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里道路的样式与房屋的排列与别处不同,梳理与拥挤并列前行,重重叠叠堆在一起,隐藏着青年人的幻想和欲念,在这里,每件小事都变得必要,每一道问题都应该有答案,每一段感情都想有一篇注释,即使不完整、相互矛盾、令人失望。
次日的清晨,阳光投入宿舍,金粉撒在地上,书台泛着熠熠生辉的光,叶云梦中漆黑的洞里,从钟乳石尖处滴下水珠,滴嗒一声,荡开心中的涟漪,潜意识里潜藏的女孩回过头来,雪白无暇的鹅蛋脸儿,光滑乌黑的马尾辫,迎着阳光的是满脸灿烂的笑容。
叶云不知道自己爱过多少女孩,但梦中的这个女孩一定是第一个,或者那个女孩本就是童年里的一个美梦,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本不应该存在。
叶云醒来的时候,宿舍里并没有人,室友留了句抱歉,不见人影,信息上告知自己一周后需要去参加博士的实验,暂时忘了昨天的几个女子,这段时间倒可以放松一下。回学校就是要把车给提出来,能够出去兜风了。
校园的夏季有些嘈杂,叶云去往校务处去拿车钥匙,在走廊间,一闪而过的女孩,她的笑颜、她的酒窝、她雪白的皮肤、她无邪的双眸,一阵恍惚,叶云似梦非梦里,记忆里猛地泛起十多年前的波涛,是她么?
她的笑容仍是那般灿烂迷人,单眼皮上泛着明媚、长长的棕发飘飘、紫色的长裙翩翩,她与自己擦肩而过、却只是燕过无痕。叶云多想上去喊住她,暖暖,是你么?但他没有开口,二人只相视一望,似乎没有然后。
等叶云去校务处拿了车钥匙,匆匆下楼,准备开车回趟外地的家,叶云走的匆忙,无意间碰到一个女孩的胳膊,只觉细腻如玉,正抬头道歉,眼中正是刚才上楼的女孩,不觉一呆。
那女孩笑盈盈的看着叶云,说了声:“没事儿。”
叶云与她四目相对,二人互相盯着看几秒,仿若有心灵感应,那女孩粉腮上晕着层迷人的夏意,眼眸中的男孩仿佛把记忆里的冰川融化,她微微蹙眉:“同学,我在哪里见过你么?”
叶云闻她此言,心中激动万分,“小、小暖,是你么?”
那女孩听叶云这般问,更露出惊喜,道:“你知道我的小名?”她这般说着,又盯着叶云看了几秒,兴奋道:“你?啊,你是云哥哥?”
叶云终于确定面前的女孩,就是那个经常入梦,小学时候的同学,乔暖暖。
叶云的思绪把往事的羞愧全都勾起,虽然乔暖暖喊叶云一声哥,但叶云不比她大几天,只因小时候二人家近,双方父母街坊邻居,相处倒也和睦。
小时候的乔暖暖总是穿着一身整齐洁净的衣裳,尤其是夏日里,穿一身白裙配一双粉皮鞋,若把她和叶云一起玩的小鬼们放在一起,可谓是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叶云童年时不谙世事,六年级还没开窍,不懂男女,不看儿童之不宜,但叶云喜欢和乔暖暖在一起玩,觉得她可爱好看,也感觉自己喜欢她,但不知道这些感觉意味着什么。
叶云时常与乔暖暖一起步行上学放学,他说的都是最近看的新动画片,或者玩的最新游戏,偶尔讲几个笑话,会逗得乔暖暖咯咯的笑,乔暖暖只爱看书,各种名著,似乎二人应该聊不到一起,但乔暖暖与叶云同行时,总能认真的听,听到有趣的地方,她会哈哈大笑说动画片里的人物好傻,她笑的时候会把眯起来的眼睛看着叶云。
可忽然有一天,出了点状况,那天放学乔暖暖自己回去了,叶云和小伙伴去书店闲逛,那时叶云但凡看到新书总会惦记着给她带上两本,有本书之前听小暖提过,正好叶云在书店遇到,花了一个星期的零花钱随手买回家。
等叶云高兴的跑回家,兴奋的不管不顾地推开隔壁平房的门时,一下震住了。
乔暖暖正站在大盆里洗浴,她披肩的湿发贴在洁白细腻的背部,上面有晶莹剔透的水珠滑落,她抬着修长的手臂用纤纤玉手拿着毛巾擦洗着自己,细长的腿托着两瓣优柔的润圆,一切都映入叶云眼帘,因叶云突然推门而入,乔暖暖下意识的回头,不觉啊的喊了一声,原本背对叶云的她转而正面来见,豆蔻年华的起伏被叶云看的清楚。
叶云哪见过这般画面,一时间脑中似火山爆发,心更是跳到嗓子眼,乔暖暖忙回过头,蹲了下去,用毛巾捂住自己,大喊道:“你快走啊!”
叶云听言忙关上门,一溜烟跑回自己家里,冲进卧室关上门,趴在榻上一动不敢动,他头脑发热、四肢滚烫,努力想忘掉刚才的场景,但那光景似乎刻在了记忆之海的石头上,此后多年仍在梦中。那本书也被叶云藏起来,不敢拿出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叶云恍恍惚惚,乔暖暖似乎也在躲着他,他也没脸见她,碰到她也不敢打招呼,很长一段时间,二人不再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但这样的关系,让十二三岁的叶云很是苦恼,那时他感觉自己突然长大了,拥有了大人才配有的烦恼。
等到小学快毕业的时候,同学们互发贺卡,乔暖暖作为尖子生,长得又漂亮,喜欢她的男生排队给她送贺卡,她亦会给他们回贺卡,叶云犹豫着要不要给她发贺卡,但因为羞愧与难为情或是自卑和懦弱,始终没敢前进一步。
小学快要结束了,有时乔暖暖先回家,叶云会远远的跟在她身后,心想给她当个保镖也是好的。
倒数第三天的时候,叶云忽然收到乔暖暖给他写的小贺卡,上面只写了几个字:你没什么对我说的么?
叶云忽收到她的贺卡,何等高兴,但看她的留言,却又踌躇,不知该回什么好,想说的实在太多,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憋了半天,熬出三个字:对不起。
叶云把自己准备的贺卡小心翼翼的放在她的桌上,乔暖暖很快递了张纸条来,上面写着:没事儿,我原谅你了,你也不是故意的。但你以后不许跟着我了!
唉,叶云看着那张纸条,既高兴又难过,即温暖又荒凉,在上面回到:好的,我知道了,对不起。叶云写完后,悄悄的把纸条放在乔暖暖的桌上,独自去走廊,课间的校园人来人往,吵吵闹闹,即将到来的完整夏天把炙热渐渐释放,叶云只想让自己消失,变得无形无色、无臭无味。
等到要上课了,心中感到冰寒的叶云回到座位,见那张纸条又摆到了自己的桌上,心灰意懒的他不再有什么期待,他垂头丧气的打开纸条,阅读乔暖暖清秀的笔记,忽然心里一下子就像洪水褪去,阳光明媚,万物复苏,乐开了花。
乔暖暖在上面写着:叶云!我不要你跟着我!我要你陪我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