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

在场不少人认出女人的身份,每个人的眼里都闪过复杂。

贺然婕是唯一一个从内心到表情都没有波动的人,她甚至有种“总算来了”的平静。

周之衷看着女人的打扮,眉头微拢,“你怎么来了?”

听出他话里的排斥,女人笑容冷了几分,“怎么,不欢迎?”

“这女人难道是——”秦诗瑶托起下巴,“华安穗?”

华安穗?

沈亭州记忆力超群,立刻想到以前听过的八卦。

华安穗就是周之衷那个白月光初恋,据说要不是周老爷子出面阻扰,两个人差点就要结婚了。

这场迟来的撕逼,让整个会场都散发着瓜子、可乐、汽水的气息。

秦诗瑶在沈亭州耳边配乐,“为所有爱执着的痛,为所有恨执着地伤……”

沈亭州:……

所以,中年霸总有自己的《回家诱惑》是吗?

周之衷正要说话,贺然婕却先一步开口。

她对华安穗说,“感谢你今天能来。”

华安穗定定看着温婉平和的贺然婕,目光有几分恍惚,“你跟过去很不一样,看来是过得很好。”

最后一句语调很轻。

贺然婕没回这句话,切了一块蛋糕,“吃块蛋糕吧。”

华安穗没去接,声音冷淡,“不用了,今晚九点的飞机,走之前想见见老熟人,叙叙旧。”

秦诗瑶兴奋道:“看来这次要撕一个大的。”

沈亭州:……

秦诗瑶:“不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都对不起这身黑寡妇战袍。”

沈亭州:虽然但是,确实挺黑寡妇……

华安穗明显是冲着周之衷来的,看他眉头紧锁,不喜欢她待在这里的模样,勾唇笑了笑。

“最近老是梦到过去的事,尤其是十几年前那场绑架,周太太还记得吗?”

周之衷脸色骤变,“华安穗!”

华安穗这才觉得痛快,“生气了?是怕你的周太太知道,当初绑匪要你在我们之间二选一,你选了我?”

这句话无疑一道惊雷,在会场炸开。

那场绑架案非常轰动,绑匪跟周之衷有过节,一下子绑走贺然婕跟华安穗,张口就要一个亿的赎金。

十几年前的一个亿,而且还是现钞。

最后结果当然是,红玫瑰、白月光都没事。

这事之后,华安穗又远走他国,贺然婕久不露面,周之衷也开始收心。

大家都以为这次绑架,让夫妻俩患难见真情,青梅终于战胜天降。

谁知道中间还发生过这么狗血的事?

不过这个绑架也是,绑架就好好绑架,还搞这种杀人诛心的二选一游戏。

怎么,还想当场磕cp?

明亮的灯光倾泻在华安穗身上,像给血液注入了亢奋剂。

她站在灯光下,在周之衷跟贺然婕面前,高声重复,喉管震得胸口都发疼。

“在绑匪说只能活一个的时候,周之衷,你选择了我!你选择让贺然婕去死!”

她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冲出来,掐住她的脖子甩到一根承重柱上。

周子探双眼戾气,掐着华安穗的手背青筋暴起,“你敢诅咒我妈!”

强烈的窒息让华安穗说不出一句话,憋红着脸去扑打周子探。

“子探。”贺然婕急声道:“放开她。”

周子探拳头紧握,在贺然婕第二次叫他时,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的一拳砸上华安穗脸侧的墙上。

他终究还是听话地松开了人。

华安穗瘫软到地上,却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周之衷脸是刷白的,但贺然婕还是一脸平和,那双眼如深冬的古潭,没有因为她溅起半点波澜。

华安穗心中塞满不甘,强烈的愤恨促使她终于喊出那句,“你不生气吗?”

周之衷听到贺然婕轻轻叹了一声,喉咙顿时像卡住石块,半晌都无法呼吸。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贺然婕说,“我听到了,那天我没完全昏过去,还有一点意识。”

周之衷脸色更加惨然。

华安穗也没好到哪里去,只感觉荒谬。

贺然婕早就知道了,她还能跟周之衷继续生活,继续爱他。

华安穗感觉自己像一个小丑,悲愤、羞耻,还夹杂着一丝绝望。

她真想问问,她算什么?

周之衷跟贺然婕这么相爱,她到底算什么?

华安穗父亲是昆虫学教授,耳濡目染下,她自小喜欢昆虫。

跟周之衷就是在昆虫博物馆认识的,华安穗一见钟情。

但他们的恋爱没开始太久,周之衷的父亲就找到了她,她只能被迫离开。

很快周之衷就结婚了,对象是他的青梅竹马。

华安穗远远见过一面,那是一个漂亮又张扬的女孩。

她没恨任何人,只是感到难过。

在国外断断续续听到周之衷的情况时,那种难过更深了。

他的生活乱七八糟,华安穗知道那是他的反抗,她很心疼他,也心疼那个嫁给他的女孩。

四年过去,周之衷父亲松了口,华安穗这才敢回国,她想见一见周之衷,劝劝他。

没想到刚回国没多久,她被人绑架了,一同的还有贺然婕。

绑匪要他在她们之间选一个活命,被迫躺在箱子里的华安穗,听到周之衷选择了自己。

她不觉得开心,因为无论今天她们哪个死了,以周之衷的性格都觉得是自己害死的。

果然她们被救下后,周之衷选择继续婚姻。

华安穗知道他是在愧疚,所以想用下半生弥补对方。

回到工作的国家,她更加努力工作,因为她身上背负着另一个人对昆虫的热爱。

再见面是五年后。

周之衷比过去更成熟,他已经接手了家里的公司,原本俊朗的五官也多了几分冷峻。

他过得不是很好。

华安穗一眼就看出来了,她忍不住劝他放过自己,也放过贺然婕。

周之衷终于卸下强硬,露出一丝疲倦。

许久,他说,“我爱她,一直都爱的。”

华安穗心口震了一下,“那……就对她好一点。”

之后他俩就没再见过。

华安穗仍旧习惯性关注周之衷,他有时候会出现在电视里。

在某个访谈,主持人提到周之衷过去的风流史,他也没生气,只说是年轻时候太荒唐。

荒唐。

这两个字在华安穗心里过了好几遍。

如今他们都四十多岁了,华安穗以为自己早就放下了,这次回国单纯是为了探望亲友。

听到朋友说周之衷浪子回头的故事,她也只是笑笑。

直到晚上,她再次忍不住去看周之衷的消息,在某条资讯里,有几张周之衷亲口承认,现在的太太是他初恋的截图。

那一刻,压抑了十几年的情绪突然爆发,华安穗心悸、气短,手指震颤。

如果周之衷爱的人一直是贺然婕,那她算什么?

是他的荒唐吗?

因为他,华安穗跟父母只能举家搬迁到国外。

因为他,她无数个夜晚没睡好觉。

现在突然告诉她,在周之衷跟贺然婕的感情里,她从始至终都无足轻重。

华安穗太恨,太不甘了。

所以她今晚穿上这样,想要报复这对幸福美满的有情人。

可悲的是贺然婕不在乎,华安穗感觉自己像是赤.裸身体曝光在大众面前,丑陋又可笑。

她颤抖着捂住脸。

一道阴影从头顶投下,华安穗抬起头。

贺然婕站在她面前,那张背着光的脸仍旧很美,只是不再像过去那样骄纵霸道。

“对不起。”贺然婕声音轻不可闻。

华安穗仰头,怔愣地望着她。

贺然婕垂着眼,眼睫在光下打出错乱的影子,

她说,“如果我过得不好能让你好受一点,那我告诉你,我过得很不好,每一天都不开心。”

周之衷瞳仁一颤,像是有什么东西扎进去,刺痛得厉害。

贺然婕跟周之衷是有过一个孩子的。

但不足三个月,那个孩子就死在她子宫里,从此那里就不能再有孩子了。

这些年贺然婕一直在想,为什么会这样?

可能从一开始她就错了,她不应该因为自己的执念,在明知道周之衷不愿意的情况下,还跟他结婚。

那个孩子是替她的任性和固执买了单。

贺然婕很讨厌过去的自己,没有她,周之衷可能已经娶了华安穗。

所以华安穗恨她是应该的。

贺然婕蹲到华安穗面前,把那只掉落的胸针,重新别到华安穗的衣服上,再一次说,“对不起。”

华安穗看着贺然婕。

这样的距离,她终于看清了贺然婕眼底那团漆黑得化不开的东西是什么,心很尖锐地扯了一下。

华安穗今天过来,是为了让周之衷跟贺然婕不痛快。

可看见贺然婕这样,她又忍不住感到难过。

贺然婕站起来,转身看向周之衷。

气氛在这一刻微妙起来,所有人都感觉得到,呼吸下意识放轻。

华安穗的出现,彻底碾碎贺然婕跟周之衷之间粉饰的平静。

在贺然婕看来那瞬,周之衷身体无比僵硬,罕见地露出无措。

秦诗瑶猛地攥住沈亭州的手,激动与紧张并存,“要来了要来了。”

沈亭州面色有些许扭曲:要骨折了要骨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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