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郭府。
“这个白小也,真是不知好歹!父亲,是不是想办法修理修理他?”郭秉面带怒意,对堂中坐着的郭首辅说道。
郭孟坤看着一脸不悦的儿子,心中叹口气,还差得远啊,郭秉年纪不小了,怎么养气功夫还如此差,郭家的未来交到他手上,如何能让我放心。
“意料之中的事,白小也是个聪明人,他自然知道此刻该如何选择,如果轻易就能接受你的招揽,反而让我对此人不放心,甚至轻看。”郭首辅缓缓说道。
“难道就这么算了?”郭秉又道。
郭孟坤神色一肃,说道:“怎么?你还要对他下手?幼稚!”
郭秉脸色一僵,自己已经三十五岁了,多年的时间管理大师身份,让自己身子有些虚浮,看起来更像三十七八,儿子都有了五六个。
父亲怎么还会说自己幼稚?
“愚蠢!此刻对白小也下手,你知道谁最高兴吗?”郭孟坤脸色有些难堪,问道。
“谁?”郭秉有些不解,有人高兴不好吗?
高兴的话,是兄弟就一起来砍白小也啊!
“是当今圣上,他此刻巴不得我们对白小也下手,好找个由头,趁机削弱郭家。”郭首辅正色道。
郭秉面露惊讶,似乎没听明白。
郭首辅深吸一口气,说道:“白小也是圣上丢出来的一块石头,砸中你了,就得忍着,圣上自然会将石头扔向别人。”
“你如果捡起来砸回去,那就给定了圣上收拾你的口实。这次诗会,我们在试探,陛下何尝不是同样在试探!”
“如今这一回合,我们暂时输了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我们输得不是白小也,而是输给皇帝,不丢人。”
郭秉这时总算明白了一些,顿时心中对父亲佩服无比。
“只是,让我费解的,白小也不来也就罢了,为何又要传诗过来,而且偏偏是借那个莫家小子的口?明知莫家与我郭家不对付,这不是摆明了让郭家下不来台?奇怪......”郭首辅又道。
“不过这诗写得真是好啊!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啧啧啧.....恢弘大气,看来这个白小也,其志不低,野心不小!......”
......
莫家。
刚从诗会回来的莫方书,神色有些恍惚,好像做了一场梦一般。
先是被人奚落,接着突然接到白大人的字条,被人抢出来打脸,可露脸的并不是自己啊,反而被老师一顿训斥。
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可是究竟哪里不对,却又想不明白。
有些失落地回到莫府,将马缰交给门房,默默走到堂中。
“回来了,这次诗会怎么样?哼!看你这副模样,就知道诗会参加的都是些什么人了,不过无所谓,你经历经历也好,我莫家本就独善其身,不必理会。”
“先吃饭吧,吃完饭去给你祖母请安。”莫景忠说道,接着招呼儿子坐下吃饭。
“父亲,这次诗会有些不同......”莫方书依然觉得不太妥当,就将诗会上发生的一切,对父亲讲述了一遍。
听完儿子的讲述,莫景忠眉头紧紧蹙起。
“你确定,那个小厮的原话,是今日你用得上?”沉思片刻,莫景忠开口问道。
“我确定,孩儿也有些奇怪,好像是白大人不想让别人知道诗是他作的,给孩儿,是为了让孩子在诗会露脸。”莫方书道。
莫景忠的脸色慢慢变得凝重,又叹了一口气,说道:“立文,你今日做错了!”
“错了?”莫方书同样皱起眉头,他也感到今日自己有些不妥,但却想不明白,带着疑问看向父亲。
“对,错了。当时他们误以为诗是你作的,你就该直接认下来,不该报出白大人的名字。他既然不去参加诗会,就是怕别人误会,他与郭家有什么牵连。”
“之所以将诗给你,可能还有更深一层的原因,但为父现在看不透。只能猜测,他知道柳大人与莫家的渊源,想通过提携你,感谢柳大人的知遇之恩。”
“如果你接受,能在诗会上露脸,为将来进入朝堂打基础,他固然高兴。如果你不接受,完全可以将诗藏起来,不必拿出,回来后向他表达感谢就是了,他依然明白莫家的善意。”
“而你,却选择了一种最糟糕的方式,等于公然告诉郭家,白大人不光不来参加你郭府的诗会,还支持我们莫家。这是将白大人直接摆到郭家的对立面上。”莫景忠耐心地解释。
“啊!父亲.....这.....”莫方书心中懊悔,自己还是太年轻啊,怎么就想不明白这些关节呢?
莫景忠摆摆手,又道:“你也无须自责,以白大人的聪明才智,他肯定能够算计到这点,必然早已有了对策.....”
.......
从皇宫出来的白小也,漫步在宫门外,哪里会有什么对策?
此前不过是灵机一动,单纯想帮助一下小老弟而已,硬要说布局的话,也就是希望莫方书能够得到更多的重视,将来考进士的时候轻松一些。
更长远一点,争取早日进入朝堂,好对自己有些助力。
如果知道莫方书心眼这么实,打死他都不会传诗过去。
此刻的他心里如释重负,郭家的招揽暂时避开了,想来郭公子得知自己受皇帝安排,在祭龙日这天为皇子作画。
应该能看出昭庆皇帝的意思,或许会消停几天吧。
准备先去书院晃一圈,向陈院正交代一下画像的任务,圆满完成。
然后就去看望一下周兰和林月贞,顺便蹭顿饭,好歹今天是祭龙日,阖家团圆的日子,自己来大安一年多了,在京城举目无亲。
找这两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一起聊聊天,相互取暖也好。
谁料刚进书院,就被一位艺学发现,满脸喜色过来冲自己抱拳:“恭喜白大人,白大人诗才高绝,定然万古流芳啊!”
恭喜?万古流芳?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犹在兀自愣怔间,又有几位同僚过来称赞,祝贺。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格局高远,真是堪称近年来大安诗坛最好的诗句,卑职万分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