒进了里间屋。
她看一眼外面,忧心着小声对云舒说道,“姑娘,这样看来,鬼师傅真的和彦无辞是认识的。”想到恩师竟然和仇人相熟,贺兰心中五味繁杂。
“也好,我当面问问她。”云舒心中也百思不得其解。
“可你的身体,我不放心。”贺兰给她把着脉搏,“虽说能走路,但损了不少元气。”
云舒涩笑,“可她点名了要见我。”
贺兰叹了口气,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要正式进宫了,云舒挑了件较为华丽的裙子穿着,带着贺兰,跟着彦远笙坐马车往皇宫而来。
一路上,云舒打听起了小皇帝病重的消息。
“我一进城,就听城中的百姓们,说着小皇帝的病情,据说没有一个大夫查得出他得了什么病,他究竟是怎么发病的?”
彦远笙摇摇头,叹道,“五天前的一天早上,他刚起床时忽然昏倒了,一会儿发烧,一会儿说胡话,像是得了痢疾,可大夫们又说不像。他不呕吐,也不拉肚子,只是昏睡和说胡话而已,像……中了邪。”
云舒眯了下眼,“彦表哥,你可是大夫,你也相信中邪一说?那全是骗人的把戏,哪来的什么邪气?胡说八道。”
彦远笙说道,“我当然是不相信了,可架不住别的人这么非议皇上。”
云舒挑了帘子,看着越来近的宫墙,沉声说道,“看来,我只有亲眼看到他的病情,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了。”
彦远笙冷笑道,“明明是疑难病症,可有愚昧的人,竟说是妖女所为,真正可笑!”
妖女……
云舒想到一件事情,忙说道,“彦表哥,虽然大家都认可了我是云皇后的小女儿,但我的模样,宫中人都不认识,我们进宫之后,暂时不要公开我的身份吧。宫中人问起我,就说我是金城王府的人,身份随你编。”
彦远笙不明白云舒的做法,“舒儿为什么这么做?趁着进宫的机会公开身份,不好么?”
云舒却摇摇头,轻笑一声,“虽然我是云皇后的女儿,但目前为止,我没有做一件对北蒙有利的事情,即便是朝中的臣子们认可了我,但我依旧没有威信,人们表面认我,心中不会认可。何不等到有一番建树时,再来公布身份呢?”
原来云舒担心的是这个。
彦远笙没有反对她,“舒儿真是多虑了,也好,我听舒儿的安排。”
……
说话间,马车到了皇宫的宫门前,
和赵国的皇宫一样,没有皇上的特赦令牌,所有人必须在宫门前下马车步行进宫。
彦远笙曾跟着金城老王妃和金城王进过宫,宫卫们都认得他,他递上金城王府的拜贴后,指着云舒和贺兰说道,“我的两个侍女,可带进宫吧?”
宫卫们打量着云舒,眯着眼,略有所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走吧走吧。”
对于皇宫中的路线,云舒比彦远笙熟悉,她直接往小皇帝住的朱圣宫走去。
彦远笙十分惊讶地问着她,“舒儿,你怎么知道路线的?你不是头一次来吗?”
云舒心说,她的前世,可比彦远笙的这一世精彩多了。
“我有琵琶音。哪里都难不住我。”云舒笑微微道。
走到朱圣宫的台阶下时,有个老太监走来,对云舒说道,“姑娘,这边请。”
彦远笙认出了他,正是送信到金城王府的桓内侍。
“原来是恒内侍。”彦远笙客气地朝他点头。
云舒眯着眼,“敢问恒公公,是哪位贵人要找我?”她故意问着。
老太监并不回答她的话,只重复说道,“姑娘这边请。”
“舒儿,我和你一起去吧。”彦远笙要跟着,但被太监伸手一拦,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彦公子,贵人要见的是这位姑娘,不是公子,公子在这儿候着,至于这位……”太监傲然地看着贺兰,“也不能跟着。”
云舒朝彦远笙和贺兰点了下头,轻笑一声,“你们不必跟着我,相信,那位贵人也不会将我当点心吃了。”
“姑娘小心。”贺兰小声提醒着云舒。
彦远笙悄悄塞了个荷包给那太监,“辛苦公公了。”
太监捏了捏荷包,敛了傲慢的神色,“走吧。”
云舒摆摆手,跟着老太监走了。
最后,他们在一座十分清幽的石塔前停下来。
云舒打量着四周,这个地方,就在小皇帝朱圣宫的隔壁。
四周种着高大的桦树,没有一个宫卫把守着,十分的静。
老太监回头看着云舒,扬着两道黄眉,声音不紧不慢地开口,“姑娘,请吧。”
云舒笑微微道,“公公,都到了这儿了,您还不说说那位贵人吗?也好叫我做做准备,免得失了礼数,怠慢了贵人。”
“贵人说,你见了她,就知道该说什么话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