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看呢?你觉得我也像她所说的那样吗?”明绣声音里有强作出来的镇定,被周临渊听进耳朵里,明绣了解他的一些细微变化,同样的,他也了解自己的妻子,闻言没有说话,只是一把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动作里带着宣示与在乎,一手将她身子扳了过来,随即嘴唇就堵了上去。
分开时,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周临渊满意的看着明绣苍白的脸蛋上浮现出一丝红晕,嘴角微微扬了扬,看到她眼角还没干透的水迹已经有了冻冰的迹象时,眉头皱了皱,脸上突然掠过一丝不悦,嘴唇轻轻抿了抿,露出一丝严厉的神色来:
“于氏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值得你因为这样一个外人口没遮拦的话而难受?更何况,在我的心里,你就是你,我也不会因为这样一个无聊的人话,而对你有所怀疑,绣儿,我对你的心,难道这么久了,你还不明白吗?”周临渊的眼神里带了些冷冽与无奈,看着明绣,认真得令明绣心里不由发虚,对他的话也没再回答。
那天在马车上,明绣和周临渊没有再说什么,周临渊没有要她解释或者是说明什么,明绣突然的就觉得心安下来,对于来古代之后的最后一丝不确定,也跟着烟消云散,心态变得更是平静了许多,在这样的情况下,日子过得也是非快,很快就到了腊月二十六的时候,隆盛帝指定要送袁林道的几户人家的女儿,早就已经提前准备好要待嫁了。
此时的京里除了过年之外,最为热闹的就是在这个时候。除了前两年七公主的和亲有这样热闹的阵势外,这件隆盛帝有意将事情闹大一些。因此整个上京里的百姓们都将这事儿当作了难得一遇的热闹事儿,每日茶余饭后酒楼饭馆都能听到不少人在议论纷纷。这袁林道也是个有本事的,这些年靠了自己的本事当上了二品大员,成为一方诸侯,简直就是穷小子白手起家,靠自己发财致逼奔小康的典范,这样的人尤其值得百姓们喜欢。
而这次皇上一下子赐了几名女子给他为妾,想来也是对他十分看重的意思,因此说起这些闲话时。难免带了几分羡慕与向往的神情,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几句女子中有一个是在京里大大有名的于舒艳,这姑娘虽然沉寂了一阵子,不过她的名声可丝毫未减,单身与男子会面,在酒楼当众搂搂抱抱,无媒苟合等等话题,让人在说起隆盛帝赐女人一事儿时,除了羡慕之外。又难免多了几分桃色调笑之意。
对于京里百姓们的情况。许多人就像是没有注意到一般,很快的腊月二十八到了,一应被赐的女子都由一顶小轿抬着来到宫门领了旨来进宫谢恩。隆盛帝并没有出现,虽然这些女孩儿是他亲自下的旨,不过他最近还忙得不可开交,因此也没露面,只有皇后雍容大方的叮嘱了几句,于舒艳夹在人群之中,眼睛里带着说不出的恨意与绝望,这还是她穿越来到古代之后,第一次见到皇后。
以往以为自已是一个特殊存在,人人都应该围着自己转才对,想当初她才穿越过来时,还曾经幻想过要嫁给某个皇子或者是皇后的儿子,以为自己怎么说都应该和这大周朝的皇后有些关系才对,可惜事与愿违,想像是美好的,而现实却是残酷的,于舒艳费尽了自己所有的心思,甚至她自认的一些奇思妙想,可是不论她觉得自己的主意有多么厉害,自己有多么的与众不同,自信能吸引到皇后皇子等人的注意力,可惜她却是忘了一件事,就是她自身出身地位并不高,连见着皇后的机会都没有,就算她空有一身本事,也是枉然。
如今这个以前她求了许久的机会就在眼前,但这时的于舒艳已经失去了表现的机会,当日她说了自以为自己心里最深的秘密,也是最重要的事情之后,意料中的美好情景并没有出现,反倒是于光左当时就让人拿了一碗不知名的药给她灌了下去,当初她还以为是替自己疗伤的,可是等到一个多月,好不容易养好了伤,从床上能起身的时候,她却是发现自己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当时的绝望,现在于舒艳回想起来还觉得心有余悸,每日被关在一间密不透风的房间里头,几月不见阳光,屋子里没有人来替她收拾,一切都要靠她自己动手,可是在她刚被于光左父子打过的那段时间,她根本连着半个月都不能下床,更别提自己收拾,到了后来时,虽然于光左仍旧是按时让人送热水或者是护肤品等过来让她保养,可是对于吃食衣裳,跟以前却是天差地别。
这短短两个月时间,于舒艳尝到从天堂到地狱的滋味儿,既恨于家父子的无情,又恨明绣如今过得比自己好的幸福,除了这些心灵上的折磨以及不能说话的恐惧与痛苦外,于光左父子好似也不怕她会自尽般,根本没派人来盯着她,只是大门时常给她紧锁着,外头不时有人巡逻经过,于舒艳有想过死,可是却没有那个自尽的勇气,一直拖到如今,已经到了起程去江浙的日子,她依旧是狠不下心来。
此时看着皇后,于舒艳眼睛里闪过一道异光,她本来想在这坤宁宫大殿里狠狠闹腾上一番,可是旁边跟着一道进来的嬷嬷早在之前时就收过于家人的好处,因此对于于舒艳的举动特别在意,不管是因为收了人家好处,还是因为不能让她在皇后面前闹腾,这位姑姑都不可能让于舒艳想像中的情况发生,因此微微笑了笑,跟挪了挪身子,小心的挪到靠近于舒艳近一些的地方,不时装作不经意的看她一眼,将她的举动牢牢盯在眼里。
此时于舒艳有心闹腾。不过她一来已经说不了话,一说话嗓子就跟刀割似的疼。就算想要闹腾,人家只要抓了她手脚,她也无计可施,二来她也怕皇后二话不说就拿她当了刺客,派人将她拿下了,别没到浙江,这条命就给丢了。正有些犹豫不决间,外头有宫人在进来回报道:
“皇后娘娘,太子妃已经候在坤宁宫外了。”
皇后原本冷淡高傲的脸突然变了一下。接着有些冷艳的面容突然变得亲切了几分,笑容也跟着真心了起来。连忙让人唤了明绣进来。昨日时她就派人去太子府要明绣进宫一趟,今日送女人去江浙,怎么说也算是个热闹事儿,她也想让儿媳妇进宫来瞧瞧热闹,顺便陪她说会儿话,没成想今日这么早,明绣就已经过来了。
一听到明绣的名字,于舒艳原本美丽的脸上突然露出生丝激动之色来。情绪也开始不再稳定。旁边盯着她多时的姑姑浑身紧绷,随时都准备着扑上前去,于舒艳双手绞在一起。目光不由自主的就转了头望着殿门入口处,她这样的举动在一应态度恭敬,连头也不敢抬的女子中特别的显眼,皇后看了她几眼,眉头微微皱了几下,却是什么话也没说,于舒艳的名字,她早就已经听过,当时还去太子府还想谋害自己的孙儿,如今虽然事过境迁,而当时的于舒艳也并没得手,可是皇后心里对她也是没什么好感。
不多时间,明绣的身影就已经站在了白玉台阶上头,身后还跟着两个宫娥,皇后身边贴身侍候的大太监李仆跟在她身旁,不时讨好的笑着同她说上几句,于舒艳看在眼里,只觉得这一幕刺目得让她心里烦闷,脸色微微有些扭曲了起来,只是想到自己之前的打算,又勉强将这丝情绪按捺了下去。
明绣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她的眼睛早在进殿时,就已经看到了里头站在人群中,妆点得十分美丽的于舒艳,就算抛开她的外表不说,她的目光就已经够热切,里头带着一丝渴望与希冀,还有一丝恨意与不甘,虽然她已经极力隐藏,可能是因为看到明绣,她心里忍耐不住的原因,仍旧是叫明绣看了出来。
从她脸上的神色以及目光里头,明绣已经猜出她会说些什么,原本以为自己对于穿越这件事有些耿耿于怀,可是在那日和周临渊说过话之后,她已经不如以前那样患得患失,又如同见不得光一般,害怕被人揭穿了,而且于舒艳这样的人,为了自己脱身不惜害别人,如今的一切,也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谁了。
“儿臣见过母后!”明绣轻轻朝皇后拜了拜,皇后这才笑眯眯的亲自拉了她手站起来,一边心疼的拍了拍她的手,一边又伸出右手替她撩了撩脸颊边的碎发,动作态度显露亲密无疑,在场的女孩儿们脸上都露出羡慕不已的目光,唯有于舒艳脸上扭曲一阵之后,露出不甘与嫉妒的神色。
“这么早就进宫里来了,用过早膳了吗?”皇后眼角含笑看着明绣,一边招呼着明绣坐在靠近自己的下首方,详细的问了她好几句,这才突然想起今日不同于往日,坤宁宫里头还有不少女孩儿等着向她请安之后准备起程上路,赴往江浙,皇后转头笑了笑:
“本宫一时竟然疏忽了,几位姑娘都是品貌出众的美人儿。”她说到这话时,若有似无的扫了夹在人群中沉默不已的于舒艳一眼,虽然脸色平静,说的话也很是淡然,可是在场的女孩儿们或多或少之前都听过于舒艳的事情,对她很是不耻,此时听到皇后这么说,自然是想到这位皇后娘娘话里的意思,明明是一个行为不检的女人,她偏偏要夸品貌出众,这貌于家姑娘倒是有了,可是品从何来?这句夸奖的话,也就成了嘲笑讥讽于舒艳似的,在场的女孩儿忍不住都抿了抿嘴儿,一致回答道:
“谢娘娘夸奖。”
于舒艳夹杂在人群中,虽然看到几个女人都低着头,没人看她,可她就是觉得浑身不自在,那种不对劲儿,就好像在众人面前脱光了衣裳,被人取笑一般,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烫。可是此时就算心里不高兴,她也不能表现出来。只是勉强低下头,为了不使人看出自己的异样,眼着微微张嘴,虽然没能发出声音,不过说话的人多了,个个声音都娇滴滴的,因此少了她一人的也听不出来,皇后这才点了点头,接着之前的话勉励道:
“如今皇上下旨。将你们赐给袁林道袁总督作贵妾,袁总督身为一方大员。也不算是埋没了你们,而袁总督也算是有福气,这么些花骨朵儿似的女孩儿,可都得便宜了他。”皇后这么一说,下头的女孩儿都只是羞怯的笑,并不出声,只有于舒艳脸上既是露出得意,又是露出不情愿高高在上的神色。看得皇后心里不停的摇头。又勉励了几句之后,也不耐烦再与这些人兜圈子,直接挥手准备让李仆送她们出去。直接准备起程上路。
于舒艳开始还只顾着盯着高高坐在主位下首方的明绣看,心里既是羡慕又是嫉妒的样子,等到回过神来时,那个太监模样的中年人已经开始在往外赶人,不由有些着急了,也顾不得身旁的女孩儿都恭敬的下跪跪安了,她连忙张了张嘴,喉咙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她眼睛不由自主的泛出泪光,偏偏一句话也喊不出来,只是神色倔强的看着台上坐着神情冷淡的明绣,眼里露出怨怼之色。
明绣从进殿之后,虽然看见于舒艳,可是目光一直没怎么放在过她身上,此时感觉到于舒艳强烈的目光,心里有些啼笑皆非又是感觉这人十分的不可理喻,她理所当然做了那样的事情,偏偏现在露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真是叫人有些弄不懂,究竟是谁当初在背后搞东搞西?
于舒艳的目光实在是太肆无忌惮了,不止是明绣感觉得出来,皇后能看得出来,坤宁宫里头大部份侍候的下人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皇后美丽的脸孔沉了下来,眼角像是结了霜花一般,地上跪着的女孩儿们感觉到不对劲儿,殿里的气氛明显低沉了起来,没得到皇后的叫起,众人也不敢起来,只是眼角余光看到于舒艳的裙角,知道她没跪,此时的异状肯定是与这位有关,心里不由将她骂得狗血淋头,都忍不住同时将这位给恨上了。
“这位女孩儿是哪家的?”皇后皱了皱眉,故意忘了之前有人介绍过于舒艳的身份,因她心里对于舒艳这个不知自爱又心机深沉狠毒的女孩子没有好感的原因,之前几乎没让她自已介绍过自己,也没同她说过话,此时又故意给她难堪,于舒艳脸孔涨得通红,旁边闵姑姑却是闻弦歌而知雅意,闻言连忙压低了腰,故意声音提高了几分回答道:
“回娘娘话,这位姑娘好像是前侍郎,于老爷的女儿!”
虽然在场众人身份都并不高,可是至少也比于光左这样一个被罢了官的人强,这时女孩儿们听到闵姑姑的话,低垂着头,流海挡住脸庞表情被人瞧不见之下,忍不住都是不约而同的弯嘴笑了笑,眼里也带着不屑之意。于舒艳手掌紧紧握在一起,只觉得这殿里的嘲笑声简直是无声胜有声,偏偏她这时莫名的在面对皇后高高在上的气势时,有一种本能的心虚,不管她以前为自己可能会嫁皇子或者未来皇帝模拟过多少次高高在上的情景,可是山鸡总是山鸡,总是装不来凤凰的气势,不管她心里自认自己有多么厉害,也只是她的想像而已,此时被皇后有意识的威势,压得她连喘气都不能。
听到闵姑姑说了这话,皇后看于舒艳脸色难看,偏偏一言不发,心里也有些不满了,觉得这于舒艳果然是名不虚传,不但为人虚浮不知自爱,而且还无礼,自己已经下令让人跪安,她不但不跪,而且此时自己问话,她也不回答,简直是目中无人到极点。皇后心里发怒,有心想给她些苦头吃,可是想到今日是这些女孩儿远赴江浙的日子,那心里的气又忍了下来,只是心底冷笑了两声,反正以这于舒艳的脾气,估计到了江浙也活不了多久,她正好还是隆盛帝有用的一颗棋子,此是也不谊她轻举妄动坏了隆盛帝的大事儿,因此皇后忍了气,只挥了挥手,示意这群女孩儿赶紧出去。
得到命令,众人都仪态端庄的站起身来,这群女孩儿长相都比不上于舒艳的美貌,可是不管是从气质还是大家气度来说,都远远不是于舒艳能比得上的,她就算空有美貌,但没有与之相匹的优雅与矜持,也总是落了下乘,再加上这群女子大多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青春逼人的时候,容貌的不足,反而被这样的青葱水嫩给弥补了,年纪稍大些的于舒艳夹在其中,更是不显眼了些。
众人心里都暗骂不已,以她们这些人的家世地位,如果这次不是因隆盛帝下旨赐了她们给袁林道为妾,估计一辈子都可能没有进宫的资格,好不容易进宫里一趟,能得见皇后凤颜,能多和这位主子说说话,偏偏于舒艳不识好歹,坏了大家伙儿的坏事,虽然心里有恨,不过众人仍旧是答应了一声,跟着李仆鱼贯往外头安静的退了出去。
在大殿里的最后一个姑娘也弯了腰倒退着往外走,于舒艳偏偏站在原地没动,那早已盯着她,吓出一身白毛汗的姑姑这时不由分说,上前捏了她手臂就要将她往外拖。于舒艳只觉得手臂好似被一把钳子夹住,疼得钻心,不住抽冷气,偏偏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拼命挣扎着,想要往明绣面前挤,那姑姑哪里敢任由她往前面蹦,不由分说死死将她拦住,一边此里阴沉道:
“于姑娘,您该跪安了!”
于舒艳说不出来话,只是神色激动了起来,也不知她哪儿来的力气,一把就将这紧紧钳住她的姑姑推了开来,冲到了台阶下头,就要往上头跑,旁边闵姑姑等人眼疾手快,连忙将她给拦住,皇后开始被她疯狂的样子吓了一跳,等闵姑姑等人将她制服之后,看着于舒艳满脸狰狞之色,不由惊怒交加:
“大胆于氏,你莫非想对本宫不利?”
此时的皇后感觉到于舒艳的疯狂,不由吓了一跳,想到当初明绣怀着身子如果也是面对的这样一个人,不由对儿媳更增一层怜惜,对于舒艳也更加的厌恶,要不是隆盛帝还用得上于舒艳,此时就恁着于舒艳的所作所为,赐她死罪都没人可以多说上什么,皇后咬了咬牙,看于舒艳一言不发,很是‘倔强’不开口的样子,更是火大,还要再开口说话时,明绣连忙拉住了她道:
“母后,看来她是想要与我说些什么,您别动怒!”
她话一说完,原本被闵姑姑等人架住,满脸狼狈之色的于舒艳眼睛里露出惊喜的神情,连忙不住的点了点头,眼角竟然沁了一丝泪光来,看起来倒是颇有些惹人怜惜,明绣皱了皱眉头,虽然有心不想理她,不过好歹她也算是自己对于前世最后的一丝联系,因此犹豫了一下,仍旧是决定和她最后再说上几句,也算是对现代的自己做个彻底的告别,从此以后,她不再受这些困扰,可以真正的心怀舒畅。
皇后犹豫了一下,看她有意要与于舒艳说话的样子,虽然有些不放心,不过她也没勉强明绣,只是点了点头,有些关切的叮嘱道:
“你们去偏殿里说说话,小心别离她近了些,我让闵姑姑站在外头,她要对你不利,你就高声喊,当心些知道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