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愫讷讷,仍想解释,被余烟说破。
“你的心思,我早该猜到。你想我嫁进乔家,你也能光明正大回老宅,皆大欢喜。对不对?”
“否则你怎么肯屈尊住我这儿,我还当你终于舍得下……”
“您这富贵病,当真病得不轻。”
最后一句,余烟就真的是明显嘲讽了,她的母亲不仅自欺欺人,还尤其擅长粉饰太平。
钟愫眼圈红透,背过身抹泪,末了不甘心嘟囔一句,“就算我有这样想过,妈也都是为你好,为你考虑,咳咳。我又能有多少舒服日子……”
余烟腻烦不已,拉开门去了客厅阳台。
凉风扑在脸上,才惊觉冰刺一样,手一抹有些湿润痕迹。
裴燃的一串号码,打进来很突然,只响了几秒,或许是拔错。
余烟明明不该理会,但她点了回拨。
“燃哥?”
“……怎么知道是我。”
裴燃的声音很稳,又低,像大提琴擦过耳畔。
她笑钟愫被所谓爱情晕了头,她又何尝不是,就差摇尾乞怜。
甚至觉得听到这人声音,就能带她一丝安慰似的。
“哦,之前阿言用这个号码……”
“存了?”
“嗯。”是记在心里了,但裴燃不会知道。
一旦她做了决定,她和裴燃又能和之前一样,无甚交集。比如这半个月间,她没有找程秉言,和裴燃也就再没见过面。
裴燃似乎在忙,身边有杂音,过了一会,才应付她。
“礼服记得还。”
余烟一愣,那天聚会,宾客看裴燃面子,让夫人借给她,当时隐约说了句,不用归还。
但这会,余烟被他催促,倒有些不确定了。
“抱歉我以为……”余烟不再纠结,“我明天让人送过去。”
“市政楼后街茶厅。”
裴燃停顿了一会,“你自己拿过来。”
“好。”
“嘟——”
余烟口中答好,心里却已无起伏。有时候一个人体面的退场,不需要太刻意的道别,是不动声色的。
就像无话可说挂断的电话,挂掉了,可能再也不会响起。
律所气氛大体是偏沉闷的。
但这天,外间有些骚动,余烟从办公室出来。
一眼扫到空掉的前台,年轻姑娘有些雀跃地聚在一堆。
她有不好的预感。
拐角处,原启明热络地表示欢迎,男人礼节性地伸手回握。
“原总高见,这专业的事只能拜托给您了。”
“哪里。还没恭喜乔副总,即将高升呢,乔氏集团未来可期啊。”
二人恰好经过余烟身前,乔云池意气风发,带着久居国外的时髦俊雅,他的脸很窄,五官占尽便宜,嘴唇的弧角相当完美,似乎随时都带着笑容,很难让不生好感。
只有余烟知道,他像颗定时炸弹,内里藏着阴鸷和疯狂。
余烟被他扫了一眼,简直像针刺一般反感,她浑身透出抗拒,原启明抬高手臂,又说了一遍。
“乔总,这边请。”
“好,客气。”
他侧身进门,露出右耳带着的一枚铂金耳钉。顺着耳后朝里侧发根,露出一串深青色纹身,复杂的字母和斑驳纹路,不难看出是为掩盖陈年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