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云山,静思崖。
这是山中最为幽静的一处小峰,也是慈云宗内灵气最充沛的地方,历代掌门在接位前,都曾在这里清修。
因此,能在这里居住、清修的年轻弟子,都是一代中的翘楚,在宗门内的地位极高,更具有某种象征意义。
云若雪喜爱这里,却不是因为宗门地位,而是静思崖秀美而深幽的环境。
此值五月既望,已近夏日,静思崖却依然如水一般清凉,一排排翠竹掩映,曲折幽深的蜿蜒小道直通向崖顶。
葱翠的绿树成荫,枝头竞相抽出青绿,晚风飒飒,山里花开迟,梨花方谢了未久,只落下满地雪白。
冰轮般的明月,从高大竹从间探出来,洒下一地寒霜,照映地满径梨花如冷玉铺就一般,时而细细的鸟鸣与虫嘶,显得夜晚格外寂寞。
云若雪静静站在崖边,目光凝着,似有心又无心地望着远处的云海,一缕缕轻雾环绕在她身周,盈满崖顶。
她最爱这满月的静思崖,最爱在这如水月光下练剑,清冷、寂静。
但清消的白衣身影却一动未动,已经立在此间多时,从不离身的幻云剑也不知丢在了何处。
只是默默地立着,默默地凝视远方。
云海的尽头,依然是云海。
白衣身影动了动,却是低头,看向手中一块泛黄的树皮。
粗制的木炭条,曾画在水汽未干的树皮上,炭屑支撑不了这么久,此刻线条已经变得极淡,清丽秀雅的画像早就模模糊糊。
但画像的轮廓却早已印在她的脑海,一同深深印着的,还有拿着木炭条的那双手,那双悄悄凝视自己的眼睛......
幽静冷空中,轻轻地一声叹息....
感叹命运的不公吗?
感叹出身的无奈吗?
还是感叹上天的捉弄?
我谁都不怨。
此生有你,知足。
指尖轻轻颤抖,小心地捧着画像,害怕碰到上面的每一根线条,让它变得更加模糊。
更害怕,记忆也像这线条一样,终有一日会随风消散。
我不想忘却。
哪怕在一起的时间如此短暂,哪怕只有黑暗中的短暂依偎,但有你那双紧紧攥着不放的手。
就都足够。
一颗晶莹的泪珠,被月光映着,从白皙的脸颊上滑落,轰然摔在石崖上,像是摔碎了月光。
云若雪紧紧闭上双眼,任凭泪水悄然而逝。
忽然,耳畔传来一阵似梦似幻般的歌声: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
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
从此我开始,孤单思念。
想你时你在天边,
想你时你在眼前,
想你时你在脑海,
想你时你在心田。
宁愿相信我们前世有约,
今生的爱情故事,不会再改变。
宁愿用这一生等你发现,
我一直在你身旁,从未走远。”
......
云若雪双目瞬间张开,似在努力张大,让自己清醒。
这到底是梦,还是幻觉?
但歌声是如此清晰,就在这冰凉的崖顶,就在自己耳边,就在身后.....
泪水再一次涌出眼眶。
转身。
正对上那一双眼睛,那一双深深印在自己脑海、心田,此刻同样含着热泪的眼睛。
崖顶没有风,没有云,没有星星的窥视,只有那一轮明月,伴着两颗生死未远的心......
这一刹,仿佛永远。
一步,两步,黑衣身影终于临近,还是那双手,轻轻拭去云若雪脸上的泪水。
每一滴都是凉的,每一滴却都如此甜蜜,每一滴都是因为我爱你......看书溂
“你不该来.....”
云若雪声音有些颤抖,有些哽咽,她一边说着,一边摇着头,心却嘭嘭跳得厉害。
既是喜悦,又异常担心。
白小也眼中夹着一丝心疼,又带着浅浅地笑意,道:“将所有的压力,让我心爱的女子承受,若是那样,我还是白小也吗?”
“放心,一切有我。”
云若雪的心突地一跳,她从来都没有听过这样的言语,如此自信,如此有力。
自幼生在慈云,没有一个亲人,所有的一切都要靠自己,自己下山历练,自己对付敌人,自己面对苦难。
而这一刻,倔强的心仿佛被融化。
原来我也是可以有依靠的。
原来被宠爱的滋味是这般。
但是面对心爱的男子,尤其是那么直白,却又如天籁一般动听的歌声,让自己魂牵梦绕,此刻却害怕再次失去。
眼中闪过忧虑道:“师父不会同意的,无论如何不会同意的,不会为了我而破戒,破除慈云五百年的清规。”
“你不要用强,也不要再惹怒她,我已经让她彻底失望了.....”
白小也却接道:“我不会用强,也没本事、没资格在慈云山用强,我只想拼尽全力争取,为了争取这一个机会,搭上一切也在所不惜!”
“还记得我说过吗?只要有一线希望,便有一线可能,这个世上,永远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
云若雪听得目光怔怔,却又摇摇头道:“你天资绝伦,修行大道必定坦途一片,而且如此年轻就身居高位,他日定能封侯拜相,享尽荣华富贵。”看书喇
“为了我,值得吗?”
白小也目光柔和,脸上却满是坚定道:“封侯拜相算什么,荣华富贵又算什么!”
“没有你的相伴,我要这些又有何用!”
云若雪心中突然刺痛一下,泪水又从眼眶夺出,却依然摇着头。
白小也见她的模样,轻轻拉起她的手,掌心相对,指尖相扣,道:“若雪,便是最绝望的黑泽底,我们都挺过来了。答应我,永远不要放弃希望。”
接着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道:“我一直担心的,顾虑的,就是你们慈云那个清规,那个在大慈悲菩萨座下立的誓言。”
“幻真说慈云弟子如若触犯,会被废去修为,逐出师门,就连常人的阳寿都享不了,若雪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云若雪目光一凝,似是在回忆什么,原本忧伤的面容,却突然变得异常坚定,看着白小也的眼睛说道:
“你不要王权富贵,我又何惧戒律清规!”
“逐出师门又怎样,废去修为又怎样,享不了阳寿又怎样!”
“有你在,我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