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总的电话准时来了。
曲总邀请诸葛浪喝茶,是有事相求,要事!
他莫名地断定对方拥有这个能力!
办公室宽敞气派,整面墙壁做成书架,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各种书籍。
办公桌是实木的,简约风,但透着华贵。
曲总示意诸葛浪在办公桌前的矮沙发上坐下。
茶几上搁着一只藤条箱。
这种古董级别的行李箱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民国。
在这栋现代化的办公室里,它显得那么地格格不入。
这只棕色的藤条箱长八十公分宽三十公分,高度到人的膝盖,略显笨重,提手铜环散发出岁月的光泽,上面坠了枚红线编织的蝴蝶结,形状优美。
“小浪去过万丘县吗?”曲总掏出烟,抛给诸葛浪。
“没去过,怎么啦?”诸葛浪连忙摆手,自己从兜里取出骆驼,点上。
他只抽这个牌子。
曲总也不介意,继续道,“那里有一片竹林,虽然不能说是一望无际,但也蔚为壮观,从山顶眺望,能收获一种纯粹的美。”
“是吗。”诸葛浪应了一声,不知道对方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是啊,不瞒你说,很奇怪,单一且数量众多的自然之物,总能让我心里产生一种莫名的震撼和感动,并为之陶醉,就如同望见延绵不绝的山峦、灿烂辉煌的朝霞抑或非洲角马的迁徙。”
曲总略微沙哑的嗓音有种特殊的魅力。
“曲总去过非洲大草原?”诸葛浪好奇地问。
“呵呵,动物世界里看的!”曲总自嘲地笑笑,“不过有时间的话,我还真想飞去看看。”
“那记得叫上我哟!”诸葛浪认真道。
“没问题!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先去趟万丘的竹林。”曲总的眼神有些飘忽。
“竹林的北面有座湖,当地人给它取了个美丽的名字叫‘月光湖’,月上中天之际,若泛舟湖上,皎洁的月光洒满湖面,山峦竹林影影绰绰,湖水微漾,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湿润的甜美气息,那是在深山才能嗅到的自然万物生长所富有的清新,如果你用心聆听的话,便能听见湖水中游鱼的波动,岸边叶芽的舒展,甚至粼粼月光吟唱的歌声,它是那样地轻柔舒缓清远悠长,就像记忆里母亲怀里的摇篮曲;微风抚摸着你的脸庞,就像情人的眸光……那是一种梦幻般的仙境。”
曲总这段话与其说是给诸葛浪听,不如说是给自己听。
简直就是种独白。
充满诗意,而且不远!
感觉是时候了,诸葛浪打趣道:“看不出来啊,曲总还是位散文家!”
“哪里,说笑了。”
这时,曲总将藤条箱缓缓打开。
“如果说月光衣其以华裳,那么湖水的灵性,则来自附近山腰上的一眼古老的清泉,泉水甘冽芳醇,逶迤流淌,穿过茂密的结满如石榴子般剔透艳丽浆果的荆棘丛,抚摸轻吻无数竹清县独有的那种娇俏柔滑的白色卵石,唱着欢快悦耳的歌声,缓缓注入月光湖,就像爱情注入了青春一样。”
诸葛浪不由得坐直了身子,甚至还微微前倾而不自知。
这个男人梦呓般的讲述只是个引子,他被眼前的一幕所深深地吸引了,眼里充满了震惊。
“这是今天早晨刚送来的泉水……”
曲总拿起一节竹筒,拔出塞子,将泉水倒进一盏紫砂壶中,再用固体酒精将灰色的陶炉里的木炭引燃,最后把紫砂壶搁上。
木炭燃烧时有细微的噼啪声,但没有烟。
藤条箱看似寻常古朴,其实内藏乾坤,所有烹茶的器具和材料都取自其中,令人不可思议。
“泉水所在的山上种满了茶叶,生产出来的芽尖绿茶取名‘雀舌’,市仿古街的同名茶楼专卖此茶,虽说没有龙井、碧螺春的名气,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曲总一边介绍,一边从箱子里取出木茶盒、磨砂玻璃盅和褐色的土陶杯。
陶杯盈盈一握,像京海一种有名的小吃----碗糕----一般大小。
最后取出的是一个竹制的托盘,托盘的右上角雕刻了一枝梅花,花瓣上了红漆,器具因而生动起来,它对托盘的作用犹如画龙点睛。
“地方的特产,烹饪入口的,如果带到异地往往会失去本来的味道。”曲总看了眼诸葛浪。
“究其原因,我以为会是没用到当地的水和器具,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道理是一样的。用南方精美的瓷器盛西北的烈酒,喝着总觉得少了那份粗狂的味道。”
诸葛浪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有见地。”
不多会,紫砂壶里的水沸腾了,水汽氤氲。
曲总将陶杯淋了一遍,如同浇灌心爱的盆景般细致。
然后重新烧水,等待的过程中,他用竹镊子从木茶盒里取出灰绿色的茶叶置入磨砂玻璃盅。
俄倾水沸,曲总提壶沏茶,手上下移动,那水流呈现优美的弧线。
等“雀舌”完全舒展并开始沉降后,茶师拿起玻璃盅沿如同小鸡嘴的口子将沏好的翠绿色的茶水倒入陶杯,俨然完成一件庄严的仪式般长吁了口气。
又停顿了几秒后,才郑重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诸葛浪端起陶杯,仔细端详一番,抿了一口。
顿觉齿颊芬芳,妙不可言。
“好茶,果然不同寻常。”
“小浪,如果喜欢,我拿些给你!”
“这多不好意思,这么好的东西,无功不受禄啊!”
诸葛浪话一出口就后悔不迭,这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吗?
果然,曲总从”散文”里走了出来,道出了自己真实的目的。
诸葛浪听完很是诧异,像看着外星人一样盯着对方。
“你怎么会觉得我有这个本事呢?”诸葛浪讪笑,事实上,他自己也不确定。
“小浪,就凭你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找到高空抛物的滚蛋,我断定你行!”曲总顿了顿,加重语气,“一定行!”
“……”诸葛浪不知道说啥好。
曲总急忙道:“小浪,只要你帮我弄清楚那伙人是怎么捣鬼的,你就是半山酒店的顶级VIP,所有消费一律免单……包括你带来的人!”
“要不……我试试?”认真思考一番后,诸葛浪终于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