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弘思绪万千,根本就无法入睡,就这么坐在灯下,盯着油灯里不断跳跃的火苗发呆。
片刻后,他身子便如一抹青烟般飘了出去。
月朗星稀,巍峨的皇宫在月亮的清辉下恍若一尊尊沉默的巨兽。
王景弘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这些巨兽的阴影里。
这个晚上注定是个难以入眠的夜晚!
蒋瓛已经放出了第二只鸽子,今天在奉天殿里发生的一切必须在第一时间让朱允熥知道。
皇帝陛下那句“让他回来,朕要亲自问问他”让人捉摸不透。
难道真的只是问问?
蒋瓛神经质般的咧了咧嘴,他好不容易攀上了朱允熥这棵大树,却没想到这才多久,大树就要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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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有些让他难以接受。
窗外吹过了一阵风,轻飘飘的吹进来一个人。
“你怎么看?”
王景弘鬼魅般的出现在了蒋瓛的面前,沉声问道。
蒋瓛似乎一点也不惊奇,他看了一眼面前的王景弘,说出了两个字:“有鬼!”
“哪里的鬼?”王景弘紧紧追问道。
蒋瓛却是摇了摇头:“不知道。”
屋子里又陷入了沉默,只剩下两张紧皱眉头的脸在油灯下忽明忽暗。
“刑部主办是你原锦衣卫正密司的人,他怎么说?”
王景弘突然问道,他相信蒋瓛已经对此了解过了。
果然,蒋瓛说道:
“贺七,他是用毒高手,是他带人去的。”
“刑部似乎知道那两人都是高手,所以独独派了贺七,用特制迷香混入那女子买来的食物之中,这才轻易的将两人拿下。”
蒋瓛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又像是自言自语般喃喃道:
“这件事情巧合太多,有些诡异,李景隆不过是把刀,一把被人利用的刀。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把刀。”
果然不愧为是锦衣卫的头子......王景弘在心里对蒋瓛暗赞了一声,问道:
“你有何打算?”
蒋瓛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目标,所以没有打算。”
他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步,突然间站定说道:
“刑部从那间屋子里查获的书信是真的,已经比对过了,和小三爷的笔迹一模一样,可是小三爷怎么会和这些人认识呢?”
他看着王景弘问道:“你认识那两个死在刑部的人吗?”
王景弘平静的摇了摇头。
“既然这样,那就只有等小三爷回来之后,或许一切就清楚了。”
蒋瓛无奈说道,伸出手来拍了拍王景弘,勉强笑道:
“行了,别想了,今天晚上比我们着急的人多了去,你又何必如此心急呢?”
的确,正如蒋瓛所说,今晚的应天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黄子澄宽敞的书房里灯火通明,李景隆已经恢复了平静,正在众人的注视下讲述着整件事情的经过。
“一个半月之前,我那洛阳的兄弟来信,说朱允熥在应天府为朵颜三卫首领购置了房产田地,于是我暗中派人查了查,这才发现果然如此。”
“他是如何知道这件事情的?”
黄子澄问道。
李景隆怔了怔:“信中未曾提及,但我那兄弟是个生意人,朋友更是遍布大明各地,想来应该是听人说起的吧。”
“呵呵,你兄弟远在洛阳,竟然对应天府的情况了如指掌,他那位朋友可真是神通广大。”
礼部尚书赵勉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这种事情自然是十分隐秘的,一般的生意人又怎么可能知道?”
听到此话,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那另一件是呢?你是怎么知道的?”
吕本明显有些着急,连声问道、
“刑部尚书李原名说的啊。”
李景隆答道:“前阵子与他在清江楼喝酒,他无意间说起了这件事情,当时我就留了个心眼,派人时刻盯着。”
“也就是说,这两件事情你都是听人说起的?”
一直沉默的刘三悟问道。
李景隆又是点头答道:“的确,我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找到了对方的死穴,这一次朱允熥可是彻底完蛋了!”
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怨毒,又带着一丝得意的神色。
书房里突然柳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李景隆看着众人略显怪异的表情,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迟疑着问道;
“你们的意思是说,这一切都是有人暗中策划?”
“不然呢?”
黄子澄幽幽说道:“不过也好,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至少,他的目标和我们是一致的。”
“静观其变吧。”
刘三悟挥了挥手,“刑部会去接他回京,到时候一切就都清楚了。”
相比于黄子澄书房里的气氛,李善长客厅里的气氛可就火爆多了。
常升已经将一张黄花梨太师椅砍成了两半。
郭英也将一张茶几踢翻了。
傅友德温柔点,不过也已经将手中的茶碗摔得粉碎。
李善长看着面前的这一幕,嘴角一阵抽动。
没想到这些家伙们年纪一大把了,脾气却还是如此的火爆。
“这明摆着就是李景隆在陷害允熥,说他私通外夷,这怎么可能?”
常升喘着粗气叫道:“那孩子从小到大就没出过应天府,怎么可能和倭国人有干系?”
傅友德大概是发泄过了,双手抱着一杯茶,怔怔的发神,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耿炳文摸了摸下巴,有些担忧的说道:“可是这些似乎都是真的。”
他看了看瞪眼的常升和郭英,嘀咕道:
“我是说,李景隆和刑部手里都捏着证据,就算明知是诬陷,那又有什么办法?”
一听这话,常升和郭英都有点泄气,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李善长。
“别看我,我也没办法。”
李善长皱着眉头说道:“我们都只能看到李景隆,却看不到他身后的那个人,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等着他再次出手。”
“等着他再次出手?”
常升一声冷笑:“还是先帮允熥想想怎么应付眼下这局面吧。”
傅友德放下了手里捧着的热茶,敲了敲茶杯,有些无奈的叹气道:
“允熥这孩子心思太重,这些事情我们从未从他那里听到过半点风声,如今之计,只有等着他回来才能找出应对之策了。”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朱允熥回到应天府的这一天,而此时此刻,遥远的长安城里一片宁静。
朱允熥躺在榻上呼呼大睡,他好像梦到了一只鸽子,然后又是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