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黄庭前世所居住的n市虽然离海不远,可自从他在福利救济学校就读之后,几乎再也没有离开过n市市区,更别说去海边城市旅游了。
想不到第一次乘船出海,居然要等到穿越了之后才能实现……
旧日种种,于心底浮现,温黄庭不免感觉到了某种因为仿徨而产生的孤独。
于是他走出了船舱,想要呼吸一点新鲜的空气来驱散心中的小小情绪。
他的眼前忽然一亮。
此时,船头所指向的东方,水天相交一色之处,一轮朝阳正在冉冉升起。
初生的太阳,正在尽情地喷薄和释放着自己的光和热,云霭之中,霞光渐生,不知觉时便已绵延万丈,把整个海水瞬间染成了橘红色。
这……便是海上的日出吗?
第一次目睹如此壮美奇景的温黄庭,早已将心中的小愁绪抛到了脑后,此刻竟也忍不住想要为这天地间至大的伟力而欢呼呐喊。
“想叫就叫吧,没关系的。”
耳旁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温黄庭转过头去,一名脸上带着不逊色于眼前日出般灿烂笑容的青年,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的身后。
“啊,你是郭……少船主?”
“郭放,家中排行第五,不嫌弃的话你可以叫我郭五、五哥或者五郎,都可以。”郭放笑了笑,走到了他的身旁,对着空中张开了双臂,做出怀抱朝阳的样子,一脸享受地说道:“你年纪还小,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美景,就算吼上两声,也不会有人嘲笑于你。”
“谢谢。”温黄庭点了点头,笑道:“我本来是打算叫上两嗓子的,但五哥你这么一说之后,我再叫便显得刻意了,反倒有些奇怪。”
“是吗?”郭放一愣,然后反手轻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笑道:“怪我怪我。”
温黄庭后退了半步,抱拳行了一礼,说道:“我叫温黄庭,呃,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兄弟姐妹,五哥叫我小温就可以。”
“小温?”郭放挠了挠头,笑道:“虽然古怪,但倒是有些亲昵。”
温黄庭干笑道:“呵呵……我家乡那边都流行这种称呼。”
“啊,对了。”郭放忽然拍了拍温黄庭的肩膀,表情认真地问道:“还没问你呢,你小子和方先生是什么关系?我从没见过他带外人上黑鲨的。”
“呃……我昨日里刚刚拜他为师……”
“什么!!??”
郭放这一吼,声音之大,几乎整个甲板上的人全都听到了。
看到四周的视线正向这里汇聚,郭放撇了撇嘴,一把牵住了温黄庭,说道:“你先和我来。”
说完,便拉着他向前走。
温黄庭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感觉不到郭放有什么恶意,便只好由着他将自己带到了一间舱房之中。
还没等温黄庭站定,郭放便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表情严肃地轻声问道:“是藏魔,还是极意自在门?”
温黄庭想了想,亦是低声回答道:“极意自在门。”
郭放皱了皱眉,松开了双手,围着温黄庭转了好几圈,上下左右前后,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半天,然后这才挠着脸,苦恼道:“奇怪,你居然真的是人……”
“五哥你这是什么话啊?”温黄庭奇道:“难道你不是人?”
郭放亦是一呆,说道:“我是九黎啊。”
“九黎?”温黄庭更是奇怪了:“九黎是什么?”
“咦?”听到温黄庭这么说,
郭放的表情变得非常奇怪,半晌之后,方才说道:“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那方先生收你为徒就更让我难以理解了。”
“五哥,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没什么。”郭放拍了拍温黄庭的肩膀,笑道:“既然方先生没有和你说,定是有他自己的理由,我可不敢多事。”
郭放的态度有些奇怪,他言语之中所透露的信息虽然语焉不详,但“九黎”这个词,让温黄庭很是在意。
方牧之救了他之后,在密林一战中,那使用飞剑的聂修,口中便说过,之所以要与方牧之为敌,正是因为“九黎”与他有灭门毁剑之仇。
由此看来,方牧之也是九黎的一员?
可九黎是什么?
为何郭放会说自己“居然是人”?
可在这之后,不管温黄庭怎么问,
对于这些问题,郭放始终是笑而不语。
既然他不愿意说,温黄庭自然是没有办法,只是这种态度,让温黄庭心中的疑虑更是加深了不少。
当然,温黄庭其实也可以将自己不小心获得了流光青睐之事告知郭放,但这件事情似乎还涉及到了极意自在门本身的秘密,在吃不准方牧之态度的情况下,他自己也并不愿意把此事公之于众。
对了,说到自己的师父方牧之……
那家伙,在登上了黑鲨之后,几乎一直在舱房里从未出来过。
每次温黄庭借着请安的名义去探视,就只能看到他老神在在地坐在窗边、拿着书卷仔细研读的场景。
不管是问及何时才能开始修行,又或者是想要请教与流光相关之事,方牧之都只会笑眯眯地丢下一句话:“不急,等回到了再说。”
这种无赖的态度,让温黄庭极为气恼。
天天看书,你是不是要考研啊……
可方牧之一副当定了船中死宅的样子,温黄庭也拿他没有办法。
无奈之下,便只好找借口与郭放亲近,试图通过交好于他来打探到些许口风。
没想到,郭放本身倒是个极为健谈之人。
两人在随意闲聊之间,倒是让温黄庭对这个世界的历史有了不少了解——嗯,或者说,是某种程度上的确认。
从盘古创世,伏羲演化天地,女娲造人,上古圣王鸟生鱼汤;到夏商周更替,秦汉大一统,三国两晋南北朝;再到如今的隋灭唐兴……这个世界的历史,桩桩件件,竟然与温黄庭在“前世”课本里所学到的别无二致!
只是郭放对于历史并无太多的兴趣,能囫囵说个大概而已——当然,就算他说得再详细一些,以温黄庭自身的学识,多半也无法分辨出其中有什么问题。
不过郭放本身就是个自来熟的性子,而且黑鲨上下,本来年纪最小的便是他,在温黄庭上船之后,他才总算找到了一些作为“长辈”的快乐。
而温黄庭在与郭放的相处中,也隐约感觉到像是回到了昔日的学校里,与好友相处的那种,没有任何压力的随意——这在穿越之后,还是第一次。
于是乎,两人在聊着聊着,便聊出了某种男人之间的奇怪友情,而在数天之后,两人之间的聊天话题,更是诡异地转移到了航海与操控帆船上来。
桅杆下郭放,双目之中光芒大盛,不仅口中滔滔不绝,甚至还不停地用手比划了起来:“在海上,有时风向会忽然变化,明明前一刻还是强劲的东南风,但一瞬间之后,就有可能马上变成西北风!”
“还有洋流,就算是同一片海域,在同一天的不同时间,也有可能发生剧烈的变化。”
“所以作为船长,发出操舵和控帆的指令时,必须特别的小心谨慎,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切忌满到十分,否则,就算是黑鲨这样身经百战的好船,也有可能发生桅杆折裂和船体侧翻的惨剧。”
“你看,这几条就是控帆绳。”
手中拉过几条绳索,郭放认真地对温黄庭说道:“我们就是通过拉扯这些绳索,来调整帆的角度。”
说完,他便分出两根控帆绳,递给温黄庭,说道:“你试着拉扯一下,要用点力……”
本来负责操帆的水手,站在一旁无奈地说道:“少船主……”
郭放只是挥了挥手:“刘叔,现在海上的状况平稳得很,再说我也还牵着绳子呢——莫非你信不过我的操帆技术?”
那水手苦笑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温黄庭看了看郭放,在他鼓励的眼神中,小心翼翼地将控帆绳拿到了手上。
郭放笑道:“对对,拉红色那根就是正向,蓝色那根就是逆向。”
兴致勃勃的温黄庭正要按着郭放的教导去做,可就在那一瞬间,手中握着的控帆绳,却传来了某种血肉相连的感觉。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自己。
温黄庭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他的右手掌心之中,一股熟悉的热流喷涌而出,并沿着手臂直冲而上。
“是流光!?”
“搞什么,你不会是这个时候要玩变身吧?甲板上那么多人看着呢!”
吓得他急忙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但让他松了一口气的是,流光没有具现出自己的机甲形态。
而且那股热流没有奔向心脏,只是沿着脖子转道继续向上,来到了面
部,并汇聚到了他的右眼之中。
忽然,温黄庭察觉到,自己右眼中所看到的画面,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眼前的景观,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但在某些物事的旁边,却多了一些杂乱的银灰色线条,而且那些线条还在不停地变化。
温黄庭使劲地眨了眨眼,想要确认这一切并不是自己的幻觉。
但他却看到,身前的郭放,忽然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右眼,脸上写满了惊讶。
温黄庭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小心翼翼地问道:“呃……五哥,我的右眼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你不知道吗?”郭放诧异地指着温黄庭的右眼说道:“就在刚才,你的右眼瞳孔,忽然变成了银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