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临渊知道平常的这个时辰明绣都在房里捣鼓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今天可是见她忽上忽下的跑了好几趟了,他正准备问她到底怎么了,可是一旁的郑老道动作比他还要快,连忙从椅子上头窜了起来,一下子跳到她面前献媚:
“绣儿,怎么了,告诉郑爷爷,我来帮你呀。”他刚说完就见到徒弟一脸愤愤的瞪他,不由的反瞪了回去,一边冲他嚷道:“赶紧练,不要偷懒。”态度恶劣得就差手里拿根鞭子直接抽过去了。
明绣见周临渊黑沉着一张脸乖乖的在一旁比划,她赶紧拉住郑老道的胡子:
“郑爷爷,你快来帮我做事!”
“就来就来,你可别拉我胡子啊。”郑老道哭丧着脸跟在她后头,嘴里虽然嚷嚷得厉害,可是却也不使劲挣脱,任她就这么拉着。
“可你总得告诉我到底是帮什么事。”
明绣拍了拍白净的额头,她一时兴奋了倒差点忘了这一岔,赶紧将手里的胡子放开,指着一旁装着葡萄的几个大萝筐神秘兮兮的说道:
“郑爷爷,我准备酿些葡萄酒出来喝。”
周临渊虽然还在练武,可耳朵还竖着听他们这边的动静,见明绣要酿葡萄酒,他不由的愣了一愣。他以前自然是喝过这东西的,就算以他身份特殊,也知道这东西酿制不易,自己想要如平常酒水那般喝也是不行的,现在听明绣说得简单,心里头也有些愕然。
虽然不知道这丫头要怎么做,可是心里也不由的有些期待了起来。
郑老道听她这么说,眼睛不由的一亮。他生平除了嘻皮笑脸捉弄人外,最喜欢的就是武功和喝酒这两个事情了。只是明绣家里头哪来的那么多好酒喝。他平素也很喜欢茉莉花茶,好久没提这酒字了,现在一听明绣提了起来。不由的吞咽了好几口口水,也不用她拉着胡子走,“嗖”的一下跳到筐子前。(.无弹窗广告)态度比明绣还要兴奋,连忙问道:
“要怎么做?”
“先洗葡萄。”郑老道捏起一串紫水晶似的葡萄三两下就到水池里头透了透。力道太大,一下子将好好的葡萄捏烂了好几颗,紫色的汁液透进清沏的水里,如一缕清烟般缓缓消失不见。
明绣有些心疼,赶紧拉住他:“郑爷爷,你别这么大力气。”
说完自己又作了个示范,从筐子里头取了串葡萄出来轻柔的洗干净。将上头被鸟雀啄出孔的葡萄给摘下来丢在一旁,再放进洗干净的筐里。
郑老道听说这东西可以变成酒之后就万分爱惜,见她将只有一个小孔的葡萄也摘了丢开,不由的有些心疼:
“绣儿,不是才被啄了一个孔吗,应该也无妨吧!”
明绣白了他一眼:“难不成你还想吃鸟儿们的剩菜剩饭啊!”
一句话将他说得有些愣住,只得老老实实的跟她一般洗了起来。只是郑老道性格始终是不适合做这般精细的工作,跟着明绣洗了半晌就已经觉得有些不耐烦了,抓了两下耳朵一下子没注意又将葡萄给捏烂了好几个,被明绣又赏了两个白眼。
眼见自己洗的葡萄十个中被捏烂了有七八个。地上满地都是葡萄皮和籽,汁液流得到处都是不说,连脸上衣袖上也沾到了不少,也有些不好意思。想了半晌眼睛一亮,对一旁还在比划的周临渊叫道:
“临渊,你快过来洗葡萄!”见明绣瞪着他,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的干笑道:“嘿嘿嘿,有事弟子服其劳。”说完逃难般的离开小水池,窝回他自己平常最爱坐的藤椅上头,端着茶杯。
周临渊听到他呼唤心里头一喜,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池边。最近明绣一天到晚窝在房里头,大家能一起说话的时间除了吃饭时外就没有其他交集了,现在难得能说上几句话,虽然只是让他一起洗下葡萄,可也觉得比得了什么奖励还要满足,心里也没去深想自己为什么这么听话,而且一听到做事还欢喜得跟什么似的。
叶明俊出门不到两个时辰就回来了,郑老道给他开门的时候,他就见到周临渊和妹妹两人都蹲在池子旁,旁边放着好几个大筐子,地上到处扔了些葡萄,两人衣衫弄得半湿,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泉水,两个人都像是刚从水里被捞起来一般,自己回来这么久,两人洗得正高兴,连脸蛋都没有转过来一下,他疑惑不解的问道:
“师傅,这是怎么了?”说完走过去掏出自己书袋里的干净手帕隔在明绣被汗湿透的背心里头。
郑老道用脚尖指了指池边几筐葡萄,一边又努了努嘴:“他们在洗葡萄,准备酿葡萄酒呢。”
明绣任他给自己将背心隔着,一边又洗了颗葡萄才站起来,白嫩的脸颊上浮着两朵红云:“哥哥,葡萄结得太多了,好多都被鸟儿糟蹋了。”
叶明俊点点头,这事他天天上去晾衣服早知道,怕是除了整天闷在房里的她之外,周临渊几人没一个会不晓得,那残核都不知道扫了多少。
只是他没想到妹妹竟然还会酿这葡萄酒,只是在这许多人面前不便问那些问题,扬了扬眉梢说道:“你摘这么多来酿酒?”
望着旁边还有五六筐子葡萄没洗过,叶明俊干脆也将书袋放回屋里,卷也袖子也蹲在一旁跟着洗起来。
虽然多了一个人动作快了许多,可是周临渊心里头却是有些不满,冷冷的瞪了这个蹲在二人中间的“二师弟”一眼,才继续慢吞吞的洗着手上的葡萄。
叶明俊被他瞪得莫名其妙,可是周临渊一向都是这么奇奇怪怪的,他也没有往心里去,只是下意识的离他远了一点。
周临渊身上好似笼罩了一层寒霜般,动作也跟着粗鲁了起来,明绣见他好似泄愤般,葡萄给一下子捏烂了好几串,可是这小子毫无所觉,将这把烂葡萄一下子扔进筐里头,不由的白了他一眼,将那串葡萄捡来了小心的将烂的掐来扔掉,嘴里嘀咕念着:
“干什么呢,心不在焉的。”
听她这么一说,周临渊心里头一惊,正要再捏葡萄的动作一下子僵了下来。他虽然做不到如老狐狸般的喜怒不形于色,可是对于自己能好好控制情绪这一点还是很自豪的,没想到最近三番五次的不自觉失控。
想到这儿,他眼睛里头不由的冷静了下来,手里虽然机械似的仍旧在动作,心里却是沸腾了起来,难道是这安逸平静的山村生活将他一向的警慎多疑的性格给磨灭了?可是自己虽然逃离了开来,过上这么轻松自由的生活,但是心里还是明白迟早都是会回去的,要是这样的自己回到家,那不是会被吃得骨头渣子不剩下一些?
他被这个想法给吓了一跳,白净饱满的额头也沁了些冷汗出来,眼睛里头也恢复了一惯的冷淡谨慎。
周临渊将手里的葡萄轻轻的放在一旁,眯了眯眼睛,对明绣露出一个倾城国色的笑容,一边站起了身来:
“你们继续洗吧,我先去练会武。”
明绣虽然觉得他有些奇怪,可是歪了脑袋想了想又觉得好似一切正常,因此也对他点了点头,见他挺拨瘦高的身影又走回平常练武的地方,才转了脑袋又继续洗了起来。
周临渊一离开,好似那股凝固的气氛也被打破了一般,明绣又挨近了哥哥一些,一边洗葡萄一边奇怪的问道:
“对了,你怎么回来了?”他今日既然这么早就回了家,想来夫子也是又没开课,已经休学一段时间了,难不成出了什么变故?
“夫子没有考中举人,因此再歇息三天就要开课了。”叶明俊语气有些可惜,也顾不得再去细想之前周临渊的异状,说这话时也是跟着有些唏嘘。见夫子被打击得整个人似老了十岁般,他对自己的前途也有些茫然。
这一点明绣倒是理解,举人哪是这么好中的,如果随便哪个人能那么三两下就轻易中了举人的话,那范进也不会因为中了举而开心的疯掉了。况且叶明俊就读的私塾夫子,明绣也见过,姓胡,年纪也有三四十岁了,在这个年代来说也算是稍微年长了,长得一派老学究的样子,但是为人甚是严肃,可是他是同李木匠的严肃完全不同的类型,说好听些是叫为人有原则,难听一点就是古板不知变通,连说个话也是摇头晃脑的,瞧不起那些耕种的庄稼人。虽然是办了学堂教的许多学生也是农家的孩子,可是也是为了糊口而已,哪里会有多的温情,学子们一犯错就毫不留情,动辄就是拿了铁尺打骂,明绣见过有人挨打,心里很久之后都有些惴惴,深怕哪天这“啪啪”的声音就落到叶明俊的身上。
就算中了举人,谋了个好些的前程,也做不长久。当然这些话明绣不能说出来,见叶明俊也有些沉闷,心里明白肯定是那胡夫子因为没中举而有些意志消沉影响了他。说不得那夫子见了他语气怕是也有些过激,肯定是受了些闲气。
不过那样摇头晃脑的念着八股文,真的能成为栋梁之材吗?对于这一点,明绣表示怀疑。不过她只是眨了眨眼睛,什么也没说。这些最好是由叶明俊自己想清楚比较好。
周临渊虽然仍旧在练武,可是见他俩在一旁说着话,也感到有些碍眼,只是自己也知道这样的情绪是莫名其妙的,因此赶紧严守心神,将注意力全放在练武上头,不再随意将眼神飘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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