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通报李经理因身体原因,去南方长期修养,停薪留职。
齐知味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虽然李晨通谈不上好人,但是毕竟没有害过自己,所有的事嫁祸与他,把自己摘个干净,他却遭殃了。
没办法,要怪只能怪宴福楼心狠手辣。如果没有救柳云平这件事,他很希望李晨通能一直当他的领导,最起码他还有一丝人情味,还可以通过他揣摩到高层的想法。
牛力和贺一虎隐约知道齐知味立了一件功劳,向齐知味恭喜道:“齐科长,虽然你来的晚,可你年纪轻,能力强,听科室里传,你立了大功,那综合处经理的位置非你莫属啊。”
齐知味没这个想法,论资历和贡献,不会提拔他,还有更重要的原因:还不是时候。他猜测会空降一个新领导,最有可能由人事处胡经理兼任。
高层的决定真的让人难以捉摸,所有人都猜错了,提拔的人出人意料:孔科长被委任为综合处负责人。
这个认命文件下来,别说各科室人员议论纷纷,连大的部门,如人事部,保卫部等领导,也对这次的认命颇有意见。
物业科孔剩人,原名孔晟,那是出了名的暴脾气,人缘极差,当了那么年科长,没什么特别的业绩,反而闹的很多部门有意见。
哪个房间的水电没有小毛小病,可反映给物业科,没一次痛快地派人去维修的,总是三番五次来找,有时还送点小礼品,才姗姗而去,好像以此来证明他的存在感和重要性。
他自己有时吹嘘自己是孔子七十九代传人,底下的人给他取名孔剩人,意思是孔子后代剩下来没人要的人。
齐知味看到认命文件,第一反应并不是孔剩人当经理多么令人意外,而是证明了他之前的分析:时候未到。
高层领导还没有想和他正面接触,继而提拔孔剩人,更是为了故意压制自己,不能让他过的太自由。自己和孔剩人闹过矛盾,很多人知道,提拔孔剩人,制衡更有效。
齐知味并不在意这些,毕竟取得了阶段性胜利。
他趁回老家看父母的机会,给王自立和齐峰的孩子买些礼物送过去。
约齐峰在村庄东头的大桥上见面,两人沿着乡村土路一直向东走去。
齐峰一肚子疑问,正想问个明白。
“知味,你让我找到那个院子做什么的?”
“是一个坏人的聚集点,踩个点。”
“你还为民除害啊?”
“只是顺手做好事而已。”
“你让我那天晚上用公共电话卡打电话的人是谁,害得我还被骂了一顿。”
“是吗。我和他一起喝酒呢,让你骚扰他,我好处理别的事情。”
“你让我提前在夜里翻围墙,挖鸡圈干嘛?那天西北风呜呜的,我可冻坏了。”
“看来挖的不错,恢复得也很好,你帮上大忙了。”
“打电话那天晚上又让我故意踩着脏泥巴,在围墙侧和顶上留下鞋印。你搞这些神神秘秘的,到底是想干嘛。”
齐知味笑笑说道:“很多事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告诉你,对你没好处,你只要记住,我做的事绝对不是坏事就行,而且事情已经差不多圆满的完成啦。”
“拉倒吧。又让我猜谜。”
“等我把要紧的事做完,我会完完本本的告诉你,到时你会为自己自豪,不经意间参与了一个伟大的任务。不过从现在起,所有发生的事,谁都不要说,更不要去打听。”
齐峰点点头说道:“我信你。”
齐知味掏台一个传呼机和1000元钱(03年1000元不是小数目)说道:“拿着,以后方便联系。”
齐峰笑说:“我的工资?”
“现在传呼机不太实用了,不贵,你留着用,本来想买小灵通,但是农村信号差,不如这个实用,我呼你时,你用我家固定电话回过来就行了。”
“别看我在那几天一天到晚正事不干,天天在宾馆看电视睡觉,工资还是很高的。开玩笑的,钱,我不要,又没帮上什么大忙。”
齐峰推脱着不要钱,齐知味硬塞到他口袋里。
“现在我不方便把你带到宴福楼,等以后,你放心,肯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齐知味并不是不信齐峰,只是每个人都有人性的弱点,容不得试探。齐峰可以保密,但保证不了醉酒或者说梦话讲出来,齐峰讲义气,可如果真面对满口袋钞票,会不会心态发生变化,齐知味保证不了,所以不敢用金钱试探人性,更不敢把所遭遇的和要做的事告诉齐峰。
刘窝村院子里的钱,等风头过后,应该不会再有人守了,齐知味决定亲自去取。
回到家再给柳依依打电话时,还是打不通,心情很烦躁,因为上午到现在已经打了十几次,依然无人接听。
听着北风卷着院里的柴禾,向外看去,下雪了。他把院子里的灯打开,趴在床头,就这样看着雪花被北风裹挟,无力挣扎,直至洒落在地。每片雪花都是天空中的一个过客,彼此之间也许在空中相遇,或者只打了个照面,就彼此错过,不再相见。看着心里竟生出莫名感伤。
明天他决定去旭州。
第二天院子里已经落了厚厚一层,屋檐,柴禾垛上已是白茫茫一片,简单吃饭后冒着小雪就去村庄东边坐车。
一路上,雪厚路滑,车子几近失控,他想如果就这样死去,会有多少人难过,会难过多久直至被遗忘呢?一如这飘落的雪花消失在大地,无人记起。
他来到柳依依楼下,一直守候,守了两天,没见到人。
虽然天气冷,又在温雪了。齐知味因修习至阳篇,热量会源源不断涌出,但是他此时并不想用这力量,甚至在压抑着热量的滚涌,任寒冷侵蚀他。
直至第四天,又是雪花飘舞,他看到洁白的羽绒服出现,熟悉的身影,虽然心里砰砰直跳,只是木然站立着,没有去呼喊,柳依依往楼栋侧面望去,四目相对,两人心里好像明白了,柳依依向她走来,越走越快,直至向扑向他。两人相拥至紧,雪落无语。
“只要有机会下楼,我每天都会往这个侧面看。”
“我知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接你电话吗?”
“我知道!”
说着柳依依抽泣,声声直摧人心,肩头抖动着,抖动着…
“你是齐知味吧?”一个浑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柳依依听到声音后猛地从齐知味怀抱中抽出来,怯声道:“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