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秭小伟才有那么点心思想把勤工俭学网接过来。
大学生在面临进入社会之前,好好体验感受下有没有做好准备接受资本家毒打。
反正他又没想当资本家。
于是第二天一早,周老肯定又跟他面对面促膝谈话了。
说来也是有趣,别人千方百计想攀附的老领导关系,在他这里每天都能闲聊。
当然这回就有烤火炉小灶了,秭小伟故意把那个土陶灶搬下来烧火,哈哈哈,就看保安巡逻车经过的时候敢不敢吱声。
周老肯定没想到这货居然在转这种小心思。
“这么说起来当时大力推动勤工俭学网还错了?”
秭小伟坐小马扎上添柴加火:“可能您和当时经手参与的老师、学生基本都不是这个勤工俭学网的用户,包括现在搞这些互联网的直播、短视频,各位领导学者都不是深度参与者,所以我才说没我了解。”
他当时体会太深了:“首先这玩意儿肯定主要面向学生,不是那种所有人都可以参与的劳务、用工平台,就把自己的适应面收窄了,中小学生也不可能参与,那就只有江州地区的几十万高校学生。”
教培老师又太熟悉这些数据了:“这两年扩招、新建了些学校才近百万,就算十年前不过六七十万,其中因为各种原因贪玩、钻研学业、没有打工需求等等,实际上积极参与勤工俭学的不过十来万甚至更少,就这么点日收三五十百把块钱的业绩,支撑得起上市?”
周老认真的回想了下:“当时……的确是有提出干脆做成面向全社会的用工招聘平台,但因为背离了勤工俭学这个基本出发点就否决了。”
又想起来:“可最后的做法是希望把全国各省市的高校都串联起来,规模就不小了吧?”
秭小伟都有点可怜那個家伙了:“江州本地都无法支撑规模,还跟各省市联动,运营管理成本也会飙升吧,当时我记得最大的槽点就是这么点勤工俭学的收入,平台还要抽成,这不是吸血吗?哈哈,学生和雇佣方都很不满。”
说起这些,他的尘封记忆也逐渐开启:“对,听说最早是没抽的,商业运营怎么可能没有利润,光凭卖广告吗,后来先找雇佣方抽,人家自然就压价,羊毛还是出在学生身上,后来都流行只给平台报一天,家教、兼职什么都私下交易,平台还做个屁啊。”
周老皱紧了眉头,仿佛从来都没听见过一线的吐槽:“那要怎么做呢?”
秭小伟伸手烤火:“这本来就是个公益性的活动,顺手做个小程序方便学生和家教、兼职雇佣就行了,人家自己联络自己交易,要什么支付系统,最简单的公告板好比贴了张纸条在那就行,根本不值得花大价钱大精力做这种小事,更不用说鸡脚杆还要刮油。”
靠在折叠椅上的退休老头不禁抹了好几下花白头发。
甚至忍不住使劲闭眼好像在回忆,又好像在懊悔:“当时……到处都在推动互联网企业,也说互联网企业刚开始肯定都要培育投入,所以各方面大力支持了好几年,也是每次各级领导来重点介绍的明星企业,每年也有几百万人次的勤工俭学交易啊。”
秭小伟现在已经很熟练了:“财务报表、数据统计有无数办法可以做得很好看,这么说吧,我这几个月跟大企业打交道,天天看他们各种变着花样的数据粉饰,都是真实的,但把你最爱看的翻到上面,他们不管企业未来怎么样,这会儿能保住自己饭碗得了欢心就好。”
高校领导肯定跟企业老板不同。
周老接触考虑的层面,也肯定跟私企老板不一样:“那按照商业模式就完全没法做了?既不能收钱,还只能源源不断的维持平台开支。”
在戴老板密集压榨的学习下,秭小伟已经算是个合格的老板了,其实有现成的模板跟规模,还解决了销售来源大进项,当老板真不难。
“所以我一直在说应该缩小规模,拼命缩小削减开支,然后附着到某个大项目上,您看这边传媒公司吸引上千万粉丝的视频团队,现在也就十来个人,能做出十亿、百亿直播间的团队,也就十多个人加几十个勤工俭学的网络推广员。”
这就是他的体验:“别的我不懂,现阶段的互联网产业特点就是尽可能用少的成本吸引集聚更多人气,全国需要几万销售人员卖车,这里几个人就啪卖出去,您说这销售提成是不是很恐怖,图片交易也这样,平台越简单越好。”
说到这里他还有了新灵感,顺手抓纸笔记下:“反正勤工俭学网就是在这点上本末倒置了,公益的就干脆不要收钱,您说现在这给学校搞公益捐赠建设,还要这要那的,是不是就变味儿了?”
周老却探头看看他写的:“一毛钱什么意思?”
秭小伟就像朋友之间的分享:“简单粗暴到所有平台上的图片销售,只能是一毛钱一张,拍得再好也是这个价,再差也相同,反正就看有多少人买,因为我们的优势是拥有几个百万、千万级的引流器,可以把流量吸引过来,你能卖出一千万份,那就一张照片值一百万了。”
然后又承认:“其实搞这个图片交易平台就不是为了让人赚大钱,而是人人都能赚点小钱,不至于非要低俗搞怪才能养活自己,真练好了摄影技术,有的是工作岗位赚钱,这里是为了培育点新岗位的。”
周老慢慢点头:“你的思维很活跃,记得两三个月前,都还没萌生这些念头。”
秭小伟自己都惊叹:“如果我还在工作,每天重复那些活儿,肯定也静不下心来思考,现在每天坐在这里,不断学习又有很多可以实践的机会,的确是在拼命提升自己,做教培的时候经常叮嘱孩子们,人生就是个不间断学习的过程,现在算是体会到了。”
周老也转头看这辆尾灯都用透明胶反复包裹贴住的破面包车。
清空的车厢里一躺椅、一衣橱,加上外面简单的户外桌椅。
有点颜回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的味道了。
放外面可能难以理解,高校领导就太明白唯有这种心态的科研人员才能出成果了。
所以这就像个最后的复试。
仅仅第二天,校方就通知把勤工俭学网移交给婷宝传媒运营,一应资质都以象征性的一百万元卖给婷宝传媒,那个支付牌照确实被剥离了,但这一百万元就包含了之前勤工俭学网办公楼的五年免费使用期。
实际上摊算下来把大楼租出去每年都不止二十万收益。
就是白捡的甩掉包袱,支持这边的新平台探索。
唯独返聘了退休的前校领导周老,以年薪一元来担任书记。
秭小伟还在上课呢,通知就发到软件学院、园林园艺学院和孵化园以及婷宝传媒了。
他自己倒是不意外。
周老这与其说是来占位监督,不如说是帮着挡风遮雨。
也许这就是赶着把校区改造工程推动起来的收益吧。
但整个项目既然是移交转卖给婷宝传媒,那就肯定要由企业法人、代表来签收参与正儿八经的仪式。
戴老板是不会在这种小项目上露面的,她也不热心秭小伟东搞搞西搞搞的这些项目。
秭小伟连股东都不是。
但校方现在就是相信他像个老师带着一群学生在做事。
那自然只有把漂在外面的婷宝宝叫回来了。
高婷婷倒是简单明了的答应就往回赶。
她走的川西甘南一带,本来往着北面就是非常漂亮的西北旅游路线了。
却朝西面走了不少地方,在少数民族区域盘桓了大部分时间。
那边没有高铁、没有航班,只能自驾车日夜兼程的往回赶。
三天后才回到学校。
跟随婷宝宝“出差”的助理秘书,其实每天都有把路线、地点、行程甚至工作内容,汇报给伟总。
现在回来自然也密切汇报。
秭小伟觉得这出去快一个月时间。
甭管是为什么走。
起码人家小姑娘愣是没耽误拍视频,从蓉都起就回传了二三十条各种pk视频。
后来到了高原山区,才没咋看见回传。
还是挺辛苦的。
所以他算着时间,午后两点过也跑到后面小停车场去恭候迎接。
纯粹伙伴之间的那种。
顺便看看女学生成长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