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只多不少

易源被沈召和魏叔同抬上床的时候,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

他躺在床上,想说自己没事,可实在勉强,只能冲沈召笑了笑。

沈召拄着床头,吩咐魏叔同给他倒杯水来。

「都说了在这么下去,你和我就要疯一个,你还不信。」沈召脸色也不好看,但是比起易源来说,还算齐整。

有了第一个,沈召本来打算今夜就这么算了,是易源自己贪心,非要在多找几个。

时间不等人,一天一个他们要耽搁到猴年马月去。

可惜理想很丰满,但是现实很残忍。

沈召和他实验了一次又一次,折腾的珠帘都被汗水黏在脸上了。

易源每一次不等看见什么,就会自我迷失在沈召的小重瞳里。

刀山火海,寒冰炼狱,留他一个人独自穿行。

沈召施展到这个地步,也无法分心去引导易源。只能靠着易源自己费力的扒开如山尸骨,忍着恶心在焦土中一寸寸搜寻。

每一次都会看见稚嫩又绝望的脸庞,见过的没见过的,都是那么惨白绝望。

那种滋味,只有易源自己知道。

今夜探了三个人,皆无生机,易源也险些折在里面。

这不是一个好的开始,沈召和魏叔同也想多支撑一下易源,只可惜溃败从他开始。

「什么打算?」沈召趁着魏叔同倒水的功夫,上手挤着易源鼻子上的黑头。

男孩子油脂分泌旺盛,又不注重保养,鼻子上黑头不少。

沈召乐在其中,还觉得挺解压的,魏叔同也要时不时地被她这么挤上一回。

「疼……」易源小声喊到。

沈召不停手,反倒扯了一张纸,把黄色的油脂擦在上面,「当然会疼,你到后面心思不静,险些被反噬了。」

易源苦笑,他如何能静下心来,要能早知道会看见这些景象,不如认怂换上魏叔同来。

至少沈召肯定会心疼魏叔同,不会一点保护都不肯施舍,任由她贤惠的小魏大夫在死亡和尸骨里崩溃。

他敢肯定的说,只要魏叔同喊一声疼,沈召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提着刀自己上。

「我是说我鼻子疼!你这什么恶了吧心的癖好,挤黑头玩儿。」

易源正吐槽沈召,魏叔同端了一杯温水过来,沈召撇了撇嘴放过了易源的鼻子,反而扶他坐起来喝水。

魏叔同没计较刚才沈召有些亲密到出格的行为,比起这个,易源的情况更糟心一些。

「你这样不行啊,我和沈召都有些担心你。」魏叔同一边拿过消毒湿巾给沈召擦手,一边愁眉苦脸的看着易源。

他感觉自己有点好心办坏事了,沈召看着状态还可以,易源整个人看着下一秒就要死了。

微热的水经过喉咙流向胃里,驱散了一些不适,易源感觉自己又重新活过来了。

人缓和了之后,脑子也跟着活泛了起来。

魏叔同说的有道理,不考虑他自己的身体状况,进展也太慢了些。

易源脑筋转了又转,心生一计,决定卖惨,他记得沈召好像就吃这一套。

他故意靠在床头,一副虚弱的要死的模样,拉过魏叔同的手放在胸口,抖着嗓子说:「我感觉好些了,我歇一歇我们接着来。」

魏叔同心说这哪里能行,大哥你看着要死了啊,这可不是逞强的时候。

「我没事,想想那些被拐的孩子,我就还能撑。」易源见魏叔同果然不出他所料,一副焦急忧心的样子,便憋了一口气把脸憋的惨白中带着濒死的红,「为了他们呀!为了他们!」

易源

搞出回光返照的一出,吓得魏叔同赶紧帮他顺了顺气,咬着嘴唇也是一脸难办。

沈召也觉得奇怪,易源的脸色怎么忽好忽坏,但是她不懂医理也不会探脉,没能看穿易源玩的什么把戏。

「阿召,还有没有别的办法?」魏叔同一脸期翼的看向沈召。

沈召有点回过劲儿来了,眼睛里憋着坏,就要上前掐易源的脉,被易源看穿意图,又是一阵装模作样撕心裂肺的咳。

……

真会啊,易警官。禁军教头不当,当红颜祸水了是吧。

魏叔同还在问沈召有没有法子,担心易源担心的不行。

沈召挠了挠头皮,拿自己男朋友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个屋里三个人八百个心眼子,沈召和易源各占四百,魏叔同挂零。

「有啊,但是要等月圆不说,我还需要真正的篝火,还有一块空地。」

没法子,沈召只能忍着脾气满足魏叔同那点同情心。

小魏大夫也就这点毛病了,说圣母不圣母,但是同情心又泛滥的可以。

自己选的男朋友,吐血也要咽回去宠着。

煤气灶那点火,沈召施展起来也很费劲,还要分一点法术过去催高火焰才行。

其实不一定要火焰,能反光的东西都行,镜子和水面也可以。

甚至因为沈召会水谱,反而水面要更轻松些。

但是不选那些轻松的非要篝火,沈召也有理由。

火焰很纯粹,纯粹到只有活人才可以靠近。

若是换了镜子或是水面,以沈召的体质不一定会撞见什么不相干的脏东西,到时候怕不是更废力气。

沈召心想,易源的本事也就那么点,在引来别的孤魂野鬼,他恐不能应付了。

这些想法沈召都埋在心里,她才不要把自己说的那么舍己为人,处处周到。

她要演大坏蛋!她要演女魔头!

沈召脑子那点戈想法,直接就给自己立了个故意刁难易源的女魔头形象。

后来易源知道后,差点被沈召的幼稚气无语。

「这不难,我找找关系,能办。」易源得了沈召开口,也就不在假装难受,直接就把事情拦在自己身上。

易源和魏叔同一样,也是鹏城本地人,走走人脉关系托托好朋友,这点要求都不能算是要求。

他说能办,就真的能办。

挑了个周末,把沈召和魏叔同从床上拽下来,打包塞进了车里,直接就开到了海边的一个民宿。

民宿刚装修完不久还没开业,一进去还能闻到新家具残留的化工味。

易源管自己朋友租了这间民宿两天,费用朋友一分没要。

他还特别大方的表示,事情办完了沈召可以和魏叔同在这里度个短短的假,还是免费的。

「你带我们来,就是帮你朋友吸甲醛?」沈召萎在沙发上,在那挑刺。

易源这种时候已经学会了忽视沈召,反正沈召就和那刺猬似的对他,从没个缓和脸色的时候。

心里多念几遍,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也就过去了。

世上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你说对吧。

魏叔同帮着易源在院子里升起了篝火,原本准备用来烤肉的果木,被他们堆在一起烧的劈啪作响。

沈召也在魏叔同的催促下,穿好彩衣带好头冠,「可今天不是月圆啊。」

魏叔同抬头看了看天儿,月朗星稀的好景象,但确实不是满月。

易源又往篝火里浇了点汽油,把火烧的更旺,「您就将就一下吧,在等月圆就要下个月了。」

沈召拨弄着眼前的黑色珠帘,有些不愿意。

最后还是要魏叔同哄着顺毛,才不情不愿的放了血用白瓷碗接了。

刀锋深入,焦土味瞬间掩盖了果木燃烧发出的幽幽香气,女巫的血果真霸道。

「你也要。」沈召把碗递给易源,示意他和上次似的也要放血在碗里。

易源乖乖照做,在他放血的时候,沈召拿出一根胳膊粗的红绳,上面编了无数金刚结。

一头绑在自己脚上,另一头系在了易源的脚腕上,作为他们二人的联系。

易源忍着疼放好了血,魏叔同安慰他说不要紧,要是疼的厉害就叫沈召喂口血给他,很快就会好了。

沈召没好气的抢过碗,把血涂在自己脸上,,又撒了一些给火焰,剩下的眼也不眨的全都喝了下去。

易源被沈召的操作吓得目瞪口呆,巫萨发展到今天,还这般茹毛饮血?

「没有鼓,你会迷路。要我说,你之前说的那些刀山火海替我抗的都是屁话,到头来只有我一个人受伤。」沈召伸手在火焰之中试了试,感觉易源今天也未必能够顺利。

思来想去,沈召决定换个方法,不叫易源自己去看,由她传达就是了。

沈召回民宿里卸下了一面镜子,又从储物柜里翻出一盒图钉。

镜子揣在怀里,图钉被她以篝火为圆心洒满四周。

「你欠我个大人情啊!」沈召对易源的不中用十分嫌弃,撂下狠话后提着裙子便一脚踏入篝火之中。

火焰一如既往的避让沈召,她踩着脚下碳化了的果木,在橘红色的明亮中高举双臂。

沈召仰头,双臂打开平举,不需要咒语不需要舞蹈,她只需要静下心来便能做到。

一阵剧烈的颤抖过后,沈召跪在焦炭之上,摸索出胸口的镜子,冲着月亮高高举起。

月光被镜子折射到易源身上,虽是沐浴在月光下,但易源动都不敢动。

他好像知道沈召在做什么了,借用一切可以借用的媒介,来弥补他的不足。

月光被沈召折射,打在他身上,给了他来自天地的力量。

镜子被沈召操控,能够在易源迷路时为他指引方向。

易源心中感动的都要流泪了,沈召你还真是个大好人啊。

火焰被沈召用裙摆盖住,高温并不能伤害到他,反倒是因为失去氧气从她裙子下面蒸腾出一丛青烟。

「当真五百人?」沈召举着镜子不死心的问易源,眼神摇摆看似在确认实际人数,实际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真,只多不少。」易源沉声回答,安了沈召的心,也给了自己一些勇气。

只多不少!

不止五百人等着他们去救,他们绝对不能折戟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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