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知味道谢后直奔向阳村,乡村都是土路,车子开过,一路黄土飞起。
向阳村并不大,只有三十几户人家,看到有老人扛着锄头上地,忙问道:“老人家,老陆家怎么走?”
“三十户人家,二十八户姓陆的,你找哪个?”
“陆鼎铭的孙子。”
看一行人开着车子,警觉问道:“找他做甚?”
“一个朋友托我看看他。”
“他在家,沿着路进村庄,有一片塌了的房子,进门右边有个小偏房子,他住在那里。不过这两年精神不太好了,说话别惹着他。”
几人路过商店,买了些烟酒,好一片大院,虽然败落,也曾见证着往日的繁华,刚进院子就听到有人在唱着秦腔:老卿奔上番地催贡,多受风霜之苦。为国尽忠,何敢言苦。八蛮投降,抄来贡单,我主请看。
“有人吗。”
“谁在外面大呼小叫?报上名来。”
齐知味把烟酒放在院里的小板凳上,说道:“我们是日报社的,这是我们海记者,想采访你一下。”
“我有什么好采访的,卖国贼之后。”
齐知味递上烟说道:“先人是先人,你是你,怎么能一起论呢。”
“不是他,我能落到这份田地,你看看,这都是我家院子,现在变成啥样了嘛。我现在住的是我家长工住的屋,都塌了都坏了…”
“我们是来采访下,帮你宣传宣传,说不定还能帮助你呢。”
“你说能给我几根金条,几间大院,几个婆姨?不能的话,那不是上坟不带香—你日弄先人啊。”
齐知味说道:“老人家,我真心想帮你呢。”
“帮我啥,能让我不戴汉奸后代的帽子不。”
“即使是你六爷爷,毕竟过60年了,现在的人谁还在意?”
“我在意!我!我!我!
我不要他们可怜我,我家祖上良田千顷,树木成林,米面成仓,煤炭成垛,金银成帑,票子成刀,金钱成山。”
海月儿媚笑道:“老人家,你消消气噻,我给你剥个橘子吃。”说着剥开喂到嘴里,老人顿时安静许多。
“大爷,你叫啥名字啊?”
“陆有为。”
“能给我们讲讲你家的事不?我听说你家风光的很啊。”
“那可不是,我家钱粮不愁,还有家丁,那时在城里都都有你们开的这样的小轿车了。”
“那怎么?”
“我六爷爷啊…我老爷爷本来想让他能读书光宗耀祖,他为了什么三民主义,参加了军校。
老爷爷也算满意,而且当军官后,县长还亲自给我们家送过牌子。”
“那后来呢。”
“他跟了日本人,小日本啊,杀人放火的小日本,我老爷爷气的半死,但是也没办法,后来胜利了,不能看着他真被老蒋算后账,就托人托关系花了大价钱保住了性命,但至此以后,就断了父子关系,老爷爷让所有人不准和他联系。
可还是被牵连了,老爷爷眼睛都没闭上,临去世是骂着他是陆家罪人走的。
后来家里人都搬走了,我不走!这是我家!”
海月儿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说道:“你们都跟着受苦了啊,再吃橘子。”
“我和同辈人哪个上学没让人骂过汉奸,卖国贼,呜呜…”说着伤心地哭起来。
海月儿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老人家,别难过,不是你的错。”
“我不要做汉奸!不要做卖国贼!”说着眼睛瞪的很大,张张嘴巴,跑到院子拿着叉子,笑道:“”小日本,来吧,来吧,爷爷要杀死你们,掐死你,攮死你…别跑,我要掐死你。”说着跑出了院子。
齐知味叹道:“他的这个六爷爷的汉奸名声对他刺激太大了。”
“咱们什么也没调查出来什么呢。”
“直觉告诉我,挂件线索就在他家。但是他目前的状态很难提供有用的线索,先回酒店,从长计议。”
三人回到酒店时,包玉枫没在。
一开始没注意,以为他又不知道跑哪里野去了。可到了晚上八点多还没回来,才让牛力打电话,打了好多遍,却无人接听。
让服务员打开他的房门,在床上发现一张纸,写着:想找包玉枫,去东南方向废弃窑厂,只能一个人来。
虽然齐知味不喜欢包玉枫,但是一起出门的,人丢了被绑了,不好给包天仁交待,于是说道:“牛力你把我送到窑厂,就回来。”
“好的,我在离窑厂远的地方藏起来,到时咱们有个照应。”
“你送了我直接回来,既然他们让我一个人取,肯定沿路有人监视,我自己去不会有危险,放心吧。”
到了窑厂,灯光昏暗,齐知味站在砖坯旁,喊道:“我来了。”
没人应答。
“我自己一个人来的,什么也没带,只带了香烟和火机。”
这时想起来鼓掌的声音,说道:“少年英雄,让人敬佩。我想知道你们来渭南干嘛了?”
“走亲戚串朋友。”
“哈哈哄孩子呢。那你们去老陆家干嘛?”
“受朋友委托,来看看老人家?”
“来看他们家的宝贝吧?”
“宝贝?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意思,断壁残垣,能有什么宝贝?”
“你别看老头间歇性发疯,但是他精的很,早就把宝贝藏起来了。”
“你们找过?”
找过。但是没找到,在家时,他敢拿叉子真叉人,如果他说他杀人时犯病了,还真没报道,疯子杀人又不犯法。”
“那你的意思是?”
“你找到后给我宝贝,我把包家公子给你。”
“不至于,你放了他,让他和我们一起找会事半功倍。”
“是事倍功半吧。我看他当个人质最合适不过,也就当个人质,多一点作用都没有。”
“我拿到后给你?”
“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在阳高县的也是你们?”
“不清楚。”
“古墓下的人?”
“不知道。”
“雇一个老先生给我们谈事的人?“
“不明白。”
“这样吧,你看多少钱,他家有钱的很,我给你钱,你放人。”
“费了这么大劲把他弄来。怎么可能用钱解决。再说你能给多少?”
“一万。”
一阵急促的敲打声,敢情包玉枫是在后面的箱子里。
“不能多了?”
“不能!”
“那算了,我还是要东西。”
齐知味说完就走。这人着急了,说道:“再商量商量,你多少加点,哪怕加五百?”
“一分钱也不加。”
“加二百?”
齐知味已转身要走。
“五十行了吧。”
“一分不加。”
“加两块,算了,不加了,你拉走吧。”
齐知味说道:“现在晚了,只给八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