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顾上收回笑意就有一把劲弩冷冷的从他的前面伸起,对准了他。
说时迟,那时快,林向笛飞身而起,一个纵跃,一步跃至拿着连弩的人面前,在一臂的距离内,抬手挥刀,用刀背狠狠的将连弩底部一磕,那波斯人手里没拿稳连弩,连弩应声脱手而出,就在这时,林向笛再补一刀,齐刷刷砍断那人的三根手指。
连弩掉落之前,被迅速挣脱束缚的左白一个箭步上前,握在手里。
须臾间,他把连弩冲着黄头巾的波斯人。
花甲老人此刻有一丝慌乱吗,但依旧临危不惧的示意众人停手。他识时务的缓缓举起手,似笑非笑的问左白:“敢问英雄姓甚名谁?”
左白冷冷的说:“左白。”
花甲老人咦了一声,有些疑惑的问:“左白?左白?咦,我好像从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呀。”
左白冷哼一声说:“听过就对了,记住老子的名字,往后索命就朝你爷爷我招呼。”
老人脸上的横肉跳了两下,在左白举起连弩之前,一拍脑门说:“哎呀,我想起来了,你就是传说中的那个提刀书生左白左饮鹤吧?”
提刀书生?这还是林向笛第一次听别人这样叫自己的师傅,在兄弟之中,也从未有人这样称呼过他,就连平素最爱探听秘密的铁蛋都没有说过这件事,估计她也不知道吧。
左白的脸色一愣,像是被人击中了了一样冷却。
不过少顷,他就面如常色,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冷笑一声,嚣张的说:“提刀书生?这名字已经好多年没有听人叫过了,连我自己都快要忘记了。你是从哪里听说过你爷爷大名的?”
老人慢慢的点点头说:“好几年前,我想找一个护佑我平安的保镖者,无意中听人说起你。传闻中,提刀书生因为刀法出众,守护羌元国,后被乌慈国王上看中,做了二王子的习武老师。可是怎么忽然就销声匿迹了呢?真的是因为你爱上了捷姝娘娘吗?你是不是和她私下做了野鸳鸯啊?”
林向笛一下子震惊了,捷姝?怎么左白还会和捷姝扯上关系?捷姝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从他听闻这个名字开始,但凡与她沾边的人,好像都不愿意提起这段往事,像是避之不及,更何况,各个都要隐藏真实身份,过的藏头藏尾,她到底做了什么?一个娘娘,难道还搅翻了天地不成?
忽然,左白脸上露出怒色,辩白说:“不许你这样说捷姝。我和捷姝之间是清白的。更何况,我不是因为那等肮脏之事才离开王宫的。”
老人的左眼微微闭了闭,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容,对左白说:“捷姝已经死了,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咯。反正我也只是听信传言罢了。不过,我相信,你的饮鹤刀不是假的吧?”
左白此刻一脸凛然的看着老人,老人面带不善的微笑,也回望着左白。
谁也不再开口。
林向笛一直觉得左白是个有点傲娇的人,带着点自吹自擂的感觉,过分的夸大了饮鹤刀的名声,可他从未想过,会从别人口中听到饮鹤刀的名字,更没想到原来左白有这样大的来头。看来,他曾想将饮鹤刀发扬光大的梦想不是空穴来风啊。
老人示意手下人递了一把刀给左白,铿锵有力的对左白说:“来吧,提刀书生,让我们见识一下你的饮鹤刀曾经是怎么样降服那么多乌慈兵士的?”
左白握着连弩的左手慢慢的落下,右手情不自禁的握住刀柄。
林向笛在旁边急切的低声提醒:“师傅,不要接。”
而旁边的左白像是走进一个梦魇之中,双眼直直的盯着那把刀锋利的刀刃。
老人的声音再次像魔咒一样响起:“提刀书生,你还记得吗?你当年在王宫里是怎样教授二王子刀法的,捷姝娘娘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你如鹤般起舞的身影。她穿着什么衣服?一袭白色长裙,像鹤一样绝世独立,对吗?”说着,老人嘿嘿的淫笑着。
老人的话音未落,左白就像是大梦初醒。猛地抬起头,瞪着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咬牙切齿的说:“闭嘴!你不配念捷姝的名字。”
老人再次嘿嘿一笑,欠揍的说:“怎么?错说了你的女神吗?”
话音还未落,只见左白右手手腕一抖,沉重的大刀就像是一条柔软的鞭子一样,随着力道腾空而起,在半空中悠扬的画了一个半圆,动作之快,力道之足,活像一只起舞的仙鹤在引吭高歌。刀尖在空中翻飞一下,左白身子半转,踏步一移,随即到了老人面前。
老人的面色一红,快撤半步,刀尖只是从老人的脖颈处滑过。
正待左白转身再刺之时,嘭。
连弩声悄悄拉开,弩箭嗖的一声被弹出。
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回望去,站在人群中,一个半大不小的十五六岁青年,手中的连弩正在冒着腾腾烟气。
左白的身子慢慢的软了下来。
林向笛大喊一声:“师傅!”向前跑了几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下,用手托住了正在缓缓倒下的左白。
他的后背上已经有血迹在丝丝缕缕的渗出,很快就被洇湿一大片。他想说话,可是一张嘴,大口大口的鲜血就从嘴里淌出来。
林向笛看到触目惊心的一幕,他的胸腔已经被粗制的连弩严重灼伤,想必此刻,胸腔内的脏器已经被烧结成了一大片焦黑。
左白的手抽搐着,双眼直直的盯着林向笛,想说什么,可他的嘴里不断的有鲜血涌出,林向笛根本听不清他的话。
林向笛用力的抱住师傅的身体说:“师傅,你坚持住,我去找人救你。现在就去找人救你。”
咕噜噜。
左白在极力的说着什么,可是一张嘴,只有咕噜噜的血泡翻滚声。血,染红了他身下的地面。
此情此景,让林向笛无限的悲伤。短短的一段时间,他失去了太多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人,现在就连最疼爱他的师傅都要离他而去,他再也抑制不住心底涌起的浓浓的悲伤,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眼角流淌。
躺在他怀中的左白努力的抬起手,试图摩挲他的脸。他那双曾经带着笑意和骄傲的眼睛里,流淌出一种强烈的求生欲。他还没有将他的饮鹤刀闻名天下,他不忍死。
林向笛满脸泪水的问:“师傅,你想说什么啊?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徒弟我一定照办,一定努力办到。”
左白用力的点点头。也许是全身的血都流干了吧,左白的口中流出的鲜血越来越少,他喃喃的说:“林向笛,去我的房间……有信……给你……我……”
林向笛点头如捣蒜,使劲的点头答应左白。
左白满意的微笑着说:“你是我的好徒弟。如果有机会,请将饮鹤刀发扬光大。保护大……”
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左白的头,呼啦一下,歪向一边,瞬时间没了声息。渐渐的,他的身体开始变得冰冷。
他,真正的驾鹤西去了。真正的成了饮鹤仙人。
林向笛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使劲的落下去,一滴滴落在左白的脸上。
在场的人都寂静无声的看着这一切,没有人打断林向笛此刻的悲恸欲绝。
过了很久,林向笛猛地抬起头,一双血红的眼睛瞪着对面的人,对波斯老人怒吼道:“你难道没有看出来,他根本没想伤害你吗?”
老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惋惜的说到:“我看出来了。只是,我的手下护主心切,没有看出来这一刀其实根本要不了我的命。左饮鹤只是想让我看看他的刀法而已啊。”
林向笛红着一双眼睛说:“看来,我们的仇结的更深了。”
老人摇摇头说:“我也不想这样啊。可是,我的手下是为了保护我,才开的枪,你说现在我要是惩罚了他,将来还有谁敢在关键时候救我呢?你说对吧,大兄弟?”
林向笛恶狠狠的说:“没有人能救你,你自求多福吧。”
说着,便举刀就刺。
训练有素的波斯人迅速的围成一个圈,将几把连弩从不同部位对准林向笛。老人站在那些人背后,冷冷的对林向笛说:“小子,你的一把刀能抵挡住我的几把连弩呢?”
林向笛只是左右迅速的观察着,不作任何回答。因为他自己也知道,现在自己没有一点胜算。
老人冷冷的说到:“你带着左饮鹤的死尸回去吧。好生安葬他。我怜爱英雄,只是这些英雄放弃荣华富贵不要,非要过野人般的生活,让人难以理解。今天,我放你一马。日后相见,就不知会是谁死了。”
林向笛也冷冷的回答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士可杀不可辱。今天必须得决出胜负。”
老人转身就走,不耐烦的对手下人说:“送客。送客。”
那些人依旧用连弩对着林向笛,逼着林向笛缓缓的后退。林向笛知道此刻再硬撑也没有任何意义,他就背起了地上的左白,慢慢的从大门口退了出来。
刚一出门,门就嘭的一声关闭了。
这让林向笛屈辱不已。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窝囊过,此次又失去了左白,他回去怎么向各位弟兄们交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