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房间,沾满了血迹,刺鼻的气味弥漫其中。
一具已经看不出人形的尸体躺在房间正中央,夏日的炎热带来的是一群嗡嗡作响的蝇虫。
一个年轻人用手虚捂着鼻子缓缓走进,木制地板被踩得吱呀作响。
“小心!”
门外突然大喊。
年轻人脚下的木制地板突然碎裂,他的整只脚瞬间陷了进去。
啪!
一只手用力拍在地板上,木制地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崩溃声,几道裂痕组成的木板堪堪撑住这只手。
陷入地板的脚稳稳的停在了一根锋利的尖刺上方。
“呵~”
年轻人轻笑一声,整个人单脚轻飘飘的站起,随后探手下去,抓住了这根被人刻意埋在地板下的铁质尖刺。
洁白如雪的手套染上一丝不明显的墨痕。
“液体毒素……还没完全干,离布置时间最多一小时,听见了抓捕的风声?”
“队长,是什么类型的毒素?”
“看起来取自腐烂蟾蜍……一小滴就足以致命。”
有些嫌弃的脱掉白手套,短短几秒钟时间,手指部位已经被腐蚀出一个大洞,露出手套内一层轻薄的金属材料。
把脱下的手套扔进房间角落。
“那么,我们主要的调查方向是荒野吗?”小队成员确认道。
这一次,年轻人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微微低头沉思,众人没有打扰。
许久。
年轻人突然面色一沉,把尖刺向后对准门外一扔,门外的数人匆忙躲避。
尖刺落地的叮当声仿佛砸在他们的心口,将脸色染得煞白。
“队长,这么危险的东西别随便乱扔啊!”队员们心有余悸的喊道。
“一点点小玩笑~,好了,把这东西回收。”
年轻人的脸上再次带上了笑容,仿佛刚才宛如谋杀现场的一幕真的只是一点“小小”的玩笑。
好在队员们似乎早已习惯了他们口中队长的偶尔神经质,讪笑着捡起地上的尖刺,小心翼翼的装在了布质的袋子里。
“真是无趣……”
“这个……队长,我们毕竟在做任务啊。”
一名队员以为年轻人在吐槽他们开不得玩笑,满脸黑线的辩解道。
“平常我们几个还是很……”
话说到一半,年轻人突然伸手指着一个墙角,开口打断了队员的话。
“那个混蛋就在我指的位置,把他给我抓过来。”
这次,没有质疑,更没有愣住,众队员立刻动身。
为了节省时间,简单直接的推倒了房门外的简易围栏,翻过低矮的石墙。
堵住了墙角后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男人,把正在翻墙的他拽了回来。身上几块木制饰品被压碎并散发出一股腐烂般的恶臭。
同时打碎了一瓶红色液体,烟雾飘散悄无声息的融入恶臭之中。
队员们扯开斗篷,露出下面一张毫无血色的脸,面部和颈部下隐约可以看见,完全被黑色的类似于伤疤的痕迹覆盖。
就像是一个已经被分尸的人,又重新拼凑在一起。
男人的胸口别着一个精致的黑色雕像。
雕像刻的是一个身体四分五裂,裂口处伸出恶心鼓包的男人。
邪教徒!
队员们对视一眼,神色颇为凝重。
只是这位邪教徒原本癫狂的神色此刻已经被震惊完全填满。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邪教徒的声音颇为嘶哑,就像是破旧的管风琴,完全不似人声。
年轻人慢慢悠悠的靠近,用自己另一只没有摸过尖刺的白手套当过滤器,看似完全没有防备的走到了邪教徒面前。
微微撇嘴,不出所料,他的四个队员的眼中已经没有了焦距,用手抓着一团空气“拷问”着。
“我认得你……从平民窟里走出来的队长,罗伊。”
“嗯嗯,没错,是我!”
名为罗伊的年轻人轻快的应道。
听到回答,邪教徒的神色转为赤裸裸的轻视,像是松了口气。
“看来王国真是没落了,嘎嘎嘎,让一个没有经历过仪式的人调查高危事件……虽然你能找出我让我很意外,现在,给我站好吧。”邪教徒怪叫道。
罗伊没有回答,或者说已经不能回答,微微颤抖的手,僵硬的身体无不说明。
邪教徒的手段生效了。
“身为普通人类的你,根本毫无反抗能力。”
罗伊饶有兴趣的试了试身体,发现只有脑袋和手掌能小幅度移动,其他部位好似被针线缝合般。
使不出力气且伴随着撕裂般的疼痛。
“新奇的体验,嗯……能告诉我,我是什么时候中的招吗?”
罗伊,神色依旧轻松,好像不能动弹的是面前的邪教徒而不是他。
“真是有趣,死到临头还在好奇这种事……对未知的探索欲,你更适合信仰我主而不是那群禁欲者。”邪教徒愕然道。
“谢谢夸奖。”
罗伊眨了眨眼,他也只能用这种方式回应“感谢”了。
邪教徒:“……”
“好了,不管你是想拖延时间还是为了那可怜的求生欲而表演,在你死后,都会毫无保留的告诉我,包括你是怎么发现的我。”
邪教徒掏出了一把小巧的短匕,和全身邋遢的他不同,这把华丽的匕首点缀着宝石与黄金,看起来相当的名贵。
邪教徒颇为虔诚的双手反握。
这就是背后的家伙吗……
罗伊扫过仪式匕首上一个复杂的图案,一阵眩晕。
迎着恶心的感觉,罗伊突然开心的笑了起来,就像是终于解开了一道困扰许久的难题。
“原来你胸口的雕像是真的啊,这就是被污染的感觉吗?帮忙看看我的黑眼圈帅不帅?”
罗伊抬起头,只见他的眼睛两端的血管根根凸起,仿佛随时都会爆开。
不详的黑色更是让罗伊的脸颇为恐怖。
只是结合此刻的情景,恐怖?
十足的诙谐!
“你居然敢如此侮辱伟大的恩赐!”
邪教徒勃然大怒,举起匕首捅向罗伊的胸口。
只听见两道声音。
一声金铁相撞的刺耳杂音,一声火药出膛的轰鸣。
邪教徒胸口绽放出黑色的血花,腐败的血液缓缓流下,宛如泥流。
血液并没有像活人一样喷射出来,让罗伊欣喜自己看来不用换衣服了。
这身衣服在他的财富中占比极大!
准确来说……是衣食住行中“衣”的全部。
“看来你的主人也不怎么样嘛,你口中的恩赐并不能让你保命,你还信它干嘛呢?”
邪教徒正欲反驳,神色扭曲着。
就听见又一声轰鸣。
砰!
邪教徒缝合的眉心上多出一个圆形的孔洞。
里面是一大团蠕动的绿色液体,鼓着一个个足以让密恐患者当场病发的大量气泡。
噗嗤噗嗤的声音。
深绿色的浓汁顺着邪教徒的面孔流下。
“原来没有脑子啊,好吧,我知道了。”
邪教徒的身体僵硬的倒下。
死不瞑目!
匕首抵在罗伊的上衣上,顺着倒地的力道将衣服划破,只见衣服底下赫然是一块不薄的铁板,上面有一块明显的凹痕。
挡下了对准心脏的一刀。
“时代变了,大人!”
闭上眼睛,感受身体的知觉慢慢恢复,罗伊这才吹了吹枪口并不存在的硝烟,说了一句自己才懂的梗。
“唉,看来又得去申请领一套制服,希望管仓库的大叔不要烦我。”
收枪入怀,不适应的眯了眯双眼。
他的眼睛,一只眼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另一只眼也有几百度近视的程度。
如果不伪装,几乎一瞬间对方就能注意到他异样的眼睛。
所以枪法不好的他,只能睁大眼睛,让邪教徒主动的……毫无防备的近身。
“队长,没事吧!”
邪教徒一死,他所留下的手段全部失效,除了他胸口处的邪神雕像。
这东西就是这里最大的危险!
看到队员们过来,罗伊不着痕迹的抬脚勾起邪教徒的斗篷,把胸口的雕像覆盖。
“我没事。”
先温柔的安慰,随后……
“你们这些家伙,提醒过多少次了,要小心再小心,抓捕一个可疑的家伙,为什么要全部冲进去,配合懂不懂?配合!
这么一股脑的全部中招,你们是在找死吗!”罗伊大骂道。
“抱……抱歉,队长,下次不会了。”
队员们纷纷低头,即便被骂得狗血淋头也不敢反驳一句,这一幕,在他们和眼前这位队长的共事中,几乎每隔几天就会发生这么一次。
“道歉有什么用,告诉我,为什么你们不动脑子想想……”
罗伊火力全开。
……
“……还是那句老话,既然你们选择了这一行,就得做好准备,不是每一次我都能救场,虽然这就是队长这个职位存在的意义。”
说完这句话作为结尾,罗伊也就不再追究了,毕竟他也是这么过来的。
经验是最伟大的老师。
众队员这才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看见罗伊脸色恢复正常,这才松了口气。
“愣着干嘛?把东西收好,呼叫总部过来洗地,然后归队!”
其中一个队员急忙拿出一台类似于大哥大的东西。
上面只有一个按钮。
按下后,就能连接总部里代表他们小队的“电话”。
“你好,罗伊小队,请讲。”
“完成任务,犯人为高污染目标,请派人来处理。”
这位队员自然不敢重复罗伊的话。
“受到,清道夫小队已经出发。”
短暂的交流后,大哥大挂断。
“好了,收队。”
罗伊大手一挥,走向藏在不远处的马车。
嘚嘚嗒嗒……
清脆的马蹄声,让人安心。
“队长,你是怎么知道那家伙躲在那的啊?”
放松下来后,好奇心也就随之复苏。
罗伊也乐得解说。
“如果把世界比做一团蛛网,每个人做的每件事都会留下看不见的蛛丝,细心,感受蛛丝隐秘的颤动,透过人心的眼镜,你就能发现任何真相。”罗伊闭眼说道。
“留下的尖刺陷阱,以及还未带走的尸体就是那连接的蛛丝。”
“邪教徒的疯狂代表着他不一定选择离去,我的视野被挡住,而你们又无人回头,这是他观察的最好时机。”
所以队长当时选择了投掷尖刺,让我们躲开,同时打开了视野?
队员们暗自点头。
他们当时还以为只是单纯的恶趣味呢……
“一起真相都有迹可循,这是你们必须学会的一句话,也是我教你们的最后一堂课。”
“队长,你要走了吗……”
队员有些不舍。
“嗯,我的体质已经达标了。”
王国强大的秘密,也就是邪教徒口中的仪式,当初罗伊的测试,除体质外全部满分。
所以王国破例给了罗伊一个机会,也就是带领这支小队,在战斗中锻炼身体。
一般这种新人小队的队长都是经历过仪式的人。
“我们通过仪式后可不可以进入队长的小队?”
“你可以申请。”
罗伊没有拒绝,一年的相处,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动摇。
“队长,刚才那些话是你发明的吗?”队员开着玩笑道。
“出自一位你们不认识的学者。”
罗伊话中带着回忆,久远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