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南貉北伧

“赵郎君,到了。”

领路的小厮将赵越带到他被安排的位置上,但这个位置,实在是不好,即便赵越恬淡,也不禁皱起眉头来了。

而赵盛的反应就更加激烈了。

“兀这鸟厮,此处离内堂有百步之远,寒门素子之位还差不多,我出身天水赵氏,我父亲更是侯爵之位,你让我居此位,岂不是侮辱我?”

赵盛脾气火爆,当场就要动手了!

那庾家小厮连忙告饶,说道:“这是贵人的安排,小的也没办法。”

赵盛拎着这小厮,就要开打。

虽然打狗也要看主人,宰相门前七品官,但区区小厮罢了,莫说是打几拳,打死又能如何?

横竖不过奴仆罢了。

“哈哈哈。”

“谁敢笑我?”

赵盛此时脸红得就像是是煮熟的龙虾一般,听到有人笑他,眼睛都快充血了。

“哪个腌臜货,敢取笑你家盛爷爷?”

赵盛将庾家小厮丢在一旁,怒视说话来人。

“亏你淮南武人世家,此刻却如小泼皮般,还天水赵氏,不过是貉子罢了。”

来人身着武服,虽然脸上尚且有稚气,然而这身上的肌肉如老树上的藤蔓一般,盘虬卧龙的,妥妥的山东小汉子,一看便知晓武艺不凡。

“哈哈哈,苏兄莫要与此等小蹩一般见识,我们何等身份?快去内堂赴宴,莫要沾染了晦气。”

在小壮汉身侧,有一个身穿绿色宽衣袍服小子嘴角勾着笑,他身形并不瘦削,但与身侧的壮汉比起来,就像是新生的幼苗一般,十分脆弱。

“赵越,你乃真正天水赵氏之后,与这些貉子有何好相交的?来,莫要在此处丢人现眼了,随我前去内堂,好好见见世面。”

“呵呵。”

赵越拍了拍赵盛的后背,轻笑着两声上前而去。

“祖兄请便罢,庾家乃外戚之家,礼义廉耻总是知晓的,况中书令是见我赵氏乃经传诗赋之家,故此与我表现,传扬名声的机会,祖家与苏家具是方镇世家,带兵打仗或许一流,但诗赋经传恐怕逊色,怕中书令也正是因为如此,方才让祖兄与苏兄直接前去内堂,以免丢人现眼。”

“你~”

“这鸟猢狲的,嘴利得很,我看给他一拳,让他看看我苏孝的厉害!”

“呵呵。”

祖道重冷笑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苏兄莫急,在庾家诗会上打了宾客,岂不是打了中书令的脸,这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且看着赵越有没有本事去内堂了,若是连那些寒素偏门都不如,我倒看看这天水赵氏还敢称经传诗赋之家?哈哈哈。”

苏孝冷哼一声,眼神就像是猛虎一般凝视赵越,宛若将赵越当做自己的猎物一般。

“直娘贼的,这鸟规矩,我早就看不顺眼了,什么庾家,中书令,小爷我要打人,谁人的脸面都不看。”

苏孝脸色不忿,显然很不满意。

“日后总有教训他的时候。”

祖道重这句话满含深意,总算是说动苏孝了。

“小子...在我面前,可不要太猖狂了,否则,可没什么好下场。”

“争强好胜,与你等人口中的南貉子有何区别,尔等口中全是腌臜之语,才让我侨门北归之人平白扣上北伧子的骂名,我看你们还是多修德行,若是不忿,可以与我一道凭本事杀上内堂,何如?”

“你!”

苏孝没想到这家伙丝毫不怕自己的一身肌肉,他撸起袖子,显然要见真火了。

赵盛则是挡在赵越身前,他虽然说不过别人,但打架还是在行的。

苏孝虽然是是壮,但他赵盛小牛犊一般的身子,也是不逞多让的。

眼见两方剑拔弩张,就要打起来了,这时候,劝架的来了。

“诸位来诗会,可不是来殴架的,今日夏至佳节,当赋诗作对,观歌姬优伶之舞,赏江水滔滔之美景,何故争斗?”

来人是身高六尺多,唇红齿白的小公子模样打扮的人。

“陶弘,此事不干你的事!”

陶弘轻轻笑了笑,说道:“还请诸位看在我陶弘的几分薄面上,就此揭过,如何?我等一道去内堂共饮,此间事便罚酒接过,如何?”

“你陶弘有几分面子?管得到我苏孝身上?”

几分薄面?

中书令庾亮的面子他都不想给,更不用说你陶弘了。

“哈哈哈,说得好。”

场中又来了一人,此人身穿蟒袍,头上束发,面色稍显阴翳,但此刻笑得却是分外夸张。

“苏兄有霸王之勇,陶弘小子,算得了什么。”

“世子。”

苏孝见到司马绰,脸色终于是收敛了。

只有陶弘一人受伤的世界诞生了。

“走罢走罢,堵在路中,平白让人看笑话了,今日之事,待来日再报不迟,不如去痛饮一番罢了,之后怕少有这个机会了。”

司马绰是骠骑将军,南顿县王司马宗之子,与苏家交好。

“世子所言极是。”

祖道重拉着苏孝,便朝着山上内堂的方向去了。

“方才多谢陶兄了。”

陶弘被晾在一旁,这脸色是一时青一时绿,他心里暗骂自己多管闲事,管事情管到那些北伧子身上了,简直是晦气。

“举手之劳罢了。”

陶弘深吸一口气,对着赵越行了一礼。

“我便在内堂静候二位了。”

这地方,陶弘是一秒都不想待了。

看着一行人逐渐离开,赵越脸色倒是沉思起来了。

苏家、祖家、还有司马宗,这个时候就勾结上了吗?

赵盛见到赵越沉默,说道:“麟哥儿,我就说会被人嗤笑罢?现在连内堂都进不去了。”

赵盛摆了摆手,表示很无奈。

“平白来受辱来了,好在不是我一个人。”

赵盛还真就跪坐下去了,他身边的书童侍女也赶忙去布置座位。

“盛弟,你莫不是真要在此地宴饮?”

此处离真正的宴会内堂足有百步,这要是接受了这种待遇,恐怕就是真正被人看不起了。

“那还能如何?”

赵越轻轻一笑,说道:“何不闯关?直接闯到内堂去,倒也不失为一种美谈。”

“若是不过,恐怕就会被人当做笑柄了。”

“你不信我?”

赵越眼神灼灼的盯着赵盛。

“我不...我信还不成?”

小牛犊从座位上站起来,将食塌踢翻在地。

“不管过不过,盛爷爷我都不在这,大不了回府去,有甚了不起?”

牛脾气起来了,八头马都拉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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