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王之栋手中端着的饭菜以及大川手中正收拾了一半的长矛,同时掉到了地上,发出一阵儿不小的声响。
下方正在训练的一队士兵闻声,通通往高台上看了过来,不明白上面这是发生了何事?
但很快众人又在口号声中将头转了回去,继续训练去了。
姜云沐不语,还是大川最先反应过来问道:“夫人?在哪呢?我怎么没看见?夫人回来了吗?”说完,他表情夸张地站在高台的边缘,以手搭帘,垫着脚尖目光搜寻着每一寸地方。
王之栋眯了眯眼睛,问道:“将军想起夫人来了?”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将军不是已经将所有记忆都给忘记了吗?就连他们这些人也都是陪在将军身边多年,才能亲近一些的。
姜云沐显得很淡定,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我的记忆并没有恢复。”
王之冻道:“那将军怎么知道那人是夫人?”
“她自己说的,她说她是阚南雪。”
大川原本正站在高台的边缘眺望远方,闻言身子一个踉跄险些从高台上摔下去,他好容易才站稳身形,回过头一脸哀怨地看着姜云沐说道:“她说是就是啊?这两年冒充夫人的人还少吗?”
王之栋也跟着点头。
的确,这两年确实有不少女人找到军营来或是直接找上了靳家,说自己是二小姐的,有的人为了攀这个高枝,知道自己与二小姐容貌不相像,竟然不惜毁容弄的自己人不人鬼不鬼,还编故事说自己是被歹人追赶,仓皇之中跌落悬崖,这才毁容失踪的。
啊tui我信你个鬼。
后来,这种人越来越多,大家也就渐渐麻木了。
以至于提起阚南雪,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以为,或许真的再也回不来了,只不过,没有人摆在明面上来说罢了。
“或许”姜云沐轻轻呢喃道:“这一个是真的也不一定。”
“将军的意思是?”王之栋愣了愣神,随即扬起一片欣喜:“是那个人很特别吗?”
他家夫人那么与众不同,是旁人根本无法模仿的。
大川也是一个箭步从高台边冲了过来,一眨不眨地看着姜云沐,似乎很期待他的答案一般。
姜云沐闻言也是一愣,“特别嘛?”
“或许是吧?”他自己也说不清楚那种感觉,总之自从那夜见到那名自称是阚南雪的女子之后,自己的心里就像是堵了些什么一样。一直酸酸的胀胀的,她的一颦一笑。她的眉眼,始终萦绕在自己的面前挥之不去,尤其是从她眼角边滑落下来的泪水,天知道,自己究竟是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忍住不去抬手帮她抹掉。
那一滴滴眼泪,就像带着世间最滚烫的温度一般,灼痛了自己的心,令他感到痛苦,感到窒息。
王之栋与大川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有些瞠目结舌。
两人有些不敢置信,不可能吧?靳家那边并没有什么消息传过来啊?难不成真的是夫人回来了?
同时转头看向一脸懵博模样的姜云沐,两人忍不住同时打了个寒战,不会吧?三年了,将军压根就没出现过这种表情,这种表情他们那是相当熟悉,在夫人没失踪之前,将军的脸上经常都是这幅表情!
大川看了看天,用手肘撞了撞王之栋说道:“你让镇上的探子好好查一下,最近是不是来了什么人,尤其是女性。”说完,他还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一副“你懂得”的样子。
王之栋看了看姜云沐,转身走了。
大川将姜云沐劝回帅帐,让他把那日的情形原原本本地讲给自己听。
这时,外面原本晴朗的天空竟然下起了大雨,气压更是低的让人没来由的憋得慌,眨眼间,大雨滂沱而下,就连树叶都被狂风吹落了许多,撒的遍地都是。
这一夜,军营里来了一道伸手敏捷的黑影。
这一夜的雨很大,原本该点着篝火的铜盆里,早就已经积满了雨水,枯碳一般的柴禾正静静地飘在水面上,浮浮沉沉。
这一夜,姜云沐没有睡,他听着账外的雨声,躺在床上转转反侧不能成眠。
“我是阚南雪,你真不记得我了吗?”话落,又是一行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姜云沐急忙抬手去擦,可慌乱中伸出去的手,并没有碰到她的脸,反倒从她的身影中穿了过去,似镜花水月一般荡然无存。
“又做梦了吗?”姜云沐起身从床上坐起来,垂眸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时,帐帘被风吹的飘了起来,一些雨水顺着飘起的帐帘洒了进来,顿时打湿了门前的一片土地。
阚南雪寻了棵较高的树,三两下攀了上去,拿出夜视仪开始观察起来面前的这个营地。
突然,一声狼嚎从营地里长啸起来,阚南雪因为没有防备,脚下一滑身形便踉跄了一下,树枝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将原本树叶上积攒的雨水全部晃了下来,哗哗落下。
“大灰,你欠揍啊?”等看清树下蹲着的狼是大灰之后,阚南雪直想骂娘,哦不,应该是直想骂狼才对。
大灰雨中如鬼火般幽莹的双眼,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树上蹲着的阚南雪,表情有些复杂。
阚南雪脸色瞬间一寒,身形一闪,直接从树上跳了下来,浑身衣服湿透,雨水更是顺着她的头发滴落下来,那模样别提多狼狈了。
见大灰依旧不言不语地盯着自己,阚南雪的声音瞬间如冰结了一般冰冷,“怎么?跟着他你也将我忘了不成?”
她的声音极冷,饶是大灰都止不住的胆寒,急忙将头摇成了拨浪鼓:“我怎么可能忘了你,这不是好久没见,有些反应迟钝了嘛,这几年你去哪了?也不捎个信回来?真是个狠心的女人。”
阚南雪闻言,满意地勾了勾唇,双眼一眯:“这还差不多,你要是敢当只白眼狼的话,我就扒了你的狼皮,将你的肉跟骨头丢去乱葬岗喂野狗。”
大灰呲牙:“你敢?”
阚南雪呸了一口雨水,阴诡一笑:“你看我敢不敢?”
一人一狼就这样在雨中对峙着,很快便淋了个透心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