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她是顾云旖?

永王死,宇文恒匆匆离开处理后事去了,今天的宴席又是不欢而散。

各家各户,三三两两离开皇宫后,坐了车马往回走。

永王这一生,没什么大的作为,闹出的事情却并不少,爱喝花酒,爱养美人。

要不是有个皇帝侄儿替他撑腰,他早被自家凶悍的王妃打死了。

也因为没有什么大的作为,人们唏嘘议论了一下,就将他撇开一边去了。

他在京城中,人缘也不好,他死了,跟街上死了一只狗,没什么区别。

卢家一行人回了卢府。

卢明轩高高兴兴地看他的赏赐品去了,一柄做工精美的宝剑,并一百两金子,外加锦缎五匹。

布料和金子,他只淡淡瞥一眼后命人送与了云舒,就乐呵呵地提了宝剑,回自已院子中耍了起来。

前院正堂中,卢老爷子和卢大公子卢二公子,说着永王的事情。

“永王殁了,你们两个回西蜀的行程,又得往后挪一挪了。”卢老爷子说道,“过半月再回吧。”

卢大公子笑道,“爷爷,家里来信,也没有什么事情呢,我们多过些日子再回不迟,不如……将舒儿的亲事安排下来再回吧?”

卢二公子赞成的点头,“有哥哥们撑腰,舒儿才不会吃亏。”

一旁坐着的云舒,心中好笑道,至于吗?哪怕他们都不管她,宇文熠也不敢欺负她的。

“你们两个啊,哈哈哈哈……”卢老爷子笑道,“玩得乐不思蜀了。”

正说着话,田管家走到门口说道,“老太爷,熠王殿下来了。”

卢二公子笑得一脸的促狭,忙对云舒说道,“还坐着不动么?还不快避一避?”

云舒好笑道,“是,避一避。”规矩真多。

她一离开,卢老爷子才对田管家道,“请熠王。”

卢大公子敛了眸光,看向卢老爷子,“爷爷,北地战事吃紧,皇上说不定这几天就会派熠王去北地了,这婚事的事,熠王必定是要马上安排下来了。”

“有些仓促啊。”卢老爷子点头,“会委屈舒儿了。”

说话间,宇文熠走进了正堂。

“卢爷爷,两位哥哥。”宇文熠依旧笑容温和。

他的身后跟着两个护卫,善良和天真,两人手里均搬着大盒小盒的礼物。

一直堆到下巴那儿了。

大约有些重,善良和天真的脸憋得通红。

宇文熠每回来,都会送礼,大到上等的野山参各种稀有古玩,小到布料吃的用的,小玩意儿。

这回送的多,种类多不说,还挺沉。

练了会儿剑的卢明轩走进来,笑道,“咦,熠王殿下?我记得,你是打算娶舒儿的,不是入赘,怎么将家搬来了?改主意了,真要入赘?”

“怎么说话的?”卢老爷子脸色一沉,“混小子!找抽是不是?”

卢大公子狠狠瞪他一眼。

卢明轩和宇文熠早混熟了,不以为然轻嗤,“去年除夕时,熠王还想搬来咱们府上住呢,我说的不对吗?你们瞪我做什么?”

“老五,喝水!”卢二公子将茶杯往一旁的小几上一放,想拿水堵住他的嘴,但卢明轩是个愣的,他摇摇头,“我不渴。”

卢二公子气黑了脸,“……”

宇文熠并不在意,浅浅一笑,说道,“府里还有很多,一直搁置在高阁,放着也是白放着。大哥二哥不久后要回西蜀,不如带回去分给卢家小辈们吧。”

说着,他叫天真和善良将盒子全都打开来看。

每打开一个盒子,都会引得卢明轩一阵赞叹声。

卢大公子和卢二公子性情稳重些,但心里同样是惊叹不已,没想到宇文熠这么大方,将这许多精美的饰物送与卢家小辈。

宇文熠口里说的小玩意儿,除了样儿小,但价值却并不轻。

手心大的,珊瑚做的小船儿,茶杯大小的玉石老虎,手指长的琥珀豹子,样样精美,样样贵重。

“这可太贵重了。”卢大公子连连摆手,随便哪一件,都是价值不菲,这二十几个盒子里的物品,加起来怕是值上万的银子了。

礼物太重。

“大哥二哥大老远来一次京城,我又是头一次送卢家小辈们礼物,哪能随便送?你们不必客气了,收下吧。”宇文熠说道,“若不是我马上就要去北地了,就该亲自送一送两位哥哥了。”

卢老爷子捏了下胡子尖,问道,“王爷,皇上安排下时间了吗?”

宇文熠点头,“后天。”

卢家人对视一眼,这么快?

“所以……”宇文熠微笑道,“我将纳采礼提前准备了,就不挑日子了,就明日吧。卢爷爷你看可行?”

卢老爷子当然不反对了。

如今京城里正是多事之秋,皇后殁,永王殁,也不宜大操大办。

只要亲事定下了,过两年成婚也不急。

“嗯,只好这么办了。”卢老爷子不怪宇文熠,怪起了宇文恒。

就不能宽限两天再让宇文熠走么?吉日都不能好好挑一个,宴席都不能大摆一个。

……

宇文熠和云舒的亲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因为后天一早,宇文熠就得离开京城了,时间仓促,加上正在殷皇后的丧事期间,不宜大操大办,两家只请了京城中要好的几家来吃酒。

……

皇家有丧事,京城的夜市,不像年初那么热闹了。

只偶尔看得到几家红楼楚馆,开着门迎业,几个客栈灯火通明,那些原本在街上叫卖的小摊贩们,全都销声匿迹了。

做生意的少,行人也少,几条长街上,冷冷清清的。

走了一刻时间,也不见一个行人。

“主子,没什么好看的呢,咱回吧。”卫公公赶着马车,在长街上缓缓而行,车里,坐着闭目养神的宇文恒。

他的身旁,放着一只笼子,笼子里,关着一只黑猫。

马车没有挂车头灯,车里也没有烛火,和夜色溶于一体了。

卫公公不解,宇文恒只说想安静地透透风。

听卫公公又问他,宇文恒只淡淡说道,“随便走走也好,不必问了。”

原以为,坐上皇帝的宝座之后,他是快乐的,财富美人随他享用,他想要谁死,谁就马上死!

可是,他想错了,他并不快乐。

吃着最美味的美食,抱着美人而眠,受着万民朝拜,他却一点儿也不快乐,这些,全都乏味无聊得很。

又是一个无聊的黑夜,他和卫公公穿着便服,出了皇宫,坐着马车在长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起来,用来打发漫漫长夜。

不知走到了哪一处,忽然,一声轻柔的萧音响起。

宇文恒的整个人都惊住了,惊得呼吸都停了,而他身侧的猫儿,忽然喵唔了一声,一副十分激动的样子,不安地伸着爪子,挠着笼子,鼻子里发出哼哼声。

“这萧声,这萧声!”宇文恒声音颤|抖,“停车,卫公公停车!”

卫公公将车停下了,“怎么啦?主子?”

“别说话,听!萧声!”宇文恒扯开帘子,探头朝外看去,月初的夜,黑沉沉的,看什么都是一团黑影。

声音越来越近。

是熟悉的声音,那个人时常吹起的萧声,只有她一人会的曲调。

宇文恒屏住呼吸,顺着声音方向看去,模模糊糊看到一个人,吹着萧,骑着马儿,在长街上缓缓而行。

声音由远而近,又由近变远。

宇文恒全程之中,都不敢放重呼吸。

更不敢追上去看那人的长相,他怕失望,他宁可相信是那个人,是那个人又活过来了,也不希望是别人学了她的萧声而吹着。

“黑巧?你在哪儿?”萧声忽然停了,有女子声音轻柔地喊着。

喊了两声,萧声又响起。

是卢云舒的声音!

卢云舒!

顾云旖?

果然!果然啊!

宇文恒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他无力地放下车帘子,将身子靠在车壁上,望着更加漆黑一片的车内,发呆。

一直到萧声完全听不见了,卫公公才轻轻喊了一声,“主子,刚才那萧声,是卢云舒吹的呢。”似乎以前也听过呢。

“……”宇文恒未答。

“主子?”卫公公又喊了一声。

“回宫,传骆子煦见朕!”宇文恒道,声音沙哑。

卫公公十分诧异,忙问道,“主子,你怎么啦?”

“无事。”宇文恒道,声音更加沙哑颤|抖了,透着极大的悲伤与震惊。

卫公公心中疑惑,却不敢多问了,扬了扬鞭子,将马车赶了出去。

车内,宇文恒一把抱着装猫的笼子,颤|抖着喃喃念道,“没错,没错,朕猜的没错,卢云舒就是顾云旖!你主子,没死!她活成了卢云舒!”

在确认这个消息之后,宇文恒是惊喜的,但没一会儿,又转为悲伤。

就在今天,卢云舒和宇文熠定亲了!

就在昨天,他亲笔写了婚书!

他将卢云舒……不,他将顾云旖送与了宇文熠!

宇文熠一直喜欢顾云旖,谁的话都不听,只听顾云旖的,顾云旖刚死的时候,宇文熠一副要死要活恨不得杀尽天下人的架势,可当卢云舒从阴山县来了京城,宇文熠仿佛从不认只顾云旖一样,将那个人忘了个干净,转而喜欢上了卢云舒!

转变得太过于不寻常!他当时就起了疑心。

如今,他才恍然大悟。

这一切的一切,就足以说明,宇文熠他知道卢云舒是顾云旖!

凭什么他们要相守一生?

他要孤独?

凭什么?

宇文恒越想越怒,啪——

将车内的一只玉枕砸碎了,“卫公公,加快速度,朕要马上见到骆子煦!”

宇文恒的行为太反常了,卫公公哪敢不快?“是,主子!马上加快速度!”

卫公公扬了扬鞭子,狠狠朝马儿抽去,“策……”

……

皇宫,御书房。

几只儿臂粗的蜡烛,将御书房照得亮如白昼。

宇文恒龙案旁的小几上,摆着一只铁制的笼子,笼子高一尺,长两尺,宽两尺。

笼子里,关着一只通体黑色的猫儿,猫儿闭着眼,安静地趴着。有人走到它的面前来,它才懒洋洋地抬下眼帘,睁着琉璃眼,轻轻喵唔一声。

大多时候,它很安静,不声不响的,给它东西吃,它像没看到一样,碰也不碰。

“再饿下去,它会饿死的。”卫公公摇摇头。

宇文恒看一眼猫儿,问道,“骆子煦呢?怎么还没有到?”

“回皇上,已经通知了,看时辰,应该快来了。”卫公公回道。

宇文恒点了点头,捏着一只干净的没有沾过墨的毛笔,伸进铁笼子里,轻轻点着猫儿的头,目光幽沉,声音飘忽,“你就这么厌恶朕么?宁可饿死也不吃?”

和顾云旖一样,宁可死,也不肯交出兵权。

如今她又活了,那枚虎符,她会不会送与了宇文熠?

如果司家顾家的三十万旧部到了宇文熠的手里……

宇文恒的气息,狠狠地一沉,他不会让宇文熠等到那一天的,绝不!

宇文熠必须得死!

猫儿淡淡抬一下眼皮,看他一眼,又接着睡觉。

门口传来脚步声,骆子煦走了进来,“皇上,臣来迟了。”

“你母亲可好?听说她病了?”宇文恒看见他走来,放下逗猫儿的毛笔,淡淡说道。

宇文恒为了让骆子煦安心替他办差,年初时,将骆子煦的母亲从金门接来了京城,安在皇宫里,同薄太皇太妃住在一起。

昨天,听说骆夫人染了些风寒,骆子煦一直在床前照看着。

“好多了,多谢皇上关心。”骆子煦回道。

每当骆子煦前来御书房,都是说机密的事情,卫公公识趣地退下,并将左右人等全都带离了御书房。

等殿中只有宇文恒和骆子煦了,宇文恒马上敛了目光,冷然说道,“明天一早,宇文熠要前往北地。”

骆子煦抬头看他,眸光闪着思索,“皇上的意思是……”

“朕,不想让他活着到北地。”宇文恒的目光,变得肃杀,“可懂?”

骆子煦眸光闪烁了下,“皇上,臣不明白,北地战事吃紧,这个时候杀他的话……”

开战前夕杀大将,军心必乱,这可是兵家大忌!

宇文恒,他疯了么?

“你只管服从,其他的,你不必多问。”宇文恒神色冷然。

骆子煦垂下眼帘,“皇上和宇文熠之间的恩怨,臣的确不好过多询问,但是皇上,臣这么问,也是担心皇上的江山而已。宇文熠和北蒙军交战多年,熟悉北蒙大将的作战方式,更熟悉北地的地形,他若死了,就可惜了。要杀他,何不等到大战结束后,再……”

“那个时候,他的羽翼更丰,你杀得了吗?”宇文恒冷笑。

骆子煦心头一凛,张了张口,没说话。

宇文恒冷笑一声,“他必须死!”

“皇上……”骆子煦想了想,还是问道,“宇文熠死后,北地的事情,由谁接管为好?”

“卢明轩!”

骆子煦更惊讶了,“卢明轩?他的武举比试才第四名,当得此大任吗?”

“当不当得起,朕说了算,而且,朕看出来了,他并没有用实力,那第四名,是他故意得的,他明明可以得第一的,为什么只得第四?”宇文恒淡淡说道,“这些你就不必操心了,你该操心着,怎么杀掉宇文熠,他的能力,你也见识过了,他为人狡猾,可不好对付。”

骆子煦看他一眼,应道,“是。”

“去吧,明辰也不多了,你要做准备了。至于骆夫人……”宇文恒微微一笑,“你是朕的师弟,朕会待她如亲母,你就不必挂念了。”

“是,皇上。”骆子煦垂下眼帘,转身大步离开了御书房,只是那袖中手指紧握,透着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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