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孤只想要她
容拾拉过他宽大的手覆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陛下,孩子在动。”
隔着肚皮, 容浚清晰地感受到了胎动,那是他和容拾的孩子,光是想到这一点儿他就忍不住嘴角上扬。
“君安, 愿君长安。”容浚极为郑重地道:“阿拾, 我们的孩子出生后就叫君安,可好?”
“可这是似乎是男子的名字,若是女儿呢?”
“若是女儿便叫岁宁, 岁岁安宁。”
容拾点头, “君安,岁宁,都是极好名字。”
闻言,容浚心中一滞,若是能重回过去, 他一定不会给容拾随随便便起一个名字, 而是会像现在给他们的孩子起名这般慎重, 把世间最好的祝福送给她。
就这样日覆一日, 容拾的身子逐渐沈重起来, 容浚极为上心, 几乎是形影不离地陪着她, 生怕她出什么岔子。
这一日, 容拾觉得在房间里待着有些闷, 容浚便陪着她到了御花园散步。她惊讶地发现, 虽然如今已是初秋,原本该春日开花的芍药却满园盛放, 香气袭人。
容浚折了开得最好的一枝递到了她的手中,神色温柔,“阿拾,你最喜欢芍药,所以我特意让花房种出了秋日也能开花的品种。”
容拾接过那一枝芍药,神色迷茫,“我最喜欢芍药吗?”
“当然。”容浚点头,“若是不喜欢的话,当初你又怎么可能在神射营的营帐里特意摆放?”只可惜,当时他还嫌弃芍药是养眼却无用的东西。可现在想来,他的阿拾喜欢的东西怎么可能无用?
容拾问道:“那陛下可知我为何会喜欢芍药?”
“芍药艳丽,自然惹人喜欢。”容浚道:“但阿拾喜欢芍药,是因为它是你我定情之物。”
容拾低头回想片刻后,摇了摇头:“我想不起来。”
容浚笑出声来,伸手替她拢好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么?你想不起来的事情,我都会通通告诉你。”
“芍药,又名将离草,若以将离草相赠,便是表达结情之约,寓情有独钟之意。”容浚神色缱绻,眸中温柔浓得化不开,“阿拾,当初边关第六次大捷,我便送了你一枝芍药,向你表达了心悦之情。”
“原来如此。”容拾紧紧握住了那只芍药,语气极为认真,“以后,我一定会对芍药珍之重之。”
那一日后,容拾的寝殿内日日都有新鲜的芍药摆放,她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每每看到她的笑容,容浚的心就无比柔软,他甚至觉得自己愿意付出一切去换她一生喜乐无忧。
容浚生辰这一日,容拾已经怀胎八月。因顾念着她的身子,倒也没有大办,而吩咐人在她的寝殿中备了些菜,两人一起过。孕期不能饮酒,两人便饮了些茶水代酒,又说了好一番话,容拾便觉得累了,於是便早早地歇下。
半夜时分,容浚在剧烈的疼痛中醒来,只觉得喉咙一阵腥甜,立刻吐了一大口黑血出来。那一瞬间,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这是中了毒。他立刻看向容拾,只见她虽未疼醒,但额头已是冷汗涔涔,嘴角也有黑血溢出,明显也中了毒。
阿拾,孩子。
容浚几乎疯了,“快来人,宣太医,还有李术。”
太医和李术很快就赶了过来,两人中的是□□之毒,好在食用不多,经过众人的合力救治,倒也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容拾腹中的孩子没能保住。
容浚前所未有地绝望,明明就差一个多月,他和容拾就将因为孩子有这个世上最深的羁绊。哪怕她后面恢覆了记忆,他也不会像如今这般日日惊惧。此时此刻,他只想杀了眼前所有人给他们的孩子陪葬。
他拔剑的那一刻,容拾按住了他的手,明明她眸中也满是化不开的悲痛,却还在柔声安慰他:“彻查后冤有头债有主便是,不要多造杀戮,就当为我们那个还未出生的孩子积阴德,也为以后的孩子积福。陛下,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容浚收回了手中的长剑,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阿拾,我听你的,不会多造杀戮,你好好休养。”
容浚下了令彻查,到头来却没有任何头绪,他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可当他夜里醒来发现容拾默默流泪,泪水已经湿透枕头时,他生生地把那个可怕的念头压了下去。
只要她还在他身边,他就不该再多疑。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算他再怎么想忘却都难。他无法再入场地面对她,只好日日躲进勤政殿,派更多地人照看她,待夜里她安睡后才会回去紧紧地搂住她。
容拾发现了他的异常,也不多言,只是一个月后提出去鸿恩寺替未出世的孩子超度。
因需要离去七日,容浚再次把朝政交给了容潜。
容潜见他精神似乎有些恍惚,忍不住劝慰道:“皇兄,你和容将军羁绊多年,孩子一定会再有的,你务必要振作起来。”
容浚苦笑:“但愿吧。”
容潜皱眉:“皇兄如此,莫非另有隐情?”
“十一弟,孤让人彻查中毒一事却毫无头绪。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孩子其实就是阿拾亲手所杀?”
容潜一脸震惊地看着容浚:“皇兄为何会有如此怀疑?”
“很简单,她恨孤。”容浚轻叹:“而且大多数人下毒都会留下痕迹,除非十三堂最好的杀手。而阿拾曾经就是十三堂最好的杀手,就算她没有了内力,可她还是有千万般法子下手。”
“可她不是失忆了么?又怎么会恨皇兄你?”
“她能想起一件事,就有可能想起从前的种种。或许她早就已经恢覆了记忆,只不过是瞒住了对孤虚以为蛇而已。”
“那臣弟就不得而知了,毕竟皇兄你才是她最亲近的人,最能清楚地感觉到她的变化。”容潜道:“但若是真确定她只是虚以为蛇的话,皇兄一定要把她送走,以免有朝一日被她所害。”
容浚斩钉截铁地道:“就算她是虚以为蛇,孤也不会送走她,孤只想要她。”
鸿恩寺,容浚再一次跪在了庄严的佛像前,同上一次一样求佛主保佑容拾一生顺遂喜乐无忧,永远都陪在他身边,只是多了一个请求——愿他与容拾还未出生的那个孩子早登极乐丶转世为人。
容拾亦是虔诚跪在他身旁,可他看不透她心中所想,只觉得人明明在身旁,却似乎在天涯。
在鸿恩寺的每一日,他都忍不住怀疑容拾,可又在看到她虔诚超度孩子时觉得一切都是自己多虑。超度七日,容浚便患得患失了七日,整个人清瘦了不少。
回宫后,容浚匆匆躲进了勤政殿,直到夜里子时才回。没想到今夜容拾并未安睡,寝殿里灯火通明。
他下意识想离开,可又担心她,终究还是走了进去。
只见容拾坐在窗前,一双眼眸淡漠如雪,“陛下,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