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儿一句话都没说,可眼泪却像是止不住一样,一直掉一直掉!
秦晚烟看在眼里,手上的动作并没停止。
很快,妆容就完成了,并非诡妆,也非浓妆艳抹,聊聊几笔之后,却像是变了一个人。
顾惜儿的泪水彻底决堤了,哭得无声无息,浑身却发颤。
背后众人全都盯着秦晚烟的背影看,不少人心里头都已经有了猜测,只是,还是不敢大胆地往下猜去。
毕竟,这太令人不可思议,难以想象的!
寂静中,秦晚烟将脂粉包还给顾惜儿,转过身来,随手拂袖,眉眼一抬,无形的气场一下子弥散开!
是清俊高雅,是桀骜孤冷,是恃才傲物,是不为名利所缚,是我行我素,是我笔随我意画我心,是无欲则强。
是天下第一画师,公子秋!
全场,安静地就好似一个失声的世界,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怎么都无法相信亲眼所见!
康治皇帝豁地一下站了起来,他震惊也激动,以至于话都说不出话来了。
十一皇叔也愣了,但很快就开怀大笑起来,“丫头?公子秋?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本王喜欢,喜欢!”
跪在一旁的安家众人,个个加不可思议,尤其是安若盈,简直震惊地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就在前一刻她还满心的不服气,满心的怨恨,可是,此时此刻,她却是震撼的。xizu.org 柚子小说网
她终于明白自己招惹上了一个多么不该招惹的女子,愚不可及,可笑至极啊!
她后悔了,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最后悔的,莫过于云栩了。
一贯的自负,傲慢全都消失不见,他彻底地懵掉了,一动不动的,唯有垂落在两侧的手指,轻轻发颤。
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定格在秦晚烟脸上,唯独穆无殇,眸子扫视着众人,依旧冷沉沉的,还不忘朝一旁的墙头看去。
墙头上,萧无欢早就震惊了,此时此刻已是惊喜。那双紫眸里全是笑意,兴致。
他喃喃自语:“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有趣的女子?”
而在另一个墙头至今没有离开的聂羽裳,也盯着秦晚烟看,也喃喃着,“啧啧啧,烟烟,你怎么可以这样!姐姐我太喜欢你啦!”
秦晚烟面对所有目光,淡定自若。
她什么都没有解释,大步走回原来的位置,坐下。
她拿起墨笔,对着顾惜儿,寻找最佳角度。
顾惜儿还在掉眼泪,都哭成了泪人儿,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发出声音,更没有动过一下。
就这么坐着,看着秦晚烟。
秦晚烟比对了一番,又起身走过去。一言不发,却是难得地温柔,亲自替顾惜儿擦掉眼泪。
这下,顾惜儿简直想嚎啕大哭!
可是,她唇儿紧紧抿着,硬是忍住了哭声,更是硬生生地忍住了眼泪。
公子要画她,公子替她擦眼泪了,不能给公子添乱的!
不能哭了!
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公子的那个秋天,那一日,画坛盛会,热闹非凡。
她明明跟着祖父出席,到了门口却因为慢了一步,没追上祖父,被一帮口口声声之乎者也的同龄人拦在门外,推倒在地,刻意刁难,肆意取笑。
是公子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替她教训那帮伪善的读书人,还夸她“敏而善行,慧而明理”,胜过在场所有为功名而读书的废物!
那是她活了那么多年,第一次有人夸她!也是她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原来自己真的不是废材。
哪来那么多一见钟情?哪来那么多痴于颜值?
何以长情?感君怜,铭君恩!
顾惜儿真的做到了,生生忍了眼泪。那双红彤彤,水汪汪的眸子甚至还露出笑意。
公子要画她了,怎么可以哭?
秦晚烟多看了顾惜儿一眼,才回到了座位上。她拿着墨笔,比对好了角度,很快就画了起来。
墨笔来回勾勒,线条有粗有细,明暗区分。
她画的其实是现代的素描,其对明暗的运用原理其实同古时的水墨画是相似。只是,一个写实,一个写意。这个时空里的人,自是从未见过写实的,自是稀奇。
全场依旧一片寂静,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秦晚烟的画纸上。就这么看着秦晚烟手速飞快,一笔不改,一气呵成,画出了一个栩栩如生顾惜儿。
然而,这个顾惜儿又同眼前的那个不太一样,并非样貌不同,而是眼神不同。
画中的顾惜儿是眸中的笑意明亮,天真纯粹,活泼开心,仿佛永远都不会有哀伤。
秦晚烟提笔落款,上官灿连忙递上准备好的印章。这印章,正是为众人熟知的枫叶印章。
秦晚烟亲自将画送到了顾惜儿面前,顾惜儿双手接过画,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一声“公子”之后,泪如泉涌,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秦晚烟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只淡淡道:“先回去吧。”
顾惜儿却哭得更大声了,突然抱住了秦晚烟,抱得死死的,“烟姐……”
秦晚烟正要推开,听了“烟姐”这二字,手再一次落在顾惜儿肩上,不是拍她,而是轻轻地拥着她。
仍旧,无人做声。
有艳羡,有唏嘘,有感慨,亦有感动。
安若盈满脸涨红,又羞愧又恨,她也想要顾惜儿当众崩溃大哭,却万万没想到竟是这么一个崩溃法,这么一个大哭法。
她怄得五脏六腑全都疼了。
不一会儿,秦晚烟就示意上官灿将人带走。顾惜儿都哭懵了,倒也乖乖的被上官灿拉走。
秦晚烟立马转身,淡漠高冷的眸子一下子就看向了云栩。
她一边走过去,一边质问道:“栩公子,这么久了,还不道歉吗?”
若只是露面,还有伪装的嫌疑,秦晚烟连封存的笔都重新拾起了,连独一无二的画都重新画了。就是不给云栩任何借口质疑,违约!
她止步,高高在上:“道歉吧!”
云栩一动不动的,那颤抖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握成了拳头。
全场再一次失声,康治皇帝刚要开口,也停住了。众人都不自觉屏住了呼吸,紧张起来。
可是,云栩还是杵着,一言不发。
秦晚烟眸光愈寒,声音凌厉:“叫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