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早上六点,世枞宫定时睁开眼睛。他换下黑色真丝睡衣,走进浴室洗漱。在健身房锻炼一小时后,他洗完澡,随后在衣橱千篇一律的黑色高定西装中挑出一件顺眼的,又搭配了衬衫和领带。出门前他戴上消过毒的黑色手套,长指被完美包裹在优质皮革之下,衬得那张脸更冷,肤色更白。别墅楼下,秘书等候在车内,世枞宫上车之后他就拿着平板开始汇报今日的行程和工作。“世先生,您今天上午九点有一场会议,稿件已经发您邮箱了……中午十二点和白家负责人共进午餐,预留一个小时时间……下午有一个公关活动需要您出面……”世枞宫到了办公室按照惯例要先喝一杯咖啡,另一位助理已经准备好。他喝着醇香的咖啡,一边阅读了今天的新闻和业内动态,同时处理了一部分邮件。会议、饭局、公关。一切都如常进行着。夜晚降临,晚上六点世枞宫按时下班,司机已经备好车子。世枞宫下了电梯,一楼大厅的招待处设在拐角,有镂空的格挡和绿植作为分割,几名坐着休息的员工正在交谈。“我入职一直到现在,boss每天每天雷打不动地准点上班,迟到一分钟都没有过……”“他不去陪陪未婚妻吗?”“那段订婚早就结束了,就算当时有未婚妻,boss不还是一如既往,我都没见过他有什么娱乐活动。”“啊?为什么结束了?”“嘘,别说这个。”“简直是自律狂魔,这还是人吗?成功的人不愧会成功,我做不到。”“人与人之间确实隔着厚厚的障壁,每天这样,boss不觉得无聊吗?”拐角出现一个人,男人极为高大,宽肩窄腰、西装革履,头身比惊人得好看。极盛发丝拢在脑后,俊脸冷白,但发丝极墨,眼型狭长风流,其中却没有任何神情,生生削淡了颜值给人的冲击。让人想到山巅白雪、寺庙金塔,又想到操纵权势的无情者,难以看透。一个浓雾般的男人。正是所谓的“boss。”看到世枞宫出现,员工集体都换了话题,有些紧张于他是否听到。世枞宫面色淡然。出了公司大厦,上车后,司机开车驶向了郊外。今天是定期和父亲用餐的时间,世枞宫从来都不会迟到或者缺席。车后座的男人长腿交叠,看向窗外,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指节敲打着扶手,露出的腕线锋利。他难得思索起这么无聊的问题:他无聊吗?世枞宫不知道无不无聊。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生活习惯,已经成为他整个人的一部分。大概是不无聊的。*郊外的中式园林富丽堂皇,有古典厚重之美,世枞宫母亲去世后,世老爷子就一直独居在此。可以围坐数十人的长桌上安静非常,只有两人落座。主位上的老人用餐结束,接过佣人递来的湿毛巾。世枞宫也适时停筷。用餐结束后才是说话时间,世老爷子起身,世枞宫跟着起身,道:“我陪您走走吧,父亲。”世枞宫二十九岁,这位老人却有古稀之年。作为唯一的老来子,世枞宫从小就获得了很多关注,世老爷子对他从小到大的精英教育也是他能相较同龄人早早获得成功的重要原因。世枞宫十八岁时就开始尝试管理家族企业,十年时间身价一涨再涨,财经杂志估算其身价,称得上玉城富豪排名之最。老爷子点点头,想起什么:“对了,有件事。”“永元的儿子不太懂事,向我请教。这件事你去做,我记得那孩子叫世酉,你这几天联系联系他。”世永元是世老爷子兄弟的独子,算是世枞宫的堂兄。世枞宫明白了,这是让他帮忙教教这个侄子。他应下:“我会安排。”老爷子晚饭后总要在苑里走一会儿,世枞宫往日会陪他一起散步,讲一下近期的工作。今天老爷子自觉所有事情已解决,挥了挥手:“走罢。”世枞于是没有多待,出了别苑。随时待命的秘书跟上他,世枞宫交代道:“安排一下日程,明日去拜访世董。”*“砰!”满身淤青的男人跌倒在地,痛哼一声,下一秒又马上爬起来,定神看向前方,拳击手套下的手握得更紧。擂台上的灯光刺眼,晃得男人有些无法睁开眼皮。对面的人上半身同样赤裸,黑色拳击裤下的长腿充满力量感,漂亮健美的蜜色肌肉上有大片汗珠滚落。他发茬微短,剑眉星目,看过来的瞳孔紧缩,像一只渴望茹毛饮血野兽,观察着猎物的破绽。似乎稍有不慎就会被吞吃入腹,男人大汗淋漓,吞了吞口水,神色逐渐浮现惶然,被一种危险的感觉逼到心跳急促。对方突然进攻!耳骨上密集的金属环随着他的动作闪烁,光线刺眼。男人没反应过来,猛地抬腿,横扫击中了对方的右腿,肉体碰撞的声音剧烈而明显,对方一顿。男人脸色骤然苍白起来。完了!!下一秒,狠厉的肘击就袭击到他的腹部,男人不敢反抗,哆哆嗦嗦道:“楚总,我错了、我错了,错了楚总……”男人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楚焦压在他身上,一拳接一拳落在他的脸上、背脊,力道越来越重。沉闷的碰撞声和求饶声传来,他眼中的阴沉逐渐变质,开始兴奋到癫狂,唇角的笑容越来越大。暗红色的拳击手套外表逐渐浮现水色,看不出是血液还是汗液。眼看下面的人身体抽搐起来,助理连忙拉住楚焦:“楚、楚总,不能再啊!!”下一秒被拳头砸在了脸上。眼镜当场碎裂,“啪嗒”落了地。诸保镖察觉到异常迅速登上擂台,急杂的脚步声停在楚焦身边:“楚总!”“楚总。”“……”楚焦看着跌倒在地的助理,对方眼底有着惶然的恐惧。他慢慢回过神来,胸膛起伏几下,脸上笑容收了起来,面无表情起身。他朝围在身边的保镖挥了挥手,对方恭敬侧耳,他吐出口中含着的防护器具扔在对方手里,看他手忙脚乱地接了,压制住脾气:“给他补偿。”嗓音嘶哑低沉,蕴含其中的阴沉几乎要化为实质。保镖头目当即一凛:“是!”楚焦牙齿扯开腕边扣条,摘下拳击手套,旁边人马上接过。走之前他看了眼助理,散漫道:“还有他。”“对了,”他看向地上的两人,“你们以后不用干了。”随后下了台,保镖们给他让出一条路,跟在他身后离开。助理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楚焦的喜怒无常他们早已领教过,今天尤其严重。都怪倒在地上的陪练!楚焦明确说过,所有陪练跟他一样,都不能动腿,不知道陪练抽了什么风。助理被离职反而庆幸,甚至没有遗憾高昂的薪资,仓促捡起眼镜,镜片已经破裂,他无暇顾及,爬起来就要离开。当时拳风扑面而来的感觉犹在,他想起来就忍不住浑身战栗。每一个细节都纤毫毕现,对方发红兴奋的眼睛、额角凸现的青筋,还有横贯整个左眼眼皮的狰狞疤痕,从眉头一直延伸到眼尾,生生破坏了那张俊美非凡的硬朗脸庞。那么凶恶丑陋,让看到的人忍不住躲闪,只想到地狱爬上来的恶鬼。*后座上的男人穿着黑色衬衫,扣子开了两颗,锁骨料峭,锋利深邃的眉眼微阖。司机往后看了一眼。香烟在他骨感的指节上燃烧,被纳入薄唇中,随即溢出丝缕烟雾,缭绕而上,其后的疤隐约变成了危险的蛇虫。司机紧了紧握着方向盘的手:“楚总,您去哪?”楚焦今晚本想在自己的拳击场馆放松一下,却被败了兴致,任谁都看得出他心情不好。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招惹他。楚焦嗤笑一声:“喝酒。”嗓音似乎是从唇齿间硬挤出来的,有着抽烟过渡的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