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亭州临走时,将那份亲子鉴定装回文件袋,重新缠上线扣。
周子探要这个时候探究自己是否是周之衷的孩子,是因为家庭发生重大变故,他感到恐慌。
这是每个寄人篱下孩子的通病。
沈亭州从小生活在傅芸芸家,姑姑温柔体贴,姑父豁达开明,夫妇俩对他非常好,他有时候都会冒出一点惆怅,更别说周子探了。
被亲生母亲抛弃足以让任何一个孩子没有安全感,“父亲”也对他十分冷漠。
虽然说贺然婕关怀记挂他,可她对谁都好。
对于没有安全感的人来说,仅仅只是好不够,需要很多偏爱才能填满内心那份焦虑。
所以在周子探看来,谁都会随时抛弃他,包括贺然婕。
他现在需要的是一份肯定的亲情,而不是一份冷冰冰的血缘鉴定结果。
只有贺然婕能安抚周子探的迷茫跟恐慌,因为贺然婕是真的爱他。
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贺然婕看周子探的目光就是一个慈爱的母亲在看一个有点任性,但又极其孝顺的孩子。
沈亭州能看出来,这种目光他在他姑姑身上见到过。
离开周子探家,沈亭州乘电梯时习惯性看了一眼手机。
半个小时前,秦诗瑶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一段七八秒的视频,秦诗瑶配文——霸总泪洒生日会,悔恨不能火葬场。
沈亭州眉心跳了一下。
说真的,秦诗瑶这起标题的能力,不去做营销号可惜了。
视频拍的是周之衷,他一个人坐在偌大的蛋糕车旁,眉眼低垂,流泪没流泪看不清,因为拍摄距离太远了,但看着挺孤单的。
沈亭州已读了消息,不回好像没礼貌。
他回了六个点,以示对秦诗瑶标题的佩服。
秦诗瑶秒回:【出来了?】
秦诗瑶:【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一手消息透露?】
沈亭州:【……没有。】
秦诗瑶不信:【是没有,还是你不想透露别人的隐私?】
沈亭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正纠结时,秦诗瑶又发来一条:【明白了,看来是一口大瓜。】
沈亭州不能说。
好在秦诗瑶也不是很关心:【我就问一个问题,你觉得霸总能追妻成功吗?】
秦诗瑶,一个平平无奇的追妻火葬场爱好者。
有了贺然婕周之衷这对,周子探跟贺延庭立刻不香了。
开玩笑,人家老霸总都开启火葬场模式,小霸总还在虐妻阶段。
谁要看虐妻!
沈亭州实话实说:【不知道。】
能在这个年纪提出离婚,贺然婕一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但秦诗瑶就爱看这种恨海情天的极限拉扯,越不好追越带劲,虐到极致就是甜。
秦诗瑶:【对了,给你分享一个一手消息,华安穗临走前给了周之衷一巴掌。】
沈亭州:【!】
秦诗瑶:【啧,周先生真是经常挨女人的打。】
沈亭州:……这话虽然怪,但没毛病。
贺然婕要跟周之衷离婚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圈子。
就连管家都问了问沈亭州。
沈亭州险些惊掉下巴,没想到一向沉稳的管家竟然也是瓜友。
似乎知道沈亭州在想什么,管家道:“他们结婚时,我参加过婚礼。”
沈亭州以为他是为老朋友惋惜,正要宽慰几句,就听见他说,“当时就觉得他们不般配。”
沈亭州默默把嘴闭上。
管家侍弄着盆栽,“贺小姐当时可是有名的大美人。”
沈亭州在心里哇出声,该不会是喜欢贺阿姨吧?
管家剪掉一支多余的枝蔓,“周之衷长得马马虎虎,颜值上就不是很般配。”
这话带有很浓的个人色彩,周之衷还是很英俊的。
但沈亭州能理解,毕竟是情敌嘛,谁会看情敌顺眼?
跟管家不一样,秦诗瑶在实时追踪周之衷追妻的进程,然后实时分享给沈亭州。
秦诗瑶:【来追了来追了,霸总来周子探这里找人了!】
秦诗瑶:图片jpg。
沈亭州点开图片,正是周之衷进周子探家的楼道,照片拍得很模糊。
沈亭州吃惊:【你在跟踪周先生?】
秦诗瑶反驳:【那怎么可能!我只是在周子探楼下等着而已。】
沈亭州:……
这么努力地在吃瓜吗?
管家问,“有工作?”
沈亭州摇头,“不是,是秦小姐,秦诗瑶。”
管家露出恍悟的表情,“她呀,他父母结婚时我去过。”
沈亭州:好广的人脉。
感觉管家就是婚礼界的半壁江山,好像谁的婚礼都参加过。
沈亭州好奇,“那您知道李景杭吗?”
这是第二家的雇主,男小妈那位。
管家几乎不用想,“知道,他父亲是李敬崇,他娶过两任,我都去过。”
沈亭州肃然起敬,“有谁的婚礼您没参加吗?”
管家转过头,含笑看着沈亭州,“你跟少爷的。”
沈亭州没听出不对,颇为耿直地说,“如果我结婚,到时候一定请您来。”
管家将两个分散的枝杈绑一块,悠悠然道:“一定会的。”
沈亭州自己都没自信会遇到合适的。
没一会儿,秦诗瑶又发来消息:【出来了,霸总出来了,前后不过五分钟。】
秦诗瑶有理有据的分析:【应该是被赶出来了。】
叮咚,又来了一条消息。
这次不是秦诗瑶,是周子探。
周子探:【刚才他来了。】
沈亭州:怎么都跟他说?
秦诗瑶:【真想知道是谁赶他出来的,应该是贺然婕,总不可能是周子探。】
周子探:【我没让他进来。】
沈亭州:要不给你俩拉一个群单聊吧。
沈亭州一一回复秦诗瑶跟周子探,刚回复完,换好衣服的许殉从楼上走下来。
刚才他跟许殉给两只猫洗澡,大猫非常排斥水,溅了许殉一身水。
许殉明显喜欢小银渐层,下楼后把它从猫咪烘干机里抱出来。
洗过澡的小猫,皮毛光亮,银灰色尖尖看起来像飘絮一样顺滑柔软。
许殉抱着它,拉踩还在烘干的狸花猫,“里面那只看起来有点丑。”
沈亭州恨不得上前捂住他的嘴,“不能这么说,都是好看的!”
许殉鼻腔发了一个单音,似乎不认同沈亭州的话,但没有开口反驳。
沈亭州怕他再发表偏心“二孩”的言论,赶紧转移话题,“许先生,你给它们起名字了吗?”
许殉起了,“大的叫许沈,小的叫沈许。”
沈亭州:……怎么还有名有姓的?
沈亭州忍不住提建议,“有点拗口,最好起一个简单好叫的。”
许殉想了片刻,“那就叫亭亭跟州州。”
沈亭州怀疑许殉在内涵他,但没证据。
沈亭州:“要不叫花花草草吧。”
许殉嫌弃,“有点俗。”
亭亭跟州州也很俗好吗!
最后还是管家出面,猫的名字敲定为,煦煦跟深深,沈亭州跟许殉都满意了。
沈亭州今天不忙,愉快地在许殉这里撸了一天猫,成功收集不少猫毛。
他准备攒起来,然后搓一个又大又圆的毛球,让小猫轱辘着玩儿。
不敢想象那画面会有多萌。
沈亭州跟许殉在客厅撸猫时,管家进进出出,似乎很忙碌。
等他又一次从外面进来,沈亭州撸猫动作有所迟缓。
许殉抬头看向他,“怎么了?”
沈亭州小声说,“管家抱了一捧花回来。”
许殉不以为意,因为对方就爱折腾花花草草,抱十捧回来也不足为奇。
沈亭州的眼睛追着管家往楼上看,等管家进了房间,他才跟许殉说,“是栀子花,里面还有卡片。”
许殉仍旧没懂沈亭州的意思。
沈亭州解释:“栀子花的花语是永恒的爱。”
据他观察,今天管家换了一套新西装,弄了发胶,还喷了香水,上衣口袋的手帕都换成了红色,以前是白色的!
许殉总算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拧起眉头,“他这是要干什么?”
沈亭州朝楼上看了一眼,然后凑近许殉,“管家结婚了吗?”
许殉学着沈亭州,也把脑袋靠过去一点,“没有。”
两个人贴着说悄悄话。
沈亭州:“一直没有吗?”
许殉:“一直没有。”
他俩中间的小银渐层突然探出脑袋,沈亭州忍不住被吸引,许殉手一抬,猫就被拨一边了。
沈亭州注意力回归,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我觉得管家想要恋爱。”
许殉表情略微古怪,“他跟你说的?”
沈亭州摇头,“他没直说。”
虽然没明说,但夸赞贺然婕漂亮,污蔑周之衷长相一般,还换了衣服,喷了香水,买了花,写了小卡片。
如果这都不是爱……
许殉敛下眼睫,若有所思。
二楼房门打开,管家走出来。
沈亭州咻地一下,撤回了一个脑袋,正襟危坐地手搓毛球。
管家没有看手搓猫毛的沈亭州,也没看瘫着脸,没什么表情的许殉,他讲着电话,目不斜视地穿过客厅又出门了。
沈亭州听到他说,什么烛光,什么晚餐,还有牛排的事!
人离开后,沈亭州搓着猫毛,再次凑近许殉,用眼神与他交流。
沈亭州:听到没?烛光、晚餐、牛排。
许殉看着沈亭州。
沈亭州:管家肯定有喜欢的人了!
许殉看着沈亭州。
沈亭州:又是花又是烛光晚餐的,这是要表白的节奏!
许殉看着沈亭州。
沈亭州问出声,“所以现在怎么办?”
许殉放空的大脑归位,“什么怎么办?”
沈亭州:……
合着许殉没读懂他的眼神,那许殉到底在他脸上看什么?还看得那么认真,数痣吗?
沈亭州闭了一下眼,然后说,“管家今天可能要跟喜欢的人表白,但对方……”
他想说贺然婕还没有真正的离婚,在律法上她仍旧是周之衷的太太。
这毕竟是管家的隐私,沈亭州不好宣扬,只能改口,“他喜欢的那个人目前……跟他有点不合适。”
许殉还在状况外,“他喜欢谁?”
沈亭州动了动嘴,艰涩道:“我不能说。”
许殉不再多问,站起来,“那去他房间看看花上的卡片。”
沈亭州跟着站起来,“这不好吧,万一让管家知道了,他肯定会生气的。我觉得我们应该再商量一下……”
沈亭州边说,边朝楼上走。
走到一半,他觉得不对劲,转过头。
许殉还站在原地,平静地看着他。
沈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