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蛋蛋往前几步,将顾念护在身后,一段话说的结结巴巴。
“秦、秦医生,这恐怕不大好......顾知青是和我一起来的......当然要一起走......”
他说完甚至都不敢去看秦州,但仍旧努力护着顾念,半步都不肯挪动。
“那如果我说,我怀疑这药材是你们偷来的,我不想买了呢?”
秦州无所谓的笑笑,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小丫头被这青年挡在了身后,只能看见一片衣角。
秦州微微侧头去看她,小丫头倒是怪沉静,瞧着比这青年中用多了。
听说他不想买了,王蛋蛋一下就急了,钱还没捂热,这就飞了?
“这不是偷的,不是偷的,是我们自己摘的!”
秦州心下好笑,这老乡确实淳朴,心里想什么,直接表现在脸上。
看来这笔钱,他们确实是想拿去救人的不假。
不过,饶是如此,青年也没打算将小姑娘独自留下,人品瞧着还不错。
顾念安抚地拍拍王蛋蛋的肩膀,语气很笃定。
“王同志,没事你去外面等吧,秦医生和你说笑,这药材他不会不要的。”
王蛋蛋闻言,希冀地看着秦州。
秦州挑了下眉,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王蛋蛋想了想,还是不想走,“顾知青,我还是不放心......”
秦州没耐心了,冷下声:“你要么拿着钱,现在给我滚出去;要么把钱留下,把这些药材都拿走。”
顾念对着王蛋蛋使了个眼色,让他出去等。
王蛋蛋这才不情不愿地退出去,却也没走远,就在门口等着呢。
想着等会儿只要顾知青大喊一声,他就冲进去,拼着不要这些钱,也不能看着顾知青被欺负。
王蛋蛋一走,诊室内瞬间安静下来。
顾念和秦州都没说话。
秦州甚至饶有兴致地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
滚滚的热水浇下去,诊室内瞬间一片茶香。
他端起来吹了吹,茶叶沫子在搪瓷缸子里浮浮沉沉。
这茶香是香,喝起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早就没过去那种韵味了。
秦州本是想冷着顾念,让她知道害怕,把所有的事情从实招来,一抬头见顾念饶有兴致地四处打量,一下给气笑了。
“你这小姑娘倒是不怕。”
顾念嘴角一抿,露出两个酒窝。
“我为什么要害怕,你是这里的医生,我在你的诊室里出了事,你头一个脱不了关系。再说,你这地方虽小,还怪有意思的。”
顾念是学医的,对于医疗器械都很熟悉。
秦州这儿放的却没什么医疗机械,竟然有很多中医用的东西。
先前那个护士曾说,有很多人找秦州开刀,说他是他们院的一把刀。
怎么这个秦州,中西医都擅长吗?
那倒是很难得了。
秦州睨她,“唔,你倒是算的准,就是不知道这药材的事,是不是也是算准了找上门的。”
他语气轻飘飘的,看似漫不经心。
实则从问话开始就一直盯着顾念,等着看她的反应。
如果不是这小丫头实在小,长得又出众。
就凭这两个疑点,说她是特务恐怕都有人信。
但是特务会这么大喇喇上门吗?
这不是刻意惹人怀疑?
顾念瞬间了然。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就说,秦医生应该很忙才对,怎么有功夫搭理她一个小丫头。
她定了定心:“如果我说是呢?就是奔着您的名头上门的呢?”
这件事上不能撒谎,不然回头问起那护士一戳就破。
且他们本来也是因为秦州才上门试试的。
秦州皱起了眉。
“不过,也不是只有你一个在备选名单上,我本来想着,药材是好药材,您这边要是不要,我就要去农场找程家问一问了。”
秦州抬眼看她,“你还知道程家?”
顾念点头,“我之前跟程家做了一桩药粉的生意,不知您听说过没有。”
“是驱虫的药粉?”
“对,就是这个,程白芨亲自过来跟我谈的,还给了我不少钱呢!”
秦州心头疑窦去了些。
如果是从程家听说的他,然后刻意找过来,倒也说得通。
“那你怎么知道,我恰好缺这味药?”
顾念忙摆了摆手,“这我可不知道,您别往我头上扣锅,只是因为药材药用价值高,才想着过来问问看,怎么知道您恰好需要?”
她挠挠头,颇有几分少女的娇憨。
“这不是赶巧了吗?难道您还要因为我给了你恰好需要的药材,疑心我?那我可要冤死了!”
秦州沉了脸,“屁点的小姑娘死啊死的。”
“听你的意思,你还认识药材?”
顾念像在看个智障,“您这不废话吗?我要是不认识药材,怎么会学着做药粉?怎么和程家做这桩卖卖。”
秦州板着脸训她,“你一个小姑娘,学了点皮毛,竟然就敢冒冒失失做药粉?你要是手一抖,放错了计量,把整个村子夷为平地怎么办?”
顾念很光棍,“那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嘛!”
秦州被她气得心口疼,摆摆手,“行了行了,快走吧,我说不过你。”
“那好的,多谢秦医生慷慨,让咱们赚了不少钱呢!”
说完这句,顾念麻溜的转身。
秦州摇摇头。
还真是初生牛犊。
小姑娘性子倒好,还挺活泼的。
想当初......
算了,想了也是白想。
顾念推门出去,差点一下撞在王蛋蛋身上。
他跟个门神似的,虎着脸,眼睛炯炯有神,一副即将要冲进去的架势。
见到顾念,王蛋蛋立马咧了嘴笑。
“顾知青,您终于出来了。”
他努努嘴,“里头这个怎么说,是不是要让我把钱退回去?顾知青你放心,他不肯卖就算了,我去打兔子卖钱,给我娘看病也一样的。”
王蛋蛋舍不得钱,但也怕顾念为难。
顾知青已经帮他们很多忙了。
顾念:“没事,秦医生是个好人,让我们回去呢!王大娘是不是就在这所医院?我们一起去看看她,顺便把医药费给交了?”
“真、真把这钱给我们了?”
王蛋蛋感觉自己踩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儿。
顾念用力点头,“那可不!走,去找王大娘!”
王蛋蛋红着眼眶,拼命点头。
王大娘住的病房是个六人间,里头没有帘子啥的,不像后世,还有个遮挡。
好在是男女分开的。
王大娘这屋子里,全是大老娘们,没帘子就没帘子吧。
顾念和王蛋蛋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屋里王大娘在闹呢。
“我不住了......儿子......别让娘住了.....每天的钱跟流水似的......吓得我晚上睡都睡不着......”
王大喜的声音不大,却很固执,非要王二蛋答应不可。
要不是她一个人不行,这老太太估计晚上就偷偷收拾东西,回靠山村去了。
王二蛋也心疼钱,却更心疼老娘。
“娘,你躺着别动,医生说了你这腿不能乱动,回头该长不好了......”
“呸呸呸,医生说、医生说......我看他就是放屁......我就是伤了一层血皮......还说要开刀......他这不是讹人吗?儿子,你听娘的......咱们不治了,不治了行不行......”
顾念在门口听的心酸。
王大娘哪是真觉得医生讹人啊,分明就是舍不得钱,也舍不得儿子们欠一屁股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