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各种调查方向中,江远既然选择了追踪司机本人,那调查他的逃亡方向和身份,就是其中的重中之重了。
江远和柳景辉对视一眼,轻咳一声,道:“首先,我们判断凶手大概率是要逃出国境的。”
柳景辉在旁补充道:“凶手是明确知道自己的行凶目标的,准备的也足够充分,而他没有自首,而是决定逃跑,基本就只有逃出国一条路了。”
“而且要快。”江远又加了一句,接着道:“我们调查了事发后的一些卡点和监控,可以看到,凶手骑着他的摩托车进入国道后,很快就离开了监控区域,选择的路线非常有针对性,应该也是事先准备好的路线。但如果就出国路线来讨论的话,逃亡国境的路线就这么几条,凶手骑行离开的方向,是符合东北方向的。这是其一。”
局长点了点头,单单方向一点,虽然有待斟酌,但完全可以容后讨论,而且,他本人也没准备讨论具体的刑侦问题。
江远接着道:“其次,观察凶手的穿着……”
江远拿出一张照片,是凶手骑着山地摩托车,经过一条国道的照片。
站在局长等人身后的多名刑警,立即好奇的上前看照片。
现场提供的照片太多,时间又太紧,大部分人都是没看完的,或者看的太快,脑子还来不及转。
局长也是做过警察的,仔细看着江远拿出的照片,上上下下看了好一会,再眼前一亮,问:“是因为靴子吗?这是冬天才需要穿的靴子吧?”
柳景辉连忙道:“局长好眼力,他穿的这个靴子,确实不适合长阳市目前的天气。”
局长脸上放光,自我谦虚一句:“会不会是考虑到要凌晨骑行,穿的厚了点?”
“厚太多了,这个是淘宝同款,里面是加绒的,属于是特别加厚款,是为了适应零下30度以下的恶劣天气,长阳市的夜间,也就是到零下几度。”江远拿出另一张照片,再道:“到时候可以把这几家卖同款靴子的商家的客户,也加入到排查列表里。”
局长满意的点头:“这个确实可以列入考虑范围内了。”
“另外,还可以看到他摩托车后,挂着一个背包,背包外有户外用的帐篷和睡袋,这张照片里,能看出帐篷和睡袋都是特别防寒版本的。同样是出国路线,因为西北方向的检查更严格,向西南或者东南方向出国的话,是用不着这样的帐篷和睡袋的,太热也太重了,摩托车能携带的重量有限,完全没有必要准备这些。”
局长反应的很快,举一反三道:“所以,他提前穿着靴子,也是为了减少负重。防寒的靴子太重太占地方了。”
“是的。”江远点头道:“他随身要带钱,很可能还要带武器,摩托车上带户外装备,还有衣服就已经很重了。东西太多的话,山地摩托车的越野性就要大打折扣了。”
“就算是这样,真要是开去了东北,他的摩托车也没有用武之地。东北野外的雪地,用雪橇还差不多。”后面一名刑警听到这里,忍不住上前发言。这是决定刑侦方向的事,谁都不会掉以轻心。
柳景辉接过话来,道:“这里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凶手自己也不清楚东北的情况,只是理所当然的准备了这些东西。另外一种,可能是凶手准备进入东北后,再次换车。这个思路也很符合实际,他如果是骑山地摩托,进入东北范围,起码要两三天的时间,四五天也有可能,到那时候,当地的搜捕强度应该已经很低了,他如果准备有其他的身份证之类的,甚至可以搭乘公共交通工具。”
“有道理。”局长这时候跟上了柳景辉的节奏,不禁点头。
江远接力道:“第三点……”
“还有第三点?”局长惊讶之余有点乐了。
“第三点是根据足迹来判断的,主要做一个参考。”江远说了这么一句,接着照例展示了几幅在众人看来差不多的足迹照片后,道:“通过足迹鉴定,我认为凶手的人种,大概率是东北亚族群,northeast。在国内的话,该人种主要是东北汉族基因,胶东半岛汉族,以及少数的华北内陆和西北汉族。”
江远:“简单来说,可以认为凶手的祖籍大概率为东北、山东、较小概率为华北或西北。所以,有可能熟悉东北的环境,甚至本身就是东北人。同样以出国境为目标的话,不论凶手的足迹是在东北、山东亦或西北华北,从东北出境俄国都是更为安全的路线。”
虽然听报告听很多了,但这一次,局长还是深深的给予了震惊:“还真的很少在案情分析会的时候,听人说这种英语和学术词汇。”
“我是法医。”江远笑了一下。
局长也笑了:“你把这个叫参考吗?”
“凶手的籍贯,毕竟不能直接决定凶手的逃亡方向。现阶段最主要的,还是调集各方力量,根据凶手的行进方向,调取监控。”江远没有多扯技术,他lv5的足迹分析,别看现场调来了这么多刑侦强队,这个水平的足迹专家也是一个都没有的。
而且,即使是国内有数的那么几个能到LV5的足迹专家,也不见得擅长通过足迹来分析人种,而江远的lv5是全面型的。所以,就这个偏门的角度来说,他直接给答案就可以,没有需要讨论的空间。
局长没有像是之前那样,单单鼓励几句就往前走,而是想了想,就决定道:“那向东北方向的调查,就交给江远你来负责,我记得你本来还很擅长图侦?”
“图侦方面,我比较擅长轨迹分析和影像增强,另外还懂一些技防监控的技术。”江远坦然说出自己擅长的方向,他的图侦轨迹分析是LV6的级别,但也就仅限于轨迹分析,而不像是足迹分析那样全面了。
江远猜测,局长应该是想要自己再配合其他刑警队,做一些技术支援工作。
他对此倒也没有意见,事实上,他日常都会解决一些外地专家的问题,尤其是“交流”过的地方警局,有拿不准的问题递过来,方便回答的,他基本都会给予解答。
刑侦技术和普通技术其实是一样的,都是会者不难,难者不会的东西。一道数学题,会一点的可能要做好几个小时甚至好几天,不太会的查资料甚至从头学,说不定要几周乃至几个月的时间,但对已经完成了前置学习的人来说,说不定就是几分钟的事,需要几个小时甚至更久的题目,难度已经爆表了。
江远说的轻描淡写,落在其他警队耳中,多少就有点恐吓的意味了。
要是换一个年轻人,如此轻飘飘的说出我擅长巴拉巴拉,懂一点哇啦哇,得到的多半是暗戳戳的讥讽和明晃晃的嘲笑。可江远怎么办案的,各种故事早就传遍了。
他刚刚在兰岳市办的两起案子,就用了很多图侦相关的技术,而因为兰岳有影视城,又是系列大案的缘故,两起案子不论是业内还是公众的关注度都很高,在场众人就没有不知道的。
至于江远的足迹鉴定的能力,更不需要说明,已经有太多的案件给予肯定了,在场起码有三成的警队都用过。
这就让江远的回答,一点都不显得有自我吹嘘的成分,而全部是自我吹嘘。
“好好好。”局长是用赞赏的语气,道:“那图侦方面,你也要多多参与,尤其是在图侦遇到困难的时候,能帮他们积极解决。不管是哪一队最后抓住了凶手,都记你一功。”
他是明晃晃的许诺了。
江远立正应“是”,情商拉满的规规矩矩。
局长这时候突然一转头,道:“老葛,你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