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4

很快, 钟晚在剧团首场演出的日子就到了。

有将近一年都没踏上过话剧的舞台,也不知是生疏了还是知道许多观众都是冲着她来的,从白天在剧场彩排的时候, 钟晚就开始紧张。

她留给梁序之的那张内部票还是没派上用场。

倒不是他抽不出时间过来看,而是钟晚考虑不周。

公开售票的话剧演出各色人都有, 且又是大剧场门票售罄的场次,她留的票只有一张, 且在第二排靠中央的位置, 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几乎没有幸免的可能性。

那天钟晚听到梁序之这样说,心里难免有点小失落。

但没想到的事, 他对此早有安排,不知从哪弄到了第一排靠近过道的五张连号票,告诉她演出时会带上保镖过去看。

钟晚心中的惊讶一闪而过, 本想问他是从哪弄来的票,可转念一想, 又觉得没必要问了。

现在剧团还签在他公司名下,梁序之想要几张话剧票, 怎么都能拿到手。

就算提前没打招呼让人留, 手底下那些人帮他从黄牛处高价收也能收到。

于是, 钟晚预留的另一张内部票就送给了她正在休假中的助理小宋。

小宋欢天喜地地收下了,拍着胸脯保证在这个绝佳的位置上会给她拍无数张美美的剧照。

观众开始入场时,场面比张老师和钟晚他们预计的还要热闹嘈杂。

剧场所在的商场楼下聚了一堆没票的粉丝,举着写有钟晚名字的灯牌和手幅给她助阵,验票入口加派过的人手险些都不够用, 还验出好几张假票, 持票者怒气冲冲地聚在一旁给早就跑路的骗子黄牛打电话。

钟晚也没想到回内地一年, 连新拍的电影都没有正式上映,仅仅靠着这一年上过的综艺和《朱粉壁画》的重映,人气已经比去年刚回来时翻了不知多少番。

演出开始,也差点就出舞台事故。

她作为女主角,是第一个出场的,且是单独一个人。

开场的场钟响过,舞台的灯光一亮,她缓步走到舞台中央,听到台下好几声尖叫。

话剧不比演唱会,观众不是越热情越好,虽然开场前语音播报的注意事项已经提醒过好几次不要干扰演员正常表演,但还是有不遵守规则的观众。

开场的剧情基调是偏忧伤的,钟晚只得等着这几声呐喊过去,结果正张口要说台词,不想刚发出一个音,观众席居然有个男人往舞台上投掷了一个毛绒玩偶!

后来中场黑灯换场景的时候,钟晚才看清那是一个做成她造型的棉花娃娃。

但当时差点就被砸中的钟晚真的被吓了一跳,脑中迅速想着入场时每个观众都经过严格的安检,不会有炸/弹、气雾/弹之类的危险物品。

她临场应变,做了个捂脑袋的动作,用贴合剧情的翻译腔即时加了句词:“哦,上帝,人倒霉的时候可真是处处都得小心。”

这个小插曲勉强被揭过,她看见台下投掷东西的男人被保安叫了出去。

目光还划过坐在观众席第一排的梁序之,他穿了件黑色的衬衫,坐姿笔挺,肤色冷白,看不清表情,但气质与周围的人相比明显不俗。

钟晚定了定神,继续往下演。

……

演出的两小时格外漫长,幸运的是除了开场被投了个娃娃,后来没再出什么意外,很顺利圆满地结束了。

谢幕环节,钟晚照例感谢了张老师、剧团的所有演职人员、粉丝、经纪公司云云,而后停顿一秒,视线划过梁序之的位置,补了句:“也感谢所有身边支持我的亲人。”

观众席的灯也亮着,她看到梁序之好像弯了弯唇,表情也变得柔和。

但毕竟隔得有段距离,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

有钟晚参与演出的缘故,谢幕后没有像平时的场次一样安排观众自由上台送花的环节,舞台前站满了保安,被围上围栏。

送花的都是剧团内部人员,吴邈邈从后台走出来,笑嘻嘻把巨大一束红玫瑰塞到她手里。

和观众合影的环节也结束,这场演出就算是顺利完成。

幕布落下,钟晚回到化妆间,还没换下戏服,就先拿出手机。

果然看见三分钟前梁序之发来的消息:[停车场V2等你。]

钟晚笑了下,再一次‘重色轻友’鸽了演出结束的小型庆功宴,并向大家保证她的五场都演完后一定积极参与并请客。

她迅速卸了妆换下戏服,戴上帽子口罩全副武装,走商场的vip通道直接去到地下停车场。

钟晚找到车位,看到熟悉的车和车牌,拉开后排的门迈进去。

梁序之就坐在左边等她,手边也有一束花,没她现在抱着的这束浮夸,是裸粉色的几只玫瑰,朵朵都娇艳欲滴,搭配了淡紫的风铃和同色系的桔梗,很清新浪漫的感觉。

钟晚笑着从他手里递出来:“你怎么还想到准备花。”

印象里,这好像是梁序之第一次送她花。

梁序之微抬了下眉:“你朋友可以送,怎么我就不行?”

钟晚低着头端详来端详去,前排司机已经发动车子,她轻声说:“就是没想到你会送。”

梁序之看着她,淡笑道:“看来以后得经常准备。”

车子驶到路上,钟晚正低头处理着其他演出期间收到的微信消息,听到他说:“我得回港岛处理些工作。”

他这次在杭市留的时间长,集团总部已经堆了很多工作,有两场会原定是上周开,都被推迟到这场演出结束。

“啊…”

钟晚目光离开手机屏幕,看向他:“你什么时候回?”

梁序之把她的手扯过来,放在他腿上,简短道:“明早。”

钟晚抿抿唇:“这么突然…”

她迅速在脑中回顾了一遍这段时间的工作行程,脑袋往他肩上靠,嘀咕着说:“也行,正好演完剩下四场话剧我还要去录个综艺,上映之后还会有几场采访。等忙完之后,我直接去港岛找你。”

他们倒不太用担心异地不异地的问题,原本也都不是长期驻扎在一个城市生活的人,钟晚进组之后几个月不在家也是常事,梁序之也是各地出差、开会、考察的‘空中飞人’。

梁序之抬手揉揉她的头,嗓音低沉:“好,到时候我让人接你过去。”

小别前的夜晚,两人早早进了卧室,但难得没做别的。

还是梁序之比较克制,他隔天的会议下午开始,天不亮就要出发,钟晚也一大早就有个广告片拍摄的工作。

一旦折腾起来,这一晚上估计抽不出多少时间用来睡觉休息。

翌日梁序之离开,钟晚独自住在这栋别墅,起先还是有些不适应的,但很快她的生活就被紧锣密鼓的工作安排充满。

为了迁就她这五场话剧演出的时间,乔姐把她其余的空荡都安排得满满当当,不放过每一小时。

剧团的演出场次全部结束,钟晚就马不停蹄飞往江市,录制提前计划好的综艺,紧接着电影就正式上映了,除了采访和常规的各种宣传工作,还有好几个商务活动。

直到电影下映,钟晚的苦日子才告一段落,在星云开会时,顺便跟乔姐和公司其他领导说,今年的工作量完成进度已经很超前,这离年末还有快四个月,她想先休假一个月,去港岛住段时间。

经纪人和公司领导都知道她为何选去港岛休假,没多说什么,只叫她注意安全和隐私。

于是,当天下午,钟晚没跟梁序之打招呼,就迫不及待买了飞往港岛的民航机票,临起飞前才给他发了条消息。

[解放了!我现在去找你,大概七点落地。]

[我直接去太平山?]

[你专心忙你的就好,不着急,我这次应该能在港岛待挺久的!]

到了要起飞的时间,钟晚发完消息就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把毯子盖在身上,舒舒服服靠着睡觉。

最近确实太累,每天睡眠时间都不太够,靠着在保姆车上那点空隙补眠,她再次睁眼,外面有橙黄色的阳光,飞机已经在滑行。

钟晚的手机里一直插着另一张港岛的电话卡,刚把飞行模式关掉,就看见梁序之在她起飞后发来的消息。

[怎么没提前说?]

[我下午有场应酬不能推,但会早些回去,让林叔提前去机场接你。]

看完消息,林叔的电话也打进来,问她:“钟小姐,现在落地了吗?”

钟晚应了一声。

林叔说他就在vip通道出口等,让她直接出去就行。

又有将近一个月没见,下机时钟晚深吸一口气,内心还是有点小激动。

她这时觉得,她跟梁序之工作忙时常会分隔两地似乎也没什么不好,虽然分别的时候会有不舍,但每次别后重逢,都是非同寻常的雀跃。

像是把分别期间积攒和压抑的情感一次性释放,更彻底,也更浓烈。

认识林叔三年多,因为平时梁序之身边大多都是他跟着,又加上年岁的缘故,钟晚也很难把他当场普通的管家或者佣人,每次见到,都觉得是个和蔼亲切的长辈。

在vip通道入口碰面时,钟晚照例先笑着问候了他最近的身体状况。

林叔笑道:“我好着的。就是梁先生这段时间工作也忙,上周还又去英国考察了一趟,过去回来都赶时间,回来就感冒了。”

钟晚皱了下眉:“他居然没跟我说。”

林叔:“也不是什么大病,他肯定不会主动说。”

钟晚回忆了一下,上周她也很忙,连原本每天一通的电话都省了,就偶尔微信上用文字交流几句互道个晚安,直到今天。

不过,怪不得前几天梁序之提醒她注意保暖,感情是自己病了。

林叔果然把她送到了太平山那栋别墅。

一年多没来过了,这里一切如故,满院子哑巴一样的佣人,前院各种珍稀名贵植物,只是客厅的陈设相较她在时变了些。

原本在玻璃墙旁边的沙发被挪了个位置,钟晚依稀记得,当年她最初造访时,那沙发好像就是摆在那的。

厨师给她准备了晚餐,吃完后,天色也差不多全都黑下来。

钟晚上楼,去了他们以前住的那间卧室。

迈进门那一瞬间,又是久违的感觉,许多曾经的画面也浮现出来,但基本都是限制级的。

她定了定神,摈除杂念,熟门熟路地走到衣帽间,拉开门。

看见里面一件她能穿的衣服都没有,钟晚才想起来,去年她刚回杭市,梁序之就把她的各种衣物一应打包寄了过去。

她这次又是突然过来,这里没女人的衣服才是正常。

钟晚往里望了半天,取出一件纯黑色的男士短袖,对着镜子稍微比划比划,长度正好到她的膝盖上方,当睡裙很合适。

进了浴室,里面也全都是男士的洗护用品。

她洗着澡,就仿佛被他的气息全然包裹。

钟晚慢吞吞地洗完,套上他的短袖,又在浴室吹干头发。

拉开门出去时,一转头,被窗边的影子吓了一跳。

梁序之正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抽烟,看着像是刚刚回来,衣服还没换,穿着黑色的衬衫,西装和领带挂在沙发扶手上,双腿自然交叠,拿着烟的那支手搭在茶几上。

钟晚一直觉得他独自坐在这种小沙发上抽烟的样子很特别,说好听点叫气场十足,说难听点就是看着不像个好人…

虽然样貌极好,但毕竟是成熟冷淡挂的五官和轮廓。

梁序之把烟灭了,站起身,视线划过她身上的衣服。

钟晚控制不住地挽了下唇,加快脚步过来,一头扎进他怀里:“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梁序之轻笑了下,拥住她,低声说:“你在家等着,我也没心思应酬,不如干脆早点回来。”

她身上是他惯用的沐浴液和洗发水香味,就这样抱了会儿,别的什么都没做,他就起了反应。

只隔着一层西裤,钟晚自然是感觉到了,抬起头,在他喉结处轻碰了下,带有暗示性地轻声说:“我洗过澡了,你还没有。”

说着,一只手还不安分地往下滑。

梁序之喉结微动,握住她那只手腕,“这么久没见,你脑子里就只想着这个?”

“…你不想?”

刚说完,钟晚才想起刚才在机场时林叔说过的话,而且听着他声音确实跟平时不太一样,带了点鼻音。

钟晚倒不怕被传染,他大概率就是作息混乱导致免疫力低下才病的,算时间现在也快好了。

但她还是松开手,往后撤一步,“算了算了,今天还是好好休息吧,你感冒还没好。”

梁序之微抬了下眉:“林叔跟你说的?”

钟晚点点头,瞪他一眼,“你都不告诉我!”

梁序之像个不解风情的大直男,一边抬手解衬衫扣子,一边无甚所谓地说:“告诉你了我也不能立刻康复。”

“……”

梁序之拉开浴室门,看她一眼,“已经快好了,没什么好休息的。”

钟晚听到清脆的一声响,紧接着是花洒的水声。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抿着嘴笑了笑,往那张柔软的大床上一倒,舒服地滚了一圈。

男人洗澡的速度一向很快,今晚的梁序之尤其。

大概十分钟,钟晚就听见浴室里响起电吹风的声音。

梁序之披着浴袍出来时,随手关了卧室的灯,只留了床边一盏光线最幽微的夜灯。

此时钟晚叫住他:“欸,先等等。”

梁序之:“怎么?”

钟晚站起身,把他搁在茶几上的手机拿过去:“你电话一直在响,来电显示是个姓梁的名字,叫…梁家逸?打了好像有三四次。”

梁序之接过电话,拨回去。

“什么事?”

钟晚听不太清对面说了什么,一会儿后,只听见他皱着眉应了声:“这样。”

“我现在过去。”

看着梁序之挂断电话,钟晚抬眸问:“你有事要忙吗?”

梁序之揽了下她的腰,眉眼间有些不耐烦的情绪:“要回趟老宅,我三叔公突然病了。”

他三叔公是梁穆远的弟弟,梁家逸的爷爷,算是梁家那一辈里对他没什么成见、相对开明的长辈,也不插手集团生意,平时就喜欢摆弄些字画古玩。

钟晚:“那你快去吧。”

“你今晚是不是要住在那边?”

“应该是。”

梁序之低头看着她,抬起手,轻碰了碰她的脸颊:“跟我一块过去?”

钟晚惊诧了一瞬,马上道:“不了吧!都是你家里人,还有长辈在,我一个都不认识。”

梁家在港岛的地位她早就有耳闻,完全没有要见那些人的心理准备。

况且,从庄敏怡和庄伊禾那听过梁序之小时候在那个家的遭遇后,她对那些人没什么好印象。

梁序之:“上次过去的时候跟他们提过你,现在带你过去也没什么不妥。”

他凝神思索一霎,转而道:“你不想见也没事,我们的事确实跟他们都没关系。”

钟晚咬了下唇,悻悻然道:“…我还是在这等你回来吧。”

梁序之淡笑了下,往衣帽间走:“行。”

两人都没觉得爱情或婚姻是什么两个家庭的结合,他们的父母不论是否抱着这种观念,都没个好结局。

如果梁序之跟家人关系亲密,钟晚也愿意爱屋及乌,郑重地跟他家人见个面,日后或许也当成自己的亲人、长辈去尊敬爱戴。

但事实并非如此。

她只知道,为着所谓认祖归宗的目的,梁序之小时候被强行带回梁家,和母亲、妹妹分离。

回去之后,又不受重视,被同父异母的纨绔弟弟和继母排挤欺负,从小到大如履薄冰。

就连庄敏怡葬礼当日,钟晚都没见他的父亲或其他亲人出现过。

钟晚靠在墙边看着梁序之换衣服。

她忽然又想,回到那样的环境中,他只怕也是很不好受的。

就像她每一次见到钟重临,内心都无比烦闷,控制不住地回想起以前那些沉重的过往。

钟晚忽然出声:“…不然,我还是陪你一起去吧?”

梁序之转了下头,默了两秒,平声道:“刚才是我欠考虑了,想着你刚过来我就走…”

他停顿一瞬,“他们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我也不想你应付那些麻烦事,改天约个合适的时间,象征性见一次就好,或者不见都没关系。今晚我继母还有几个姑妈也在,难保他们不会说出什么难听的惹你心烦。”

梁序之很快换好衣服,走到她面前,低头吻她,嘱咐道:“乖乖待这,最迟明早我就回来,没什么事的话或许也不会住在那。”

钟晚看他都决定好了,那边好像也确实着急,点了点头:“那就改天吧。你路上注意安全,让林叔开车小心点。”

她又补了句:“…也注意保持好心情。”

梁序之被这后半句逗笑,揉揉她的头,又抱了她一下,“放心,除了你,没人能影响我心情。”

这么久没见,梁序之一开始确实是想带着她一起去。

后来一方面是考虑今晚老宅或许亲戚太多,虽然现在梁家大部分人忌惮着他,当面不会说什么,但黄静玲一定会。

再难听的话他也听惯了,但他不想让钟晚听那些,也不想任何人看轻她。

另一方面,梁家的长辈虽然管不着他,但如果带钟晚去见,怎么也得挑个正式的场合和地点。

半小时之后,梁序之到了老宅。

家里人全都在三叔公的卧室,听医生说白天是高血压犯了,采取了急救措施,注射过降压药,现在已经稳定下来,只是还要悉心照护观察。

先前梁穆远生病时雇来的那几个家庭医生都还在,也没什么需要他们操心的,梁序之看过,问候叮嘱几句就算是了事。

出了卧室,门口,梁家逸快步出来跟他道谢:“本来不用你特意大晚上跑这一趟的。就是爷爷白天忽然晕倒,醒过来之后他以为自己不剩多长时间了,让我叫你过来,估计是想交代一些身后事,梁家和集团的。”

“刚几个医生跟他说了半天以后多注意血压、按时吃药就不会有多大危险,他也就安心了。”

梁序之微颔首:“没事,我过来也是应该的。”

他下楼,看见梁承安在餐厅吩咐佣人准备宵夜,缓步过去。

梁承安刚就没在楼上,这会儿才看见他,“欸,序之回来了,看过你三叔公了?老头年纪大了,疑心病重,担心我们是唬他的,刚醒过来那会都让家逸叫律师过来再确认一遍遗嘱了。”

“看过了。”

梁序之淡声:“我有别的事跟你说。”

梁承安环视一周,餐厅除了他们和佣人也没有其他人在,便道:“你黄姨应该还在楼上,有什么事在这说吧。”

自打梁序之两个弟弟被送进监狱、庄敏怡过世后,他们父子关系缓和很多,主要是没什么矛盾可吵了,但也就比陌生人好不到哪去。

从前二十年的隔阂太多,不可能还像寻常家父子一样。

梁序之平静道:“钟晚最近在港岛,我的意思,还是带她跟家里人正式见个面,走个流程。其他人就算了,等三叔公身体恢复,叫上他、你、梁家逸和他太太,去餐厅或者来家里一起吃顿饭。”

梁承安这几年明显苍老了许多,头发全白了,脸上的皱纹也多到数不清。

他沉默几秒,问:“还是上次你说过的那个女演员?”

“嗯。”

梁承安似是在犹豫要不要开这口,须臾,还是看着他道:“我知道你认定的人和事我也没法反对,但是序之,如果你考虑的是婚姻,我还是劝你慎重。”

“我是过来人,我也年轻过,你看我跟你母亲…这种一头热的爱情和婚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那女孩就是生在寻常人家,小门小户的,还是个演员,跟你也是门不当户不对。等过了冲动的劲,你总会后悔。”

梁序之冷笑了声:“她小门小户,我还是私生子呢。门当户对有什么用?你跟黄静玲当年倒是挺符合这个标准,现在不是天天后悔?”

“……”

梁承安不敢说那是他先前还有庄敏怡的缘故,只揉了揉太阳穴,找了个理由:“那是我跟她性格不合,被你爷爷安排的,结婚前对互相都没什么了解。”

可这逻辑也一点不通,梁家逸跟他太太也是结婚前连面都没见过几次,刚结婚时天天闹着要离婚,现在还不是天天蜜里调油。

梁承安又道:“我也不是说你非要找个家世相当的,只是让你决定婚姻大事之前把利害都想清楚,我和你妈妈就是…前车之鉴。”

梁序之抬腕看了眼时间,估摸着再迟钟晚就要睡了,站起身:“你说的我都考虑过,不需要你提醒。既然决定了,就没什么后悔的。”

他顿了下,缓缓道:“我不是你,她也不是我母亲。”

梁承安听到最后一句,沉沉叹了声气,摆摆手:“罢了,你的事你自己决定。”

“时间地点确定好了我通知你。你跟黄静玲离婚的事,我会找律师帮你解决。”

梁序之本也不是打算跟他商量什么,不再废话,话毕,转身往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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