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议大人,人找到了!”
是封不疑的声音。
李长安的心顿时漏跳了一拍,然后就被惊喜淹没了,急忙说道,
“立刻把他带过来,我在民宅这里等你,先不要去县衙,防止出什么岔子。”
“路上你先审,但千万别把他弄死了。”
“好!”封不疑也是如释重负。
自己接受了李长安的一首诗文,要是还做不好事情,那就真没脸留在南巡镇抚司里了。
放下千里传音符,李长安狠狠握了握拳头。
然后急忙回到桌案前,把封不疑之前整理的卷宗翻出来,把重要证据整理到一张纸上。
人虽然已经找到,但还要把藏在那人的幕后黑手审出来。
要不然光找到人,并没什么用。
越是这种时候,时间越是难熬。
李长安看着东方的天光越来越亮,心里也越发焦急。
越来越多的百姓已经往县衙走,到了县衙门口,便直接跪在了地上。
一个接着一个,密密麻麻跪了一地。
县衙门口,南巡镇抚司的主事和司务们,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不禁有些五味杂陈。
可是他们更清楚。
想要让大理寺左少卿,按照这些百姓所想的那样断案,根本不可能。
大晋律法,就是唯一准绳。
“唉……如果参议大人找不到关键证据,这些百姓就算全都跪死在这里,也都没用。”
“更何况参议大人现在也是一筹莫展。”
“今日的重审,结果早已定下了。”
县衙后堂,
向汉东早早就醒了,坐在书房里,等着今日断案结果。
虽然有秦镇梁这位三品大儒坐镇,还有梁岳崧这位大理寺左少卿的再三保证,但毕竟涉及到自己唯一的儿子,他又怎能放心?
可是他又无颜再面对李长安。
那一堆百姓名册,就好似一座山,压在他的心上,让他难以招架。
连岳松倒是很轻松。
今日说是重审,但云阳郡的这些主官,早就对贪墨赈灾银粮一事,供认不讳。
而且李长安之前的调查也非常详尽,根本不需要再花什么功夫。
如果不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让外人认为,自己也花了时间查案。
所以才故意多拖了三天时日。
要不然早在三日前,他就直接把案子结了。
今日说白了,就是走个过场。
再说还有一位三品大儒坐镇,李长安再怎么闹都没用。
案子一断,直接走人,到时候再发生什么事,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而此时,
秦镇梁也已经睁开了眼,看向前方的虚空,“安世堂,今日你可别让李长安胡闹。”
安世堂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我怎么就让他胡闹了?”
“我来就是看看,顺便防止有人对他下毒手。”
“至于其他的,我可管不了,他可是赵贤公和戊戌公的心头肉。”
秦镇梁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和你曾孙女的事。”
“怎么?想让李长安入赘?”
“你就别想了,以李长安那小子的性格,会因为你一个三品大儒就低头入赘?”
安世堂呵呵笑道,“无妨,无论入不入赘,情意总归是在的。”
“你拦住他,我不反对;但要是想趁机对他出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秦镇梁起身,“我要是想出手,早就出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懒得跟你掰扯。”
推开房门,看到连岳松刚从书房里走出来,遂开口问道,“连大人,什么时候审理案子?”
连岳松抱拳行礼,回答道,“辰时升堂。”
“现在已是卯时,还有一个时辰。”
秦镇梁点点头,“好,抓紧时间审完,要是李长安过来,我会拦住他。”
“多谢贤公。”连岳松道。
……
卯正一刻,距离辰时只剩三刻钟。
李长安终于等到了封不疑。
封不疑抓着一个浑身都是伤口的人,走进民宅。
“这家伙我是从一个青楼里找到的。”
“但之前,却还是郡丞府中小厮,三个月前不知因为什么事,就离开了郡丞府。”
“本以为会离开,却万万没想到,一直混迹在青楼里。”
李长安点点头,“其他的呢?问出什么来没?”
“他否认自己来过泽乌县,死活都不承认。”封不疑说道,
“至于离开郡丞府的原因,就说因为自己干活勤快,攒了些银子,就离开了郡丞府。”
李长安皮笑肉不笑地耸了耸肩,从封不疑手里接过此人。
然后捏开此人的嘴,往里塞了一粒血元丹,又加了一粒兵粮丹。
封不疑看的一脸懵,“参议大人,您这是……?”
不是要审案吗?
怎么一上来就喂丹药?
这是想要以德服人?
可是很快,封不疑就彻底没了以德服人的想法,看向李长安的眼神全是毛骨悚然之意。
只见李长安提拎着这个小厮,卸了他的下巴,直接扔进了装满盐水的木桶里。
按着此人脑袋,不让他动弹分毫。
“呜……呜……”
小厮疼的拼命挣扎,可是李长安的力气又岂是他能抵抗?
只能硬生生忍着剧痛,又因为下巴被李长安弄脱臼,话都说不出来。
完全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长安又等了一会儿,生怕这小厮习惯了盐水泡伤口,便将其拎了出来。
抽出一根泡了盐水的粗糙麻绳,从小厮两条腿之间穿过,轻笑道,
“我只要轻轻这么一拉……”
小厮的眼神瞬间被惊恐之色占据,拼命摇头,发出“啊……啊……”的声音。
站在一旁的封不疑也顿觉两腿之间发凉,难以置信地看向李长安。
这家伙,怎么能想到这种折磨人的法子?
尤其对于男人……简直就是极刑!
“咱们能不能好好说话?”李长安笑着问道,好像刚刚的残酷刑罚,压根和自己无关。
小厮忙不迭点头,身体不断颤抖抽搐。
盐水泡伤口的后劲,到现在还没过去。
李长安把此人的下巴复位,“好好说,详细的说,要是敢说错一个字,我保证好好招待你。”
“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狼牙棒……”
然后扭头问像看怪物一样的封不疑,“开诚相见这个文法会用吗?”
封不疑果断点头。
……
距离重审贪墨赈灾银粮一案的时间,越来越近。
衙门外跪着的百姓也越来越多,连成了一大片,把整个街道都挤满了,还在向外铺排开去。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
县衙大门洞开,
连岳松从后堂走到前堂,一群南巡镇抚司差役,迅速分列在前堂两侧。
惊堂木一拍,
“辰时已到,升堂!”
连岳松朗声说道,“带犯人上堂。”
云阳郡十四位主官,很快就被镇抚司差役带了上来。
牛大川小心翼翼抬起脑袋,看向县衙前堂,心顿时跌落谷底。
那十四个狗官,竟然连镣铐都没有!
仅仅只是脱掉了官服,换上一身素服。
这……是明摆着最后的断案结果!
他们的跪拜恳求,真的一点用都没有吗?
连岳松也不浪费时间,开口道,
“今有云阳郡郡守单衍文,郡丞向宏轲,山阳县县令荆中辉……”
“共贪墨赈灾银两四十九万!”
“赈灾米粮二百四十万斤!”
“物证人证俱全,众犯皆供认不讳。”
“故本官判决……”
“郡守单衍文降官位四阶,郡丞向宏轲降官位四阶,山阳县县令荆中辉降官位二阶……”
整个判案过程,速度快的吓人。
前后甚至连一炷香时间都没有。
连岳松说完之后,便从签筒里拿出了一支火签,刚准备扔下去。
这时,从远处传来一声高喊,“连大人且慢!”
“南巡镇抚司右参议李长安,有案要报!”
声音在武道真气的催动下,好似闷雷一般滚滚而来。
那些跪在县衙门外的连成一大片的百姓们,
南巡镇抚司的主事司务以及差役们,
还有已经开始面露喜色的云阳郡主官们……
自然也包括坐在县衙内的连岳松。
众人纷纷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百姓们脸上全都是溢于言表的喜悦之色,主事司务以及差役则是神色复杂。
而云阳郡的主官们眼中的喜色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怨恨之意。
该死的李长安,竟敢在这时候大闹公堂!
只要今日不死,他日定要让此人付出惨重代价!
一直坐在县衙后堂的向汉东身体猛地一震,急忙起身,但被秦镇梁拦住了,
“向祭酒无需担心,我自会拦住他。”
话音落,一道五色光华直冲云霄,而后从县衙门口上空落下,拦住了李长安的去路。
于此同时,
连岳松高声说道,“此案毫无疑议,十四名犯人,即刻上缴官位,等候朝廷发落。”
下一刻,火签落地的声音,在“声如洪雷”文法的催动下,传遍四方。
一股深深的绝望,伴随着火签落地的声音迅速弥漫开来,笼罩了所有泽乌县百姓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