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锁魂锥 第二十六章 善恶之间(上)

天地元灵仿佛终于觉得累了,渐渐地平息下来。范同的修行境界最后算是稳定在了感识巅峰的位置,只差一步就能够迈入筑基之境。而更为难得的是,一般来说只有到了返虚境界之上才可能出现的五行之气相生相济的现象,竟然在仅有感识的范同身上赫然生成。

当然,这些东西范同还是茫然无知的。他此刻只是单纯的感觉到自己身上正在发生着不可名状的变化。多年以来一直无法明悟控制的体内元气,突然之间就这样变得如此清晰可辨,纤毫毕现。只要稍微一动念,就能够有所响应。

“这就是修行的成果啊!”范同一面体会着身体中的各种新鲜的不同,一面由衷地感慨着。

此时崔老头早已收起面上的惊诧之色,佯装淡定地摆出一脸云淡风轻的高人模样,他一边装着无谓,一边却不停地催促着范同:“行了行了,你今儿就算是已经初窥门道了。这会儿该回去就早点儿回去吧。我这儿还等着关门上锁呢。”

范同闻言,看了看窗外。此时金乌已坠,一弯新月正懒洋洋的斜挂在天边。他心满意足地站起地站起身来,嘴上却还不忘损着崔老头:“你看你看,小气了不是。都这个点儿了,照道理来说,你该留我吃个晚饭,顺便庆祝小爷我修行有成什么的。要知道,学院食堂的大师傅准是养猪场饲养员出身,那做的饭可是相当难吃的。”

崔老头一个白眼递了过来,不屑地说道:“你拉倒吧。学院的食堂从来只是为你们这些新入学的新生准备些吃食;一般修行境界达到筑基,基本上都可以辟谷了,谁还在乎这点饭食?快走快走,我这儿可没预备你的晚饭;嫌食堂的饭菜难吃?早点筑基,你也就可以早点脱离苦海了。”

范同笑笑,也不和崔老头争辩,恭敬地告别离开这幢有些陈旧的小楼。虽然他总是忍不住要和崔老头不客气地打嘴仗,可其实心里头早就能够体会到这老头对自己还是存了一副回护的心意的。至于为什么,范同不知道,也无从知道。只不过他觉得,在这世上,只要别人能够真心给予关心,自己就当尽力回报。父母如是,师父……还有这崔老头……还是再看看吧。不过,崔老头似乎挺喜欢和自己这样插科打诨的,小爷我就满足他吧。范同得意的想着。

崔老头站在窗前,目视着范同的背影渐渐远去。戏谑的神情从脸上褪去,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他抬头仰望星空,许久许久,然后转过身来,冷冷地说道:“你来了?”

魏如松不知何时来到了小楼之中,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哪怕崔老头只是看着空旷的夜空发呆,他也不曾出言。此时,魏如松的神情也十分凝重,他答应道:“嗯。能不来吗?一日之间,一个从来不懂修行的凡人选拔生竟然险些进入筑基之境,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

崔老头看了看他,语带嘲讽说道:“一个修行者,再怎么惊才绝艳,也是尚未突破筑基之境。竟然值得咱们的院长大人如此重视,难得啊。”

魏如松似乎没有听出崔老头话里的讽刺意味,神情不变,只是淡然地说道:“老崔,你应该知道我在担心的是什么。毕竟,他是天醒者。”

崔老头仰天打了个哈哈,回过头来对魏如松说道:“担心?是啊,你一直都在担心。魏大人,你是不是又想如二十年前一般,只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就要不顾一切地替天行道?”

魏如松皱一皱眉头,终于还是耐下性子,好言说道:“老崔,都已经过去二十年的事情了,你难道还记挂在心里吗?再说,当年的事,孰对孰错,又哪里是一两句话可以说得明白的?”

崔老头哈哈一笑,笑声之中却有着悲愤之意;他点着头,对魏如松说道:“对错?哈哈哈,在你魏大院长眼里当然只有对错。只可惜,当年的事情,又有谁是真正有错的?说起来,当年若不是我和老懒虫不在,你们也不敢下手吧?”

魏如松长叹一声:“老崔。当年你和老懒虫固然是坚决不同意长老会的意见,可是我和老贾又何尝不是如此?只不过,你也知道,事关重大,我们不能只凭意气用事,那时候我们也是有心无力……”

崔老头冷冷一笑:“好一个有心无力啊!你和老贾当年虽然没有亲口同意长老会的动议,可至少是默许了的。否则就凭贾杰那小子的背景……”突然,崔老头停住话头,紧紧盯着魏如松问道:“贾杰呢?他去哪儿了?”

魏如松拍拍崔老头的胳膊,安慰道:“你别着急,老贾和我一起感觉到了天地灵元的变化。他说,想去看看那个少年……”

崔老头一把打开魏如松的手:“他老贾看个屁!几十年了,这点小心思还瞒得过谁?害了人家师父不说,现在千树一脉可以说就剩这么一个孩子而已,你们就下得去手?”

说着,崔老头也不看魏如松,纵身跃出窗户。魏如松伸手想拦,却又停下了动作。看着崔老头的背影瞬间没入黑暗之中,魏如松自嘲地笑笑,干脆坐到了崔老头的书桌之前,拿起一本书册,随意地翻看着。

此时的范同正心情愉快地往宿舍走去。想想自己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从修行小白晋升为感识巅峰的高手,范同不由得深深地佩服起自己来。一路上,范同就像得了新玩具的孩子一样;一会儿尝试着运转真元跃过树梢,一会儿朝虚空击出一拳。他幻想着改天一定再找黄厚成切磋切磋,自己说什么也要给他小腹来一下狠的。想着想着,范同几乎得意地笑出声来。

不过,才一会儿工夫,范同就体会到了乐极生悲是个什么意思。他郁闷地发现,自己居然迷路了。范同从小方向感极好,肯定不是路痴;学院里的路也并不复杂。可是范同就是在这一小片园林之中打转,怎么也找不到回去的路在哪儿。

当范同第五次看到前方岔路口上的那一方池塘,他泄气的一屁股坐在了路边的一块石头上。

仔细回想着来时的路,范同全无头绪自己是在哪里兜了圈子。既没有“右转、右转、再右转”;也没有遇见什么桃花、乱石之类的机关阵法。

他确定自己一直就是朝着一个方向直行的,除了面前这个岔路口,在没有拐弯。按道理说这样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回到原地的。“这不科学!”范同给自己打着气,挣扎地站起身来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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