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笔二十五章 十丈垂帘

“有幸参加安人举办的菊花宴,我心里高兴的很。也让我这个乡下人跟着长了见识。实不相瞒,我们农家人除了对五谷分的特别清楚,种庄稼是一把好手。至于琴棋书画,花鸟鱼虫之类确实见识不多。”

此话一出,大家都不觉意外,本来嘛,人家本不是世家勋贵,自然不会耗费精力去培养才艺。

钱娘子嗤了一声,“乡下人就是见识少,不认识也不丢人。”

白云溪看着她,眉梢一挑,看着钱娘子的眼神,眼神微凉。

“我从未觉得见识有限是丢人,也不觉得身为乡下人就低人一等,毕竟只要是人,吃五谷杂粮也好,精细口粮也罢,粒粒都是农人辛苦种出来的。若真清雅脱俗,不食人间烟火,那是天上的神仙。”

“都说活到老学到老,但凡为人,不局限哪里,只要谦虚好学,总有长进的。”

白云溪盯着钱娘子,看她不屑的直翻眼皮,微微勾了勾嘴角,

“乡下虽然不比府城,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多的是上山下河的乐趣,赏的是四季不同的景色,春芽夏花秋果冬雪。天地间,万物繁盛,自然不缺秋季里的菊花黄,只一点,我们乡下人不给这些花啊草啊的起名字,统称野花野草。”

众人:“……”

这话倒也没错,山林间确实什么都有。

白云溪看了眼花坛上摆放的那盆菊花,轻笑一声,

“平日闲暇,偶尔也翻几本书,特别是杂记一类,还真见过这菊花的记载。若是我记得不错的话,这应该是珍贵名菊,十丈垂帘。”

此话一出,园子里立马一静,众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眼神震惊。

“花如其名,十丈垂帘,花开如瀑布,是非常漂亮的一种菊花品种,开花的时候花瓣会一层一层的垂下去,边缘往上卷曲,看上去就像垂下的珠帘一样美丽。”

梅兰竹菊,是文人雅士\b争相追捧的四君子,自然也分珍奇品种,比如兰之上品,金凤凰和紫灵仙子,菊花亦然。

可惜,这个时期,受人追捧的珍奇花卉在她那个时代,很多都能在植物园看到的。那些珍奇在人工培养下,早就不稀奇了。

她喜欢花,但却是个养花废,一个仙人球在她手中都活不成。所以,她工作之余的消遣之一,就是参观花展。展会上,各种奇珍异草,名贵品种,她看的多了去了。

这点,也就哄哄眼前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后宅妇人罢了。

听着白云溪的语气,吴安人啧啧一声,直接拉起她的手,笑容灿烂。

“宜人真是见多识广,涉猎广泛。您是不知,我家老爷得到这盆花时,可是查阅了不少书籍,才得知此花名曰十丈垂帘。没想到宜人竟然一眼便识得。果然,天地山野间无奇不有,倒是我们,天天就窝在后院这一方天地,眼光局限,见到一点东西,就觉得是奇珍异宝。”

“谁说不是呢,要不是白宜人解惑,我真是不知还以如此好听的名字。”

“今儿真是跟着长见识了。”

听着众人的议论声,吴安人眉梢弯了弯。

老话说的好,人不可貌相,有些人就是没眼色,摸不清地方的底细,就敢口出狂言,自找没趣。

接收到众人嘲讽的眼神,钱娘子涨红的脸,盯着白云溪的眼神充满了幽怨,没想到一个乡下来的婆子竟然认得十丈垂帘,让她在人眼前丢脸,

就在她气的要死准备反击时,突然被一道冰冷的视线盯着,心里瑟缩的同时,下意识的看向粱恭人,才发现她盯着自己的眼神带着冰碴子。

丢人现眼东西,帮不上一点忙,只会添乱。

白云溪看着两人‘眉来眼去’的样子,眉梢动了下,

“钱大娘子,我们今儿好像才第一次见面吧?你为何对我有如此大的敌意?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但我自问没得罪过你,你的敌意总不能凭空捏造吧?”

对于一个一而再再而三的找茬的人,她的耐力也是有限的。

听着白云溪的质问,钱大娘子一愣,张了张嘴,愣是没有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b

她就是单纯的看不上这些乡下泥腿子,穿上绸衣也是东施效颦,身上永远透着股穷酸气。

心血来潮时,她也去庄子上逛了两趟,那些农户看到她的车马,哪个不是卑躬屈膝,诚惶诚恐?

听着钱娘子的心声,白云溪眼睛眯了眯,“怎么了,是说不出来,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是啊钱大娘子,你倒是说话啊,刚才不是一直伶牙俐齿的,这会儿咋了,噎着了?”

看着钱娘子憋红着脸,邓大娘子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快言快语的调侃一句。

被人一激,钱大娘子瞪了她一眼,“笑什么笑,总比你这个见风使舵的强……”

不等她说完,就被粱恭人冷声打断了,

“钱穆氏,看看你都说了些什么混账话,吴安人费心举办赏花宴,你身为客人,扰乱主人宴会,还有没有客人的规矩了?”

“长姐……”

钱娘子刚委屈一声,就被粱恭人冷眼制止了。

“我可不敢当你的长姐,你虽然是穆氏一族的人,但我对你知之甚少,若你品性都像今日这般,简直没有规矩可言。”

被粱恭人当中说教,钱穆氏只有一脸难堪,却不敢反驳半句。

“长姐,我错了,不该跟人无端置气。”

叫一声长姐,也是她厚着脸皮硬贴上去的,长姐不否认罢了。

整个府城的人都知道粱恭人跟她是同族姐妹,不看层面看佛面,别人也不敢为难他。

自从有这关系,她确实感受到了便利,几年的时间,她都习惯长姐这个靠山。今日遇到白家这些乡下人,竟然跟她们同坐,心里下意识的就厌烦,才会隐不住发难。

没想到竟然栽了跟头,犯了长姐的忌讳。

想到这里,钱大娘子脸色发白,连忙冲着白云溪微微俯身,“白宜人,是我口无遮拦,被猪油蒙了心,冒犯了您,请您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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