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妈~~”
兄妹俩出了治疗室就看到走廊尽头的秦蕴,刚还邪魅狂狷、嚣张跋扈、阴暗狠辣的人,瞬间变成了投林归巢的小乳燕,哒哒哒往秦蕴怀里奔。
弄得季书朗一肚子教育她的话都找不到机会说出口,只得全咽下去。
算了,在外面横点就横点吧,总比被人欺负了来得好。
回到家,季书朗等没人的时候揪住缈缈的辫子拷问:“说,为什么要给那人付医药费?你不是给人付医药费上瘾了吧?”
这事季疏缈没法儿解释,她总不能说想把姓罗的拐回去当长工,顺便给周回添添堵吧?
季疏缈:“我不告诉你。把手撒开,不然我哭了!”
她一哭大人们就得过来教育朗哥。
朗哥呲了呲牙,还是选择放开了。
“姨妈~哥哥揪我头发~”季疏缈转脸就呜呜哭着跑去告状,“他把你给我编的辫子都扯坏了……”
季疏缈还是只会给自己扎马尾,但是姥姥、妈妈、姨妈还有爸爸,都喜欢给她扎繁复漂亮的小辫子,几乎每天早上都要给她的发型开个小型研讨会。
“季书朗!”秦蕴的怒喝声很快传来。
季书朗无力地仰躺沙发上,大声解释:“她假哭的!”
秦蕴:“是你扯的!多大的人了,还扯妹妹辫子!”
季疏缈在一旁捧哏:“幼稚!”
到底谁幼稚?tehu.org 火鸡小说网
季书朗无语凝望天花板,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无声地宣布放弃抵抗。
要说罗星昀这个人,那才真是和周回天生八字不合的宿敌。
上一世两人先后发迹,都算是草根白手起家,罗星昀比周回还要草根,周回至少正儿八经地上过大学,还是名校高材生。而罗星昀学历不详,连编程都是自学的。
两人都是靠着游戏软件和开发微信小程序起家,公司业务基本一致,因此两家公司顺理成章地成了对家,经常抢生意看,你低价拦截我一个到嘴的合同,我转头就推出和你家同类型但是制作更精良的游戏,斗得旗鼓相当难分高下。
但这,还只是正常且合法的商战。真正让周回将其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的是——罗星昀有一张嘴,一张又欠又普信的贱嘴。但凡让他有机会和女士说话,他都得上去言语撩拨一番。他不动手,只限于言语撩拨,又不说些下流词汇,只拿些烂大街的陈年搭讪的套话去说,弄得女方计较就显得是自己太小气、假正经。
你要是正儿八经地拒绝他,他觉得你在欲擒故纵,下次见面仍然是那一副死样。偏偏有大把冲着他的钱而迎合讨好的女人,越发助长了罗星昀普信油腻的作风。
公司里所有和罗星昀打过照面的女孩子,统统没有幸免,包括季疏缈。当然季疏缈一点没吃亏就是,一顿狂轰乱炸把他骂得狗血淋头,还没有一个脏字,完了一甩秀发潇洒大步地走开,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点油星子。
周回和罗星昀动手打架那一次,季疏缈也在。原本就是一次普普通通的商务晚宴,正式开宴前大家都在聊天拉资源。
罗星昀端着一杯香槟从她和周回身边路过,“碰巧”就崴了脚,“碰巧”一杯酒全洒在周回身上。
“哎呀,周总真不好意思。你看我这缺根手指,就是拿不稳东西,你宰相肚里能撑船,可不能和我计较。”
但他刚刚拿香槟的明明是左手。
“没事,您不长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周回瞥了一眼西服外套身上的酒渍,季疏缈很有眼力见地帮他脱了下来。
银灰色马甲和白色衬衫下蓬勃有力的胸肌和劲瘦细腰惹得在场的女士频频侧目。
周回这个人是个十分严谨的正装控,外套里衬衫外必须穿和搭配的马甲——季疏缈上辈子是这么总结的:周回穿西装不穿马甲,相当于女人出门不穿内衣,不是不行,就是过于隐私且羞耻。
罗星昀继续犯贱:“啧啧,周总真是好福气啊。不过你挑西装的眼光要是和挑秘书的眼光一样好,那就完美了。”
周回不搭话吧,不礼貌。这说自己挑西服眼光差吧,他忍不了。这说挑秘书眼光不好吧,季疏缈忍不了。
季疏缈把他的外套搭在手臂上,笑得无比灿烂,适时解围道:“瞧罗总您说的,我们周总天生一副好皮囊,这再差的衣服穿在周总身上,那也是赏心悦目的。不像您……嗯,长得比较……悲欢离合。”
周回微笑着补充一箭:“沐猴而冠。”
一向没文化的罗星昀不懂这个词的意思,但用脚指甲盖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词。
眼见他憋不出好屁,季疏缈
就去车上给周回拿备用衣服,等她再回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扭打在一起,毁了一座香槟塔,拆了两张桌子。
从最后两人身上创伤的丰富程度来看,是周回赢了。
事后季疏缈把自家老板领回家,用水煮鸡蛋给他热敷消肿,如此严刑拷打之下,周回愣是没说出他们打起来的原因。
罗星昀也默契地没对其他人说过起因,以至于这件事被大嘴巴的人透露给媒体后,外界的猜测五花八门,网络上造出“热血商战”、“高端的商战往往采取最朴素的决斗方式”、“拳王泰周”、“四指拳魔”等等热梗。
关于罗星昀的过去,没有媒体挖出来过,或许有,但被罗星昀自己压下去了。现在想来,那么大一个老板不愿意大家知道他杀马特青春时代,也能够理解了。
他只在公开场合回答过一次手指的问题。
他当时看着自己的右手,说的是:“我年轻的时候,以为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然后我失去了我的大拇指,以及许多不必要的思想包袱。那是我人生的最低处,低谷之后,走得就都是上坡路。”
如同上一世一样,现在的罗凯失去了右手大拇指。
罗凯没有住院,做完截肢手术就走了,医生让他拿些抗生素消炎药回去,他也不听。
“伤口就这么一点,没必要。”
他把医生气得够呛。
罗凯轻轻抚了抚手上的纱布,低喃道:“没必要的。”
他没有钱了,他的伙伴们也没有钱了。
和穷病比起来,不要命的病,哪里还算是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