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早餐吃得心不在焉,不光梁序之,钟晚对这种没什么味道的英式早餐也并不感冒,满满几盘食物看似很丰盛地摆在那里,每样都没什么特别的味道。陈妈准备得果然也远超两人份,他们都搁下餐具时,盘中还剩着一大半。
会议时间快到了,梁序之打开一台笔记本电脑,靠坐在沙发上,进入在线会议室后,散漫地喝着手中那杯红茶。“您开会吧,我下楼去转转。”钟晚很自觉地提出回避。
梁序之应了一声,视线仍停在屏幕中的会议文件上,跟前不久同她在床上亲密的状态判若两人,恢复了往日的正色。关门的时候,钟晚听到电脑里有人在问Keelan,梁序之用英语回了句:他在听,可以开始了,将会议时间控制在两小时内。声线更沉,非常正统的英式发音,元音咬得清晰而纯净。
钟晚大学专业的缘故,对英文发音好听的人总是更有好感,尤其偏好英音
她也没多逗留,轻轻带上门,顺着二楼走廊绕了个环形,犹豫过后,回房间去补回笼觉。
这一觉睡起来,梁序之那边会都开完了,钟晚下楼,只看见陈妈在一楼大厅擦拭壁炉上方那些兔子摆件大厅采光很好,赶上正午,阳光从两侧的窗户透进来,照亮了整个房间,加上原本的装修配色,屋里暖意更甚。钟晚走过去,指了个方向,笑问:“厨房在那边吗,我去倒杯红茶。”
陈妈立刻收了手里忙活的东西,快步往厨房走,“我去我去,哪能让您忙活。要烫一点的,还是温的,早餐那种茶叶可以吗?”“都行,我没那么讲究。”钟晚跟过去,倚靠在壁橱上,看见偌大的厨房到处都被收拾得干净整洁,瓶瓶罐罐都贴好标签,按照高矮摆在料理台上。又想起卧室里那些布置,她不由感叹:“陈妈,您好会收拾东西,一个人负责这么大的房子,到处都井井有条的。陈妈一边烧水,一边笑道:“这有什么的,都是些不用动脑子的活。梁小姐出国之后,平时也就我一个人在这儿,闲着反而心里发慌。”“庄小姐?”钟晚愣了下问。
“是啊,去年去法国念研究生了。梁先生的妹妹。”
钟晚还真不知道梁序之有个妹妹。
不过,这里的装修和陈设也确实不像梁序之会喜欢的风格,应该是他妹妹喜欢的。
陈妈叹了一声气,想念叨亲女儿的语气:“庄小姐放暑假就没回来,说是在学校
那边布什么展,也不知道冬天会不会回。眼瞧着都有一整年没见到了。
“梁家其他人呢,也没有会来这里住的?”钟晚似是不经意地问起。
陈妈摇摇头:“没有。我只见过梁先生和庄小姐两个人。”
于是,钟晚便转了话题,顺着厨房的窗户往外看一眼,笑问:“后院我能去吗,设计得好漂亮。”
陈妈笑:“当然能,旁边楼梯后面有扇门能直接过去,不用从前院绕远路。”
说着,端起刚泡好的茶,带她过去
路上,陈妈说起这别墅的历史,起初是外国人休的,她也那家外国人还住着时,就在这里做事。
前些年主人家要回国,将别墅拍卖,最后被梁先生买下了,成交价42亿
“.....”钟晚听到这个数字,再次沉默。
已经到后院,陈妈把红茶搁在桌上,又带她去远处的灌木丛后面。
“您来这儿看看,这些兔子您肯定喜欢,之前庄小姐买回来的,每次打视频都要让我给她看兔子。”钟晚也是这时才发现,后院的面积比从楼上看起来还要大,假山并不挨着围墙,后面还有好大一片空间,种着各种花花草草。她蹲下身,逗了一会儿兔子玩。
陈妈还是时不时就会提到梁序之的妹妹,表情语气慈祥,像是当成亲生女儿一样对待的。
从陈妈的叙述中,钟晚猜这位庄小姐是个性格活泼、热爱生活的人。
像是说曹操曹操到,陈妈正说着她,手机里就弹出视频电话。
“诶呀,这不就来了。”陈妈难掩惊喜的神色,接起电话。
“庄小姐,您今天没课?”
“我刚准备去画室,想你了陈妈。听林叔说,我哥这两天也在澳城?”
从手机屏幕中,钟晚也看到了女孩儿的脸,跟她想象中不同,巴掌大的脸,肤色非常苍白,说话语气很慢,气若游丝的。陈妈举着手机,对视频里的人笑说:“是啊,昨天天快亮到的,今天一大早又起来,中午就出门了。您可劝劝梁先生,别为了工作把身体熬坏了。“我可劝不动他。”女孩儿说着,看到陈妈身后的人,眼睛一亮,问:“咦,家里有客人来了?”
陈妈将手机偏过来,笑道:“对,昨晚跟梁先生一起过来的,叫钟晚。”
女孩儿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笑着自我介绍:“你好
,我叫庄伊禾。钟晚,你长得好好看啊。”
“我哥居然会带女生过来,你们是...”她拖着尾音问。
钟晚没想到会突然通过这种方式见到梁序之的家人,也不知怎么介绍他们的关系,只淡笑着说:“是朋友。”庄伊禾:
她没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怕钟晚不自在,转而说:“你看见后院的兔子了吗?是不是特别可爱?你挑几只带回去养吧。“那一定不是普通朋友。谢天谢地,我哥可终于开窍了
钟晚马上笑着道谢:“不过,我带回港岛没地方养,还是让它们住在这里吧。”
钟晚同样没想到,梁序之妹妹的性格跟他倒是迥然不同,很友善随和的样子。
这时庄伊禾看着她,突然“欸”了一声:“我刚还觉得看你很眼熟,你是不是演员啊?‘在夏天遇见你’里面的许曼是你演的吗,看着跟你好像啊...钟晚再次沉默。
没想到大小姐居然会看过她演的网剧,她点头承认。
庄伊禾惊喜道:“真的是你。我当时很喜欢那个电视剧,看了三遍。
钟晚捂了下脸,由衷道:“我真是太感动了,在内地都没遇到过多少看过这部剧的。
庄伊禾兴致勃勃地:“很好看啊,特别青春。内地的
学真的是剧里那种氛围吗?”
她叹了声气说:“我大学之前都是请的家教,没有感受过那种校园生活。
钟晚想了想,笑说:“其实,剧里更像是大学的氛围吧,我们高中基本从早到晚都在学习,不会想剧里那样。”庄伊禾恍然的表情:“这样的啊...”
三人闲聊好一会儿,那边有人叫庄伊禾去画室了,挂断视频前,她说
“等我圣诞节回去,我们一起去港岛的迪士尼玩吧。之前想让我哥陪我去,但怎么都叫不动。”
钟晚也不确定梁序之是否会同意,甚至不知道圣诞节时他
]的关系还是否存续,只能笑着道:“好啊,如果到时候我没有工作安排。”
离开后院,陈妈从大厅的抽屉里取了张卡递给她,“差点忘了,梁先生出门前让我给您的。您也不常来澳城吧我叫司机过来,陪您出去转转?”
钟晚把那张卡放回抽屉,“不用,我就在屋子里待着吧。”
陈妈没再多言,去厨房忙活午饭。
“行,那您想出去了,随时跟我说。
下午,钟晚打开客厅的电视,从手机上投屏了一部剧,跟陈妈坐在沙发上,一
一边吃水果点心一边看。
一集接着一集,把整部都给刷完了。
窗外天色已黑,钟晚看了眼时间,晚上十一点。
梁序之还没回来。
陈妈此时也问她:“梁先生什么时候回来?我好提前给他做点宵夜。
钟晚自然也不清楚,摇头道:
“他今晚好像有应酬。”
陈妈站起身,“那应该会喝酒吧?我把醒酒汤的材
斗先提前备上。
说罢,又去厨房开始张罗。
钟晚也活动活动胳膊,走去窗边站了-
会儿,看着院里黯下去的景致,打了个哈欠。
自电影开机以来,她的作息都很混乱,也许是今天没喝咖啡的缘故,难得到点就困了
钟晚上二楼,回屋洗漱。
洗完澡,换了身新的睡衣后,想起梁序之昨晚的话,在门口徘徊良久,最终还是抱着枕头,穿过走廊,打开他那问的门。既然迟早要发生,不如在她有心理准备的这一天。
不知他几点才回来,钟晚没刻意等,检查了一遍手机里的群消息,关了灯,就这么睡过去。
梁序之大概零点到家,穿一身黑色的大衣,携着一身秋夜的凉意。
他随手解了围巾,搁在门口的衣帽架上。
进屋时,看到厨房灯还亮着,空气里弥漫着清甜的水果香。
陈妈这时走出来,“梁先生您回来了。我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刚煮了醒酒汤,给您盛一碗?”
梁序之不喜这种水果熬的汤品,声线淡漠,“不用。没喝多少酒。”
陈妈还是盛了一碗端出来,说是给他备着,就算没醉,睡前喝了也暖胃。
梁序之听到,有一瞬的失神。
最后还是微蹙着眉,去餐厅喝了小半碗。
陈妈笑着把碗收回去,又说起白天庄伊禾打视频过来的事,念叨着让他注意身体。
梁序之:“钟晚见到伊禾了?”
陈妈笑道:“见着了,她们挺投缘,聊得也很开心。庄小姐看过钟小姐之前演的电视剧,她很喜欢。梁序之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戒备,平声问:“其他呢。”
陈妈回忆了片刻,“也没多聊什么,庄小姐赶时间去画室,聊了她在后院养的兔子,还有壁炉上摆着的那些陶兔子。“好像就这些了..怎么了?”
陈妈猜,是不是不该让钟小姐接触庄小姐,似乎是触了梁先生的忌讳。但她原以为,既然梁先生都带钟小姐来了这,应该是不介意的。“没事。”
梁序之揉揉眉心,站起身:“我上楼了,陈妈你也去休息吧,晚上没什么事。”
陈妈松一口气,“好。有吩咐再叫我,您也早点睡。
到二楼,客厅的灯也熄了,只剩走廊的感应灯,把周围染成柔和的暖黄色。
梁序之打开房间门时,脚步顿在原地。
屋里没拉窗帘,静谧皎洁的月光洒进来,映在那张大床上,像罩着个朦胧的玻璃罩子,落下香樟木斑驳婆娑的影子。女孩睡在床上,靠窗的那侧,身上裹着一条绒毯,纤细的手臂露在外面,攥着绒毯的一角,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枕上梁序之倏地笑了下,这才想起早上让她来这里睡。
忙了一整天,他自己都忘了。
梁序之没叫醒她,从衣柜中取了套睡衣,去浴室洗澡。
钟晚是被身边的动静扰醒的,刚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被拉进一个清冷的怀抱。
房间里最后一盏夜灯也关了,她眼睛还没有适应黑暗,轻叫他一声:“梁序之?”
叫完,感觉说出口的这三个字十分陌生,才反应过来这是她第一次直接称呼他的名字。
梁序之声音微沉,先缓声问:“今天见到伊禾了?”
钟晚“嗯”了声,很自觉道:“碰巧和陈妈在一起的时候,庄小姐打来视频。我是不是不该...”
显然,他这个妹妹应算是他比较亲近的家人。但也许见过一个,对一个月后找机会去纪
他们这种关系,于情于理,她不适合见他的家
温迪的生日会是个良好的铺垫。
梁序之只道:“和她有关的事,别往外说。
他母亲庄敏怡住进疗养院后,庄伊禾的去向,梁家也没人知道。
钟晚在他怀里换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低声:“当然。您的事,我全都不会跟外人提。”
‘外人’这个表述,好似瞬间拉近了他们的关系。
但钟晚只是顺口就这么说了。
梁序之未再作声,有一下没一下抚她的头发,像是给小猫顺毛。
窗户也开了条缝,空调温度并不算太低,香樟木的淡香味钻进来,若有若无的弥漫在空气中,带着湿腻的潮气钟晚还未完全清醒,半阖着眼,在黑暗被他吻住唇。
黑暗仿佛侵蚀了人的部分情绪,又带来了新的,荒唐的、浑浊的。
钟晚尝试回应他,没一会儿,先乱了呼吸。
感觉到他的手从本就已凌乱的裙摆探进来,带着微微的凉意,小指上那枚戒指更是冰得她浑身颤了一下。梁序之似乎笑了,鼻尖温热的湿气洒在她的鼻尖。
纠缠的影子又落在窗子对面的墙上
许久,几乎到了最后一步,钟晚身上只剩那条绒毯时,一切动作戛然而止。
屋里没备着东西。
已经到这份上,钟晚生怕他来硬的,正慌着神琢磨如何应对,没想到他更注意这事上的安全,各个方面。梁序之嗓音沉哑,在她耳边说,怪他没早做准备。
钟晚的声音很细,带着气音,这种时候特有的,像在娇嗔,“那就算了吧..”
梁序之笑了下,牵着她的手过去,问她,这样怎么算了。
钟晚呼吸一滞。
而后,他握着她的手,“会吗。”
凌晨,钟晚从他的浴室再次洗澡出来,想到后来他的动作,她自己的反应,只觉得没脸见人。
那时他特意开了床头的灯。
她想扭开头,却又被他捏住下巴...她眼中只剩下他。
更深层的原因,也许是她抗拒在此事上沉沦,所以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负罪感。
不仅胳膊是酸的,身上也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化成了一滩水,腿脚也是软的。
出浴室时,看到阳台的门开了。
梁序之在她之前洗过澡,此时在房间延伸出去的露台抽烟,外面没开灯,只有他指尖猩红的一点火光在漆黑的夜色中
只有他一个人时,背影总是显得分外冷清。
钟晚故作无事发生地走回去,躺在床上,掩面打了一个很刻意的哈欠,隔空跟梁序之道晚安。
她图上眼前,听到不远处男人清淡的声音,“你先睡。”
“您不睡吗?”
“过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