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光与暗
“佐佐木那边有没有传来什么信息。”金木立刻冷静下来，想起佐佐木还留在十代的精神世界里，佐佐木又与两人灵体相连，曲线救国的方法或许可行。
他不知道，他寄予希望的佐佐木此时此刻正在与他考虑同一件事。
只不过后者是打算从十代的精神世界里，搬出去。
原本以为可以心无压力的暂居场所其实早就有主人存在什么的……
在心里默默自省，佐佐木不得不承认自己着急草率当时有点病急乱投医。
未来的十代又不是没有提过!
他说了自己曾经是双重人格!
结果自己居然是把这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不说，还堂而皇之地入住进来！
——让我们先把时间倒回到几分钟前。
彼时的佐佐木依旧像往常一样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头顶一成不变说不清是混沌还是虚无的上空，就算是不求改变的他也多少有些单调乏味，主要是这个世界还没有书没有咖啡没有电影看，除了睡觉实在没事可做。
他打算换个姿势接着睡。
一道耀眼刺目的白光，就在此时如破晓划破长夜般赫然闯入。
瞬间照亮整个视野的同时，宛若白昼的光明更使得佐佐木惊讶发现自己周围竟然不是纯粹的空——一幕幕透明镜子，在无尽虚空中错落浮悬，延续至无边无际的黑暗深处。
这些镜子早就存在于那里只是现在才被光芒照现么？亦或是刚刚才诞生？还有那道白光是什么东西？
满腹的疑问急需解答但他没有时间去思考，白光并没有甘于只照亮这片时须臾，几乎是在黑暗再度降临的下一秒它轰然爆炸，在夜空中散射成满天流星，目标不是别的，正是那些莫名出现的透明镜片。
白光最终没能没入镜面。
就是在白光落地的电闪雷鸣间，只听得一排“唰唰唰”，本来透明如澄的镜面顷刻染满墨黑，黑色气流就像是溢出容器那样从镜子里铺天盖地倾巢而出，从旁观者来看这些光芒简直是飞蛾扑火自投罗网，果然还没来得及逃离就被尽数吞灭得干干净净。
整个空间再次恢复到往日的安宁。
一丝一毫都看不出这里曾经有过镜子，有过光。
只剩下佐佐木依旧保持着正在翻身的姿势，静静呆立在原地。
他当然不是被这光暗角色骤然反转吓得脑子发懵。
不过……
站起身来，照着几分钟前的记忆用手去触摸镜子所在的位置，他试图验证出镜子的存在，接着再尝试呼唤几声，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这个世界的确只有自己一个。
但是没可能的本能不会出错。
凭借喰种近乎于野兽的超强第六感，他清晰地感知到那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黑色气流里，有谁的意识在蠢蠢欲动——这一整片本该是“漫无边际”“空荡荒芜”的黑暗领域并非是单纯的无机物，而是一个生命体。
这就像是在说自己精神世界的那些彼岸花丛、天空大海等意象也是他金木研的某个人格一样。
只是当排除掉所有可能性剩下最后一个的时候，不管看上去多么不合逻辑，有多方缪，它或许就是真相。
“啧。”当然精神世界本身就是人格体现一事，佐佐木其实也不是特别在意真假，关键问题是他可一点都不喜欢在别人的卧榻旁边睡觉。
之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自然也要跟着修正……“交给你了，佐佐木。”
哈?
佐佐木猝不及防，眼睛一闭一睁。
看到琲世向自己挥舞示意，脸色当时就不好看了。
他最讨厌措手不及事情无法掌握在手的感觉！
插播一句题外话，这种操作是佐佐木和金木在机缘巧合下发现的。
一方面佐佐木的意识会让金木被迫沉睡，另一方面金木也可以通过主动沉睡的方式把佐佐木从任意地方拉回到两人共用的这具由卡牌塑造出的身体里。
这也是佐佐木之前为何会非常放心地把手头事情交给金木，自己偷闲的底气所在。
所以问题来了。
他明明有交代过没有大事不用叫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总不至于是金木默认自己解决不了因此需要他来出面吧？
既没有ccg也没有喰种，有一个谁都不能拒绝的决斗之仪摆在那里也注定了这个世界比起武力会更依赖别的地方，更别说处于人类次元就算是决斗之仪照样引发不了人命危机，而且他们所处的场所还是最安全安保最严格的校园社区，里面的大多数也是与穷凶极恶半杆子打不着的学生群体，在久经沙场的金木眼里这和幼稚园的区别大约就是看到的人年龄大了一圈。
不是他瞧不起谁，这能有什么阻碍?
“不是阻碍，是有些事情遇到瓶颈。”
“瓶颈?”
“你就没觉得屋内有点暗吗。”
“和屋子有什么关系。”嘴里这么说，经琲世这一提醒佐佐木多少明白自己站在这里为何觉得哪里变扭。
外面明明是艳阳高照，可寝室内部却极其反常地将厚重的窗帘紧紧拉拢，一丝光都没有透进，整个房间显得又幽暗又阴寒。
十代就坐在冰凉的墙角，平视着紧闭的门口方向。
粗看不觉得，现在仔细一瞧好像是和前几次见面的时候有点不太一样，印象中要更加活泼开朗一些?
“他这样子多久了。”所以金木是让他来当心理医生?
“纹丝不动待一天了。”琲世赶紧噼里啪啦地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一交代。
他和金木都没有料到看不见身影听不见声音仅仅只是变故的开端，接下来不仅是他们两个外来者，就连从很久以前就一直跟在十代身边的元素英雄们还有羽翼栗子球都与十代彻底隔绝。
琲世以为事情已经糟糕到不能再糟糕，却发现十代连眼睛本身也出现问题。
“打个牌还能把眼睛打瞎？”佐佐木新奇地问完，听到琲世一声叹气：“要是瞎了倒也算正常，问题就是没瞎。平日里的生活完全没有影响，就是牌面看着如同一张张白纸。”
“看来是精神方面受打击很大，他的同伴们就没有来安慰安慰他？”
“考试的考试，上课的上课。”
所以就一个人待了一天啊……
“到底该怎么做啊我们！”琲世还眼巴巴地等人想办法，这会儿看佐佐木屏气凝神若有所思可就是默不作声，整个人陷入炸毛状态。
他不能不着急啊！
这段时间他也研究明白这所学院是个什么性质了，就是类似自己世界的艺术、体育、电竞等职业学院！
每个优秀学生从各自学院毕业以后都会直接保送入专业领域的职业联赛，名声钱财唾手可得！
然而无法看见卡牌，无法使用卡牌，无法参与赛事的现状，可以说是彻底消除了十代通过这条路走上人生巅峰的捷径。
更别提有了初入这个世界在精灵社会里的流浪经历，琲世深刻地了解到决斗之仪与一个人的前途未来挂钩那只是初级阶段，决斗之仪甚至可以左右生死，扭转未来，冲破命运。
失去了这份力量的十代在这一刹那无疑是从万众瞩目的天才沦为了被人不屑一顾的废物。
与琲世慷慨激昂的神色天差地别，佐佐木基本是木然地听完这段时间自己不在时发生的各种科普。
倒也不是彻彻底底的无动于衷，就是相较之下他想得更多的还是自己的回家之路该怎么办。
老实说他根本没有想过还有这种发展。
已经获得的能力还能又失去?打个牌而已还能变得不能打牌?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种方式在主宰生命时的表现力上过于温和才让人老是放松警惕，以至于“会失去”这个概念都让他产生不切实际的不真实感。
“那些英雄们怎么说。”回神的佐佐木扯开嘴角。
虽然于公于私目前的状况是该严阵以待，可道理是这个道理，听不见摸不着又看不到，不能沟通一切就都无从谈起。
想到这种情况受到牵连最重的关系方应该是十代最喜欢的英雄系列，他以为元素英雄们那边应该能找到一些转机。
“那些英雄们就没一个把这当回事。”琲世还以为佐佐木会提出哪些解决办法，元素英雄的话他们早就找过了！
“他们还说人类听不见看不着才是常态，十代这是回归常态，之后我和金木实在没办法才问到羽翼栗子球，但是库里库里根本听不懂！”www.九九^九)xs(.co^m
那也不能指望他能听懂吧。
干脆利落打断掉琲世督促怀里的羽翼栗子球说几句的动作，佐佐木继续找外援，思索片刻他想到一个人，那就是元素英雄新宇侠。
元素英雄新宇侠，是被未来的十代称之为自己灵魂的存在，也是他们在与未来十代相处时最亲密的第三人，其余两位是尤贝尔和羽翼栗子球。
羽翼栗子球语言不通，尤贝尔又不在，总不能新宇侠也——“没有新宇侠。”
“什么？”
“根本没有新宇侠，十代卡组里就没有这一号人物！元素英雄们也说他们元素英雄不存在所谓的新宇侠。”
这下佐佐木的脸上也是露出非常明显的混乱神色，这个回答太过出乎预料。
爱人不在，灵魂也不在。
该不会是他们的到来让十代的命运发生了某些奇异的更改吧？
琲世也慌了。
“再不行我们去找另一个可以和精灵沟通的人，万丈目或许可以帮我们！啊……虽然他已经加入光之结社不过十代这边有困难应该还是会帮忙……”
不是说十代身边的那群伙伴是因为在上课才没有时间过来吗？
眼角余光佐佐木皱眉一闪而过，琲世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只顾着描述那场比赛以及比赛后结果，连忙又把万丈目等四人加入光之结社的事情叙述一遍。
光之结社……
光？
不知怎么地佐佐木的脑海里浮现出精神世界看到的那道白光。
说起来十代看见卡牌也是一片空白，为什么不是透明不是干脆看不见，而是一片白?
大概是有些异想天开，但正是因为那道光的缘故才导致十代目前的种种困境，他不禁生出这样的猜测，他甚至设想起如果那些黑气没有及时把骤然闯入的白光清理干净，那么十代会仅仅只是看不见卡牌这么简单?
要求证这一点还真是要去找已经加入光之结社的万丈目不可。
话是这么说要在一座设施齐全的海岛上搜寻具体的一个人就算是他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最后佐佐木锁定全岛最高人流量最密集的教学建筑附近。
“姑且去看看。”但愿找得到人。
“我相信我的运气！”
佐佐木差点没给人一个白眼。
别人不知道你自己不清楚自己的运气是有多糟糕透顶吗！
转角过后，正踏着阶梯一步步向上的不是万丈目又是谁。
琲世表示自己真的只是随口乱嗨。
算了。
管他运气是自己的还是十代的，追上去准没错。
没曾想对方也是非常给面子地停住脚步，转过身。
他们以为事情成功一半，却见人大手一挥。
“救命啊——！！”
风卷起一张张纸牌在半空中摇曳生姿，宛若百花争艳，轻微地沙沙声响平添出的几分对于人类来说还算是美妙的话落在琲世与佐佐木耳朵里，就是地狱级别的凄厉惨嚎。
那些纸牌当然不是普通的纸牌。
几乎每一张里面都居住着一个精灵。
如今被如此粗暴的手段遗弃，视野里又充斥滔滔不绝的汹涌海浪，一丝自救办法都没有的它们怎能不恐惧地出声尖叫。
佐佐木和琲世当即决定齐心协力先将声音的主人们救出来——但那是不可能的。
精灵在人类次元里与孤魂野鬼无异，没有实体，也无法做出任何干涉。
除了眼睁睁地任凭呼救声越来越远，随着海浪的涌动逐渐消失外，两人并没有别的办法。
不，还有。
“我们去井底。”
琲世说的井底指的是初遇十代时的那口废井，那口废井里有一个深水洼坑，空中落下在井底定居的那段时间他们经常看到有螃蟹、龙虾等小动物从水下面爬到岸边，足以说明该井与周遭海洋有密道相连，运气好的还有一线生机。
功夫不负有心人，两人居然真的在井底里找到了三张卡牌。
这三个还是老朋友。
正是三捣乱。
从长到幼从胖到瘦依次是：捣乱黑、捣乱绿、捣乱黄。
当他们靠近的时候最小的捣乱黄正在被大哥捣乱黑指着鼻子破口大骂：“我就说了那人不靠谱！我们又一次被抛弃了！”
“万丈目大哥不会抛弃我们的！一定是光之结社用了什么手段！”
坚决反对的捣乱黄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话音刚落，一道陌生的声线就从后面传了过来：“你认为是什么手段?”
语气是好奇地认真地，捣乱黄却只觉得浑身冰凉。
捣乱黑和捣乱绿早就闭上嘴巴缩成一团，像筛子似的抖个没完。
看得佐佐木别提多无语。
要不要这么害怕。
说是害怕又还有心思求饶出花来。
“大侠！大哥！你就把我们当成屁放了吧！”这是捣乱绿。
“如果一定要杀先杀我弟弟！”这是捣乱黑。
“你们什么意思啊！”捣乱黄一脸懵逼地被自家两个哥哥推到最前面。
它看到人影走得更近。
本来就矮了一大截就又矮下一截，直到轮廓被照得清晰，两颗眼泪珠子瞬间就掉下来了，“你……你……我记得你是十代少爷身边的……琲世？还有金木？”
“我是佐佐木。”
“啊？”又是一个新马甲?
不过无所谓了，重点这是熟人！
不用担心小命不保！
放心之余捣乱黄也是不由地一阵羡慕。
人家马甲虽多，力量也是一点都没有含糊。
不像自己就算是一个马甲照样派不上用场。
所以才被万丈目大哥抛弃……
不对！不对！
万丈目大哥才不会抛弃他们！
一定要回去问个明白！
“琲世！佐佐木！那个……能不能麻烦你们把我们仨带回到万丈目大哥那里？”左右晃了半天最后捣乱黄还是把脸转向了看起来更友善的卷毛小哥。
卷毛小哥，琲世尴尬地捏捏鼻子：“就算你这么说……”也没办法啊，又没实体，卡牌捡不起来。
“怎么可能，力量强大的精灵就是可以随心所欲的实体化！我们爸爸妈妈一直都是这么跟我们说的，他们不会骗我们！”
不过仔细想想分体太多能量太散，无法实体化倒也能说得过去？
“那你们可以移动物体啊。”
“不会。”
“你们可以附身啊。”
“不会。”
“你们可以催眠啊。”
“不会。”
你们怎么什么都不会。
因为他们不是原住民。
琲世强迫自己无视掉捣乱兄弟凝噎的眼神攻击，至于佐佐木他不用强迫自己他一直都无视。
反正这回换琲世来提问了。
“别管这些，我问你们现在该怎么办？”
“不知道哇！！只有十代少爷可以救万丈目大哥了！！呜呜呜！！”
“但是十代他看不见卡牌，没办法帮你们。”
捣乱黄哭得声嘶力竭。
“所以就是有没有办法能让十代重新看见。”
捣乱黄哭得肝肠寸断。
“你们呢？”
捣乱黑与捣乱绿默契地异口同声：“捣乱黄都不知道我们怎么可能会知道！”
琲世差点哽过去半天没缓过来。
佐佐木在闹剧开始前就不声不响地踱步到一边，考虑着最后一个突破口——十代的另一个人格。
连自己的ACE兼伙伴都能无情抛弃，很难想象现在的万丈目对游城十代还有多少留恋，也只能把希望放在十代自己身上了。
就像是他与金木和琲世就算分开也能互相感应一样，根本没有分开的两个十代应该也是能够互相感应。
然后他作为十代精神世界的暂居者，又能够与精神世界的十代互相感知。
这就形成了一套就算十代看不见卡牌听不见精灵声音，也能传达信息的道路。
只是他不知道另一个十代愿不愿意帮忙。
计较起来也真是奇怪得很。
之前尝试呼唤的时间点里外面的十代就已经陷入看不见卡牌无法战斗的困境里很久很久，可精神世界的那位却不带半点着急。
还是觉得一个外来者没有那个能耐帮得了自己?
对方可能是一个很固执的人，想到这里佐佐木决定先收集一些情报方便对症下药。
哪知捣乱黄听到他的询问比他还要惊讶。
“十代少爷怎么会是双重人格。”顿了顿，没忍住又问：“你们是被谁骗了?”
游城十代。
但这个人说出来根本不会有谁信，佐佐木也懒得废话直接入正题：“意思就是你们没有见过另一个十代是吧？”
“不是见没见过的问题，十代少爷他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个人格，我们跟着万丈目大哥从入学开始就一直相处到现在足足两年，他的性格脾气有变化我们早就察觉……”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眼都不眨好像真的有这么一回事的样子捣乱黄也不禁怀疑自己，以防万一它闭上嘴巴连忙和捣乱黑捣乱绿凑成一团叽叽喳喳交换情报。
琲世在旁补充：“嗯……你们有没有想过两个人格脾气性子一模一样的可能性?”
“那这个人格分裂得有什么意义。”
问得好。
他们当时也是同样反应。
不过一想到和自己有同样感受的是这个猥猥琐琐的捣乱绿，佐佐木就哪里哪里不对劲。
捣乱绿被看得浑身发毛，拔脚躲回弟弟背后。
要真是因为这点情绪就做出什么事来就不是佐佐木了，他就是稍微瞟过去一眼而已——“你哪里不舒服？”
“我?不舒服?”佐佐木对琲世的担忧很是不解。
“对啊，你的表情好凝重，严肃得好像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一样。”琲世更是不解。
察觉琲世好像真不是在开玩笑的佐佐木，蓦地后知后觉。
他又不是琲世。
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点小事耿耿于怀，他根本不是在意这些的人。
那么此时胸口发闷心跳加速难道是预示着……
佐佐木刚思索不到一分钟，天摇地动。
有什么东西从天上坠落下来！
狠狠砸入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