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也见毛知府避重就轻,就已经明白他的心思,又想到自己走后,这些人定会变本加利,继续盘剥,心中怒意更盛。
笑了笑道:“昨日令郎对我说过一句话,可是毛知府的意思吗?”
“白大人请讲,他说了什么话?”毛致行问道。
白小也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令郎说,在南溪,天是我毛家的,地是我毛家的,中间的空气,还是我毛家的!”
董县令摇摇头,心中却有些窃喜,这话确实毛文卿说得出来,他也曾听人说起过,这下,可是遇到人好好治治他了。
而陈公公则心中冷喝,好个不知轻重的纨绔,这货要是在京城,不知被人弄死多少回了。
白小也轻轻一笑:“令郎口气好大啊,因此本官不敢劳烦毛大人,此案不简单,本镇抚怀疑毛文卿有故意抹黑朝廷,抹黑陛下之嫌。”
“所以拟将人犯押解京城,提请密谍监和刑部复审。”
此言一出,毛致行面色顿时大变,再也坐不住了。
密谍监是什么所在?
简直是官员的坟场,人间阎罗殿。
那种地方,使用的手段闻所未闻,就是无事也能生出事来,就是干泥巴,也能给你变成一滩屎。
此外,抹黑朝廷,抹黑陛下,这大帽子是随便能扣的吗?
白小也这贼子,其心可诛!
这帽子要是扣下来,自家儿子绝无幸免的道理,先脱层皮不说,真判下来,往轻了都是个流放的重罪,往重了说,毛知府已经不敢再想了。
而此人又刚刚成了密谍监镇抚,万一再让他使些手段,乱挖一气,只怕自家全族都难保。
再不顾自己的官身尊严,赶紧起身,跪下道:“白大人开恩,开恩啊,混账小子不知天高地厚,都是下官教子无方,管教不严,才致今日祸端,下官甘愿领罪。”
“求白大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毛文卿也是为太子办事,只是手段过激,贪图小利,但绝不敢暗藏祸心,违逆圣意。”
说完,竟然潸然泪下。
白小也心中冷哼一声,看来自己与太子结死仇的事情,这位毛知府并不知情,不然他此刻绝不会把太子端出来,做毛文卿的挡箭牌。
想想也是,朝堂上神仙打架,都是昭庆帝在布局,他一个偏远知府,最多算是太子系的外围,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一旁端坐的陈昌睁开眼睛,此时他也觉得白小也有些过分,左右不过是个不知轻重的纨绔公子,口气再大,也不过愚蠢罢了。
而且白小也才刚刚上任不到一天,就如此压迫一位五品知府,未免有公报私仇之嫌。
到底是年轻气盛,过刚易折啊。
此时也只有自己才能转圜一二了。
于是换做一个笑脸,道:“白大人也是为朝廷竭虑,为陛下分忧,是慎重之言,老成之举,毛知府你可明白?”
毛致行愣在原地,拿不准他的意思,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
陈昌又道:“不过这都是地方政务,咱家也插不上手,但白大人公务繁忙,还需尽快回家面圣。”
“咱家就多句嘴,今日这个案子,先由楚州州衙处理,容后将处理意见报送密谍监,白大人若觉得不妥,再提请复审如何?”
毛知府此时方反应过来,陈公公这是在为自家求情,连忙看了他一眼,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白小也心中轻笑,自己等的就是陈公公这句话,但依然沉着脸,冷若冰霜,一言不发。
毛致行心中忐忑,再次向陈昌投去求援的目光。
陈昌又笑了笑道:“毛文卿虽年少无知,但确实顽劣不堪,品行极差,毛知府你难逃教子无方之罪责。”
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妥,自己说毛文卿年少无知,而堂上白大人,比他还小上好几岁,这不等于讽刺白大人年轻嘛。
连忙又叹道:“再看看我们白大人,同是一般年纪,却早已是国之栋梁,深受陛下信任,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呀!”
“是是是,陈公公所言极是。”毛知府连忙附和道,冷汗却顺着脖颈淌了下来。
白小也忍住笑,轻咳一声,道:“唉,本官确实有要事在身,需及早进宫面圣,陈公公所言甚为有理,到底是陛下身边红人,见识就是不一般,就按陈公公的意见办,先由楚州府衙审理。”
将目光紧紧盯在毛知府身上,道:“毛知府,今日本官全看陈公公的面子,但结果如不能让本官满意,后续可由不得你了!”
“多谢白大人开恩,多谢陈公公!”毛致行连忙行礼,心中大松了一口气。
白小也顿了顿,又道:“其余民事,仍由董县令主持,本官不便过问,但有一点,春耕乃是国之大事,万万不可荒疏。”
“还有毛文卿破坏的蒋家祖坟,由毛知府私人出银子,将之妥善安置,恢复原状,你意如何?”
毛致行点头如捣蒜,左右不过是几十两银子的事,那又算得了什么,连声道:“应该的,应该的。”
“对了,董县令,我的衣衫和私人物品,可以发还了吗?”白小也突然将目光投向董善明。
董善明一拍脑门,马上着人将白小也的青衫及乾坤袋取来,谦卑地笑着,亲自交到白小也手中。
“咦?不对呀,我的银票怎么不见了?”白小也将乾坤袋翻了个底朝天,展示给众人,面露焦急的神色道。
“这里明明装了银票的,怎么变成一个空口袋了?”
董善明冷汗直流,哆嗦道:“这....这个.....”
白小也冷哼一声,追问:“董大人,我的物品一直在县衙,都有哪些人经手?”
董县令将目光狠狠扫向衙役。
旁边一个衙役噗通跪下,道:“回...回大人,除了毛公子察看过以外,并无他人经手。”
毛知府闻言,心中暗骂毛文卿混账,再次恨铁不成钢地剜了他一眼。
毛文卿刚刚转醒,一脸无辜,双目垂泪,口中语无伦次:“爹.....他.....我,不知道啊.....”
“混账东西,那袋子分明是空的,谁无事吃饱了身上带个空口袋,难道白大人还能诬陷你不成!”毛知府踢了他一脚。
又换成一张笑脸,对白小也道:“这狗东西,忒不成器,白大人遗失了多少,下官补上就是了。”
白小也做沉思状,想了想道:“不多,五千两。”
“多....多少?”毛知府以为自己听错了。
“五千。”
两眼阵阵发黑,毛知府气都喘不匀了,这小子心可真黑啊.....
咬咬牙,道:“我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