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你连这都懂

将瓷片反过来复过去,看了又看,敲了又敲,还是毫无头绪。

把桩的何师傅,几次想开口。

白大公子,别看了,你能看出什么来啊,我们都看了多少天了,该裂还不是一样裂。

“何师傅,这几次烧制,一般都是在什么时候出的问题?”白小也问道。

“回白公子,差不多都是在最后的呈色阶段。”何师傅答道。

呈色阶段,也就是烧釉的阶段,差不多一千两百来度,是接近最高温度的时候。

白小也再次陷入思索。

釉色没问题,胎体在最开始的干燥和结晶阶段都没有裂,说明胎体的制作也没有问题,那问题出在哪里呢?

“白公子,御窑作的各个工匠,都是淮州最好的。”

“这次是圣诏,没有任何人敢怠慢,因为我们每个人身家性命都在这里头。”

“可惜啊,不知道为什么,烧小一点的物件,都没问题。”

“但只要一烧大的,立马会出现开裂,真他娘怪了。”何师傅说道。

每一道工序都没问题,烧小件没问题,烧大件....

烧大件就会开裂!

对了。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白小也猛然想到了什么。

再仔细一想.....

我终于明白了!

“何师傅,你们制作瓷坯的时候,用的是什么泥?”白小也问道。

“回白公子,泥没问题,这点我是肯定的。”

“因为制作这些龙缸,一直用的都是最好的磁石,练出最纯净的白泥,御用供器哪里敢凑合。”

何师傅显然不认为是泥的问题。

听到磁石二字,白小也心中却更加笃定了。

“带我去看看你们的泥,何师傅快!”白小也说道。

何师傅看了一眼简子方,简子方说道:“按白公子说的办。”

三人来到制坯房,这里还放着许多没烧的大龙缸。

一般御用供器,都是百里挑一。

意思就是,做一件龙缸,就至少要烧十件,然后从这十件里选出一件最好的。

剩下的哪怕再好,也要砸碎,因为是御用的,决不允许私留。

而要烧制十件,制坯就要制一百件,从这一百个瓷坯里边,挑选出最好的十件来烧制。

因此,最后呈交皇帝的八件龙缸,光制坯至少就要八百件!可以说每一件在工艺上都是无懈可击的。

每一件御用珍器的背后,都是数不清的工匠血汗的付出。

这就叫物以稀为贵,这就是为何官窑瓷器,能受到追捧,在拍卖会上屡屡卖出天价的重要原因之一。

白小也随便找了一个,把坯子掰下来一块,拿在手里看了看,又碾碎搓了搓,转头对何师傅说。

“去看看炼泥房,不,直接去粗料房。”

再次来到粗料房,看到了堆积如山的磁石,这是制作瓷器的主要原料。

这些磁石,先经过捶打粉碎,过筛。

然后选出合用的细料,再次碾碎,过筛。

最后进行过滤和沉淀,才能制成合用的泥巴。

“制作龙缸的原料,就是这些磁石吗?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白小也问道。

“白公子说笑了,制作瓷器,不都是用磁石吗?”

“哪里敢掺其他的东西,何况这御用供器。你看,这磁石都是最好的原矿。”何师傅解释。

我明白了!

白小也心下大定。

“何师傅,你们平时在山上,有没有见过一种白灰色的风化石,有很多孔洞那种。”白小也问道。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平时没怎么出过窑房,您等等....”

何师傅将粗料房的把头喊了过来,向他询问。

“公子说的是那种粗石啊,见过见过,我们整天在山上拉料,见过的多了。”粗料把头说道。

白小也听了心中一喜,又问了一遍,确定无误。

“不过,公子要那种粗石干什么?”

粗料把头不解,道:“那玩意一捏就碎,连垒墙都不行,不中用啊。”

白小也没理他,又问道:“你发现这种石头的地方,距离此处有多远?”

“没多远,就在浮顶山上。”粗料把头说道。

“很好,多叫上几个人,拿上家伙,你来带路,我们马上过去。”白小也说道。

粗料把头看了何师傅一眼,发现他同样一脸迷茫,正提出疑问。

何师傅先反应过来:“叫你去你就去,别废话,这可是大少爷的客人。”

“哎...哎。”粗料把头马上去安排人手了。

“也之兄,你是发现了什么吗?”简子方凑过来问道。

“没错,我想到了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但能不能成还需要验证一下。”白小也回答。

简子方惊讶地张大嘴巴,不是吧.....你连这都懂?

.....

粗料把头带路,一行人很快来到浮顶山山腰的一处。

淮扬地处淮江的南岸,这里属于南方,山上植被很茂密。

但就这一处山腰,却是光秃秃的暴露在外,到处都是那种风化石。

“公子啊,你看就是这种,这破石头不能做造房子,更不能烧瓷烧灰,也不能种庄稼、种树,这破地方连棵草都不长。”

“可算是浮顶山里边,最穷的地方了,山民连打柴,都要走很远。”

粗料把头是个大咧咧的汉子,依然叨叨个没完。

白小也顾不上理他,拿起石头,看了又看,心中掩饰不住的激动,没错,这就是我要找的。

笑了笑,对粗料把头说:“很快就不是了,这附近的山民,很快就能成为这浮顶山最富裕的。”

又高声对工匠们喊道:“大家抓紧时间开采,不需要太多,每个人挑一担就够了,回去统统有赏。”

“白公子,你不会是要用这种石头烧瓷器吧,我们试过了,没用啊。”

把桩师傅说道:“这种石头做成泥太黏、太软了,跟本制不了坯。”

“听我安排就行,我会告诉你们怎么做。”白小也肯定地回答。

把桩师傅和粗料把头虽然不认同,依旧觉得很奇怪,但多年的等级观念,让他们形成了不敢多问的行事准则。

多问则会招祸,干就对了。

挑了十几担回到御窑作,白小也立马安排工匠们粉碎、过筛、洗练....

一直从午后,干到了太阳西斜。连饭都是随便对付了一下。

正干的热火朝天的时候,两人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老子还没顾上收拾你,你倒跑这里添乱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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