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号城市。
焦糖酒吧的地底,那是密谍司用最原始手段保存资料的地方。
那里永远都坐着一个叫庆沈的人,以前是小沈,现在他老了,大家叫他老沈。
他时刻都在准备着,如果有人入侵便引爆这里的一切,与入侵者一起葬身火海。
里间,一扇暗影之门撑开。
影子走出来摘下自己的鸭舌帽与口罩,轻松的坐在老沈对面的沙发上,闭目。
下一刻,他的心跳停止了,呼吸也停止了,一切时间都绕开了他,只是在他身边汹涌的流逝着。
老沈自顾自的抱怨道:“你以前用暗影之门进来,我都没说什么,但以后能不能把门开在我对面啊。我年纪大了心脏也不好,你老是这么冷不丁的出现,我早晚会被你吓死的。”
“对了,最近密谍司的小家伙们天天问我,有没有去营救庆尘的任务,你到底什么态度给个话,我也好回复他们。你天天也不吭声,让我在这顶着算什么?!”
“还有,我最近记性越来越不好了,很有可能会得老年痴呆。喂,之前也没人说过庆氏血脉老年会退化啊,资料也没记载过,是不是因为我年轻时受伤的影响?怎么你们都没事,就我有事……”
小小的屋里,只剩下老沈一个人絮絮叨叨着,他似乎也不在意影子到底能不能听见。
而对面的影子摘下自己的鸭舌帽后,面目也显露在老沈面前。
这焦糖酒吧的地底,似乎也是他少有可以摘下伪装的地方。
咚的一声。
清晰的心跳声恢复了。
影子平静说道:“坐在这里是你自己选的,等你哪天真的开始失忆了再想退休的事情吧。”
老沈叹息:“资本家听了都想流泪啊。”
影子说道:“我就是联邦最大的资本家之一啊,剥削你不是很正常吗。”
“随你吧,”老沈扔给影子一支电话:“神代有人找你,是一个很久没出现过的老家伙了,你要给他回个电话吗?”
影子想了想:“这倒是有点意思了啊。”
他回拨电话过去,老沈看了他一眼:“这么晚了给人打电话不礼貌。”
影子瞥了老沈一眼:“我巴不得那种老家伙半夜接电话的时候猝死。”
老沈张了张嘴巴:“电话已经通了。”
电话对面有一个沙哑的声音平静道:“再怎么希望我猝死,也不应该在电话里说出来吧。。”
“哈哈哈哈,”影子笑了起来:“真是好久都没有听到过你的声音了啊老家伙,这让我有一种穿越时空给古董打电话的感觉,连带着我自己都沾上点腐朽的气息了……说吧,什么事情。”
电话对面那声音说道:“我要与你合作。”
“什么合作?”
“现在还不能说,邀请你来北方面谈。”
影子冷笑起来:“装神弄鬼,不用聊了,我不与神代合作。”
“你我有共同利益。”
“我与神代没有共同利益。”
说完,影子竟是直接挂了电话。
老沈有点牙疼:“你好歹套套话啊。”
影子摇摇头:“他在电话里是不会说的,而且我大概也猜到怎么回事了。”
老沈站起身来,从自己背后的一个小暗格里拿出一只酒杯,到了半杯白酒:“你要远行了。”
“嗯,”影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不止我要远行,会有很多人陪着我的。”
北方的荒野山路上,数名身穿黑色斗篷的乌鸦,正跋涉在寒风之中。
一开始,很多人都以为他们将会停留在065号禁忌之地外的小镇上,却没想到他们竟越过了小镇,继续往北行进着。
只不过,他们穿过文明示范小镇之后,所有人便失去了他们的踪迹,根本不知道他们这一次的终点在哪里。
而且,这群乌鸦里还混进了几个奇怪的人,他们虽然不是禁忌裁判所的人,却也穿着与乌鸦一模一样的斗篷。
此时,四月行走于山间,无奈的看向身后的李恪、李云镜等人:“你们能不能……不要跟着我们了?”
李恪想了想说道:“你们以前蹭过我们的车来着。”
四月有点理亏:“那……那你们也不能穿着跟我们一样的斗篷啊,人家会把你们也当做乌鸦的。云镜大叔,你好歹也是联邦里有数的高手,怎么也拿我们打掩护啊。”
李恪说道:“这斗篷也没什么特别啊,谁都能穿呢,而且我都见过有学生在cosy展上,cos过你们!你怎么不说那些人!”
四月哑火了,这能一样吗?
人家是cosy,你们是想伪装成乌鸦不被人注意、不被人攻击!
她就觉得这个李恪人小鬼大,把火塘从西南给骗过来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出了个馊主意,假扮乌鸦来躲避视野。
终日蹭车,如今却被别人蹭了身份,这上哪说理去。
四月说道:“我们老板马上也要来汇合了!”
“放心,你老板来了我们就走了,”李恪安慰道。
这时,后面一个也披着斗篷的女孩赶紧走上前来,笑眯眯的说道:“别吵了别吵了,大家吃苹果啊!在这荒山野岭的,人多才热闹嘛!”
落在最后面的老头看着这一幕,低声道了一句:“晦气!”
……
……
倒计11:00:00。
a0基地。
囚犯走出监区,看到那重新被垒起的石墙……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竟然有一种松了口气似的感觉。
这几天,庆尘垒砌石墙的速度越来越慢。
不是他懈怠了、妥协了、气馁了。
而是身体的饥饿与寒冷,让他身体越发虚弱,只能越来越慢。
神代士兵告诉庆尘,如果敢私自杀猪吃,杀一头猪就杀十个庆氏的情报人员。
囚犯们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以至于大家突然开始担心,万一他们一觉醒来,那少年已经倒下了怎么办。
还好,对方还没有倒下,新的石墙已经垒砌起来,虽然很快又会被神代士兵推倒。
有囚犯小声嘀咕着:“干嘛啊,明明知道这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为什么不保存体力。”
“要不等会儿经过猪圈的时候劝劝他吧,让他别犯傻了。”
这时,一名年长的庆氏情报人员忽然说道:“他垒的不是墙,而是信念,或许他也怕自己某一刻停下来之后,自己的意志也会像那堵墙一样被人给推倒了。不要冷嘲热讽了,你可以身处黑暗不敢反抗,人之常情,但你不能因此反而赞美黑暗。”
有囚犯嘀咕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能不能说点大家能听懂的。”
一名年轻的囚犯看了一会儿说道:“我就因为跟个高种姓的女孩谈了恋爱,结果就被她爸送到了这里,我也不懂你们的道理,也没有你们的什么狗屁信仰信念。我只是来这里以后跟着你们浑浑噩噩了三年,过着周而复始一眼都能望到尽头的日子。现在终于来了一个有意思的人,我害怕他不再垒墙,我害怕他有一天也像我们一样浑浑噩噩下去……”
这种害怕。
是所有囚犯心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们一边觉得庆尘很傻,可他们一边又偏偏希望庆尘能傻下去。
他们没有勇气去挑战神代,但他们希望有人可以去挑战一下。
就仿佛他们也参与其中,抗争着a0基地里的压迫。
如果某一天这少年也倒下了,放弃了,气馁了,那他们也会一同感到失落与绝望。
连同所有人心里那刚刚燃起的一点小火苗,也再次熄灭。
这时,一名李氏的囚犯突然说道:“其实,他也是垒给我们看的。”
囚犯们不解:“什么意思?”
但还未得到解释,神代士兵便已经挥着鞭子走过来,挨个抽打刚刚说过话的人,将囚犯们抽的狼狈至极、满脸血污。
囚犯们被驱赶着朝山石场走去,熙熙攘攘着。
然而就在他们经过猪圈的时候,人群里忽然,有一名庆氏情报人员朝庆尘扔出一根蛋白棒。
那是他们吐唾沫、砸石头的奖赏,几乎所有人当天就吃掉了,哪料到竟还有人藏着,然后将难得的补给品扔给了庆尘。
数十名神代士兵看到这一幕,立马冲了过来,其中有人想要把庆尘捡到的蛋白棒夺回来,然而他看了一眼庆尘,竟没敢进入猪圈出手抢夺。
他怕自己进去了出不来。
神代士兵们转而愤怒的挥舞鞭子抽打所有囚犯:“谁扔的!是谁把蛋白棒扔给他的!?从现在开始,第一个举报的可以一个星期不用劳动!”
一名囚犯突然举手:“我举报!”
神代士兵们笑了,这一招他们用了几十年,前辈们用,他们也在用,从来没有失灵过。
这些怯懦的囚犯,永远无法团结在一起,是他们多虑了。
“说,谁丢的,举报出来就免你一个星期的劳动,”神代士兵说道。
庆氏情报人员笑道:“报告长官,我举报我自己,就是我丢的!”
说完,囚犯蹲在地上抱头:“你们可以打我了。”
庆尘愣住了,囚犯们愣住了,神代士兵们也愣住了。
从未有人想到,举报者会是这样的回答。
那使用了数十年的方法,第一次不管用了。
神代士兵们冲上前去,鞭子如疾风骤雨落下,细皮条编出来的鞭子,每抽一下,就会在囚犯身上打出深深的血痕。
直至将他身上的化纤冬衣都给抽烂。
庆尘默默的看着,没有怒吼,也没有自责。
他知道这一切为何而发生,也知道自己现在做什么都没用。
庆尘弯下腰,一边咀嚼着蛋白棒,一边捡起石头继续垒砌刚刚被推倒的石墙。
以前在18号城市的时候,他尝过一次蛋白棒,味同嚼蜡。
而这一次的蛋白棒比上次还劣质,香味却格外醇厚。
神代士兵们指着庆尘,对囚犯们冷笑道:“看见没,你们在挨打,他却在吃东西!你抬起头看看,他有同情你吗?他有自责吗!?”
可话音刚落,人群中再次有人丢出一根蛋白棒,飞进了猪圈里。
“报告长官,你们可以打我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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