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离去,暖阁房门紧闭,屋内一片寂静。
秦晚烟躺在榻上,脸色苍白,仿佛睡着了一般。
她右手上的药藤在她昏迷那一刻全都消失了,却在手背手心留下了无数个针眼般的伤口,怵目惊心。
穆无殇坐在榻边,拉着她的手打量,俊朗的眉头不知何时已锁成了一个“川”字,藏着的怒火不小。
没多久,秦晚烟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还晕眩着,可一见穆无殇,就连忙后退,右手藏到背后,戒备十足。
“你作甚?”
穆无殇不悦问道:“谁伤的?”
秦晚烟没反应过来。
穆无殇道:“手!”
秦晚烟摸了下,确定手上没藤蔓了,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穆无殇会这么问,必是没看到藤蔓。
秦晚烟拉下袖口,眉眼已然镇定,“私事,不捞九殿下挂心。”
穆无殇没动,狭长的桃花眼阴沉得骇人,“谁动的刑?”
秦晚烟立马否认,“没有,你让开!”
她满心莫名其妙,这家伙刚刚还完全不相信她,费尽心思试探她。现在竟为有人伤她,而满脸怒火?
他到底怎么想的啊?
穆无殇道:“大夫说你气血亏损严重,伤及元气,无其他病重,必是被施以重刑。”
秦晚烟不悦道:“哪来的庸医,也配对本小姐下诊断?我这不过是采摘荆棘制药,不慎被伤,小事而已”xizu.org 柚子小说网
穆无殇又道:“元气大伤,还算小事?”
秦晚烟道:“果然是庸医!那荆棘有毒,我不过是毒性未除彻底,回头再喝点解药便无大碍。怎么就伤元气了?”
穆无殇很意外,“中毒?”
秦晚烟反问道:“不是中毒还能是什么?单单伤手,如何会元气大损?”
穆无殇似乎信了。
秦晚烟不悦道:“让开,我要下榻!”
穆无殇道:“已夜半三更,今夜就住下。”
秦晚烟没想到自己竟昏迷了那么久,“不必了。”
见穆无殇没有让的意思,她索性从他旁边下榻,可双脚才落地,晕眩感又起,眼前全黑了。
她下意识扶住穆无殇的肩膀,穆无殇却突然起身。
秦晚烟没扶好,整个人后仰,摔在榻上,脑子越发晕眩,只觉得整个屋都在转。
穆无殇高高在上,看着她,不说话。
秦晚烟躺了一会儿才好些。她着实起不来,恼了,索性把脚也缩上来,拉来被褥盖着,也不说话。
穆无殇取了一瓶药,又坐了回来,“手。”
秦晚烟没动。
穆无殇不悦,“右手。”
秦晚烟还是不动。
穆无殇眉眼微抬,一脸霸道,大有要动手的意思。
秦晚烟冷声,“男女授受不亲!九殿下自重!”
穆无殇道:“你是当大夫的,你应该比本王更清楚,伤痛面前,无男女之分。”
秦晚烟反驳:“你不是大夫!”
穆无殇冷笑,“本王第一次见你至今,才多久?你竟学会了男女授受不亲?”
初次相见,她的所作所为,跟“男女授受不亲”完全背离。
秦晚烟沉着脸,不答,也不动。
穆无殇竟然往被褥里伸手,秦晚烟连忙喊停,不情愿将手伸出来。
穆无殇道:“这药不是庸医开的,是十一皇叔研制的,你试试无妨。”
秦晚烟闭着眼,不搭理。
药种子治得了别人,却治不了她自己。药藤反噬还没彻底结束,她还得躺上好一会儿,力气才能恢复。
与其跟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废话找气受,她不如好好休息!
穆无殇一脸寒冰,动作却格外小心,似乎怕弄疼她。
他一手轻轻托她的小手,另一手上药,又轻又慢,像是挠痒痒。
秦晚烟极度怕痒。
穆无殇的指腹轻抚她的手指,她还忍得住。可当他在她手心里轻轻画圈,她就受不了。
她猛地收回手。
穆无殇蹙眉,“疼?”
“是!”
秦晚烟只能承认,她撑起身子,“我没那么娇弱!我自己来吧。”
穆无殇随手推了她一把,她就无力地倒了下去,身体无比诚实。
“别乱动了。”穆无殇轻哼,讥讽意味十足。
秦晚烟一脸冷躁,虽不满穆无殇,但更加唾弃自己的身体。
穆无殇虽然嘲笑她,动作却更温柔了,指腹在她手心里轻柔,一圈一圈将药膏慢慢晕开。
秦晚烟整个手都绷紧了。
穆无殇以为是她还疼,低声,“忍着点。”
语罢,他竟低头贴近在她手心,轻轻吹了吹。
炙热的男人气息一下子暖了她的手心,像钻入肌肤,化成一暖流,瞬间淌遍全身。
秦晚烟微微一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都分不清楚这是酥还是痒,她再次收回手。
穆无殇道:“还疼?”
秦晚烟戒备地看着他,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差不多了。”
穆无殇再次将她的手拉过去,一边包扎,一边询问:“毒性未除,那还得继续服解药?”
秦晚烟问道:“九殿下这般关心我,是怕我死了,没人帮你治病救人?”
费尽心思试探她的人,这般在意她的生死,她也只能想到这个原因了。
穆无殇终于想起被自己抛在脑后的刘公公,他的手僵了。
他很快又继续,好看的桃花眼里没了方才的霸道,恢复一贯的孤冷无情。
他道,“你倒是看得很透彻。”
秦晚烟道:“这点小伤要不了我的命,九殿下放心吧,也不必这般虚情假意了,把诊金付了便好。”
穆无殇半晌都没说话,包扎好了,才取出一枚令牌递到秦晚烟面前,“收好。”
秦晚烟瞥了一眼,戒备心顿起。
穆无殇问,“怎么,这令牌当诊金还不够?”
秦晚烟一点儿都不想接,却还是接了,“九殿下真大方!只是,有劳下一回心思再缜密些,别再让本小姐识破,免得坏了心情,影响了医术。”
“好。”
留下这个字,穆无殇便起身离开了。
秦晚烟闭眼,不自觉吐了口浊气,恨不得赶紧恢复力气,离开。
门外,空无一人,古侍卫和孙嬷嬷躲在墙角,正窃窃私语,都没听到开门声。
只听孙嬷嬷训古侍卫道,“你呀!明知道人家不舒服,也不会回来禀告,自作主张什么?这要真出了事,九殿下饶不了你!”
古侍卫欲哭无泪,无比委屈,“我哪里知道是真的!我哪知道九殿下会这么紧张?早知如此,就算秦大小姐打个喷嚏,我也一定禀告!”
孙嬷嬷道:“年轻人,你就算没眼力,好歹也知道那是九殿下命定的人呀!就这点觉悟都没有?”
古侍卫不服气,“九殿下不信,不是?”
孙嬷嬷反问:“九殿下告诉你,他不信了?”
古侍卫辩解道:“九殿下不是不信任她吗?不是都跟她约定了,还不算计,试探她吗?”
孙嬷嬷拍了拍古侍卫的肩膀,语重心长起来,“你记住了,九殿下能折腾她,但是,别人不许!知道什么是命定不?命定就是前世相互亏欠,这辈子来相互折腾的!”
说罢,孙嬷嬷不经意抬了个头,突然撞见了一张万年寒冰般的冷脸。
刹那间,她的舌头僵住了。古侍卫狐疑地回头看,顿时吓得连灵魂都僵硬。
很快,两人齐齐下跪!
“九殿下恕罪!奴婢妄议,该打!该打!”
“九殿下饶命!属下知错了,属下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