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只是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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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幢别墅共三层,二层住的是余幼惟的父母,两人前几日跟沈家谈了婚事,谈妥之后双方父母就相约去了临市的画展活动,属于他们的私人房间都是封闭的。

三层东侧是余幼惟和沈时庭各自的卧室和书房,西侧是余家当家大少爷余顾的住处,东西两侧仿佛有一道天然的屏障,余幼惟压根不敢踏足西侧一步。

除此之外的所有客房,都已经被原主命人搬空了。

余幼惟唯一能去的,只有沈时庭的房间了。

于是他看着外面飘扬的大雪,经历了复杂而曲折的心理斗争后,在冻死和厚脸皮之间选择了后者。

“家里就剩这一张床了,客厅的沙发好小啊,我试过了,都躺不下我。”

余幼惟可怜巴巴地趴在门上,伸出一截白皙的指尖,指了指墙角的沙发:“我可以睡沙发,你给我一床毯子就行,我晚上睡觉很安分的……阔以么?”

一个人说话做事可以装可以演,可眼睛流露出来的细节依然会暴露出真实意图,尤其是余幼惟这种毛刚长齐、又张扬跋扈的小崽子,根本藏不深。

所以沈时庭很意外,余幼惟这副呆头呆脑的模样,居然真的有种毫无表演痕迹的老实和淳朴。

余幼惟可怜巴巴地望着沈时庭。

沈时庭满脸无语地瞥着余幼惟。xizu.org 柚子小说网

余幼惟继续可怜巴巴x2地望着沈时庭。

沈时庭血条-1。

沈时庭冷冷地思忖了片刻,有协议在前,如果余幼惟敢违约,正好能抓住他的把柄。

于是他随手拎起床上的一条毯子扔到了沙发上,以示施舍。

余幼惟立马美滋滋地溜进了房间,一边说着谢谢一边心说不愧是男主啊真是个人帅心善的大好人~

余幼惟这一天精神经历了极度的震荡和紧绷,一躺下来,被房间里的暖气热乎乎的一烘,浑身发软犯懒,竟然很快就睡了过去。

然而沈时庭躺在床上,警惕地盯着沙发上的那条小鼓包,翻来覆去,一夜未眠。

翌日天蒙蒙亮,沈时庭就起床了,他先是进洗漱间洗漱,出来时沙发上的小鼓包一动不动,十分安详。

沈时庭又进衣帽间换了身衬衣西裤,出来时沙发上的小鼓包依旧丝毫未动。

一直到沈时庭喝完水戴好表收拾好文件准备出门,路过沙发时垂眸睨了一眼。

余幼惟小半张脸都埋在毯子里,脸蛋红扑扑的,眉眼间还带着美滋滋的、可疑的笑意。

沈时庭看了眼手表,现在已经是早上八点。

他看着依旧在酣睡的某人,想起了外面对他的评价——愚蠢懒惰,肚子没墨,烂泥扶不上墙。

果然如此。

沈时庭淡漠地收回视线,抬脚刚要离开,就听到沙发上的人发出了低声的呢喃。

沈时庭皱眉回头,就见余幼惟一张小脸都从毯子里露出来了,却完全没有要醒来的迹象,甚至还说起了梦话。

他紧了紧下颌,再次抬脚要离开,就听见身后再次传来一声模糊的呢喃:“老……公。”

沈时庭:“……”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沙发上傻笑的某人看了两秒,冷哼了一声。

果然,贼心不死。

……

余幼惟是被吓醒的,直接一骨碌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他做了个梦,他书架上无数本漫画书里的腹黑霸总、肌肉型男、花样美男、温柔叔叔等等许多个老公全都来到了他面前,邀请他共进晚餐,老公们甚至为他多吃了一口谁喂的肉而争风吃醋。

余幼惟正美滋滋地依偎在霸总老公厚实的胸膛里,结果一抬头,霸总那张脸就变成了沈时庭,直接给他吓醒了。

小余,别玩火,那不是你能肖想的。

色心突起的小余很有自知之明地告诫自己。

余幼惟平复着受惊的心情,发现房间里已经没人了,为什么这么确定呢?因为大床上的被子,居然是十分平整地铺在床面上的,甚至还整齐地往里折了两道。

余幼惟回想起自己那遍地玩偶和卡通手办的杂乱小房间,顿时更加确信一件事——整洁小沈眼里绝对容不下我邋遢小余。

为了凸显自己贤惠小娇妻的形象,余幼惟起床后也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余幼惟洗漱完下楼,右眼皮一直突突跳。

今天还有大事要发生?

余幼惟迷信地想。

果然雷子一大早就已经尽职尽责地等候在客厅,见人下来,立马迎了上去,压低声音恶狠狠地道:“少爷,上次咱们跟姓杨的那小子赌的那辆车,今儿店里回话了,这车被那小子拿下了。”

余幼惟打了个哈欠,一头雾水:“姓杨的?”

“少爷您最近是不有点健忘?我老家夏天的时候丰收了好几吨核桃,不要九九八,只要九块八,皮薄易敲,肉质醇香——”

“你数学一定比语文好。”

“您咋知道?!”

“因为你偏题很严重啊推销雷。”

雷子讪讪闭嘴,指尖往眉尾处一比划,“杨晏晨,就眉毛上边有个疤的那个。他让小弟来放话了,问你敢不敢再去跟他喊个价,说要是他满意了,这车兴许还能让给咱。”

什么杨晏晨什么车?

关于这部分剧情余幼惟一点印象都没有。我不过就是一个小炮灰,书里也没给我那么多镜头啊。

而且余幼惟对车也没有兴趣。

他很佛系地摆摆手:“那就让给他好了呀。”

雷子一愣,不可置信地震惊道:“少爷!咱们为了这个车可是跟姓杨的干过仗的,这么容易就把车让给他了,以后咱们还怎么在道上混?!”

什么道不道的,打打杀杀的,好可怕呀。

余幼惟心有余悸地想着,一眼就看上了餐桌上的小汤圆,流着口水就被美食召唤过去了。

雷子痛心疾首,跟在后面试图唤醒他家少爷不服就干的雄伟气魄:“少爷!您可是道上一霸!咱就这么认输了,您以后的脸面往哪儿搁啊?!”

道上一霸?就我这点小身板?

余幼惟不信任地摇摇头,并吞下了一颗软乎乎的小汤圆。

“我才十九岁呀,以前心智不成熟,总有叛逆的时候对不对?”

余幼惟慢吞吞地咀嚼小汤圆,“但人呢,总会长大的,我现在发现,没有什么比学习更重要,我们要坚定地相信,知识就是力量,所有的武力和粗鲁的滋生都来源于文化素质的缺失。”

雷子眼神呆滞:“……少爷,您没事儿吧?”

“雷子,你有多久没有看书了?”

“哎我都毕业多少年了,早就不看书了。我靠,少爷您最近是不是被那些没用的知识蒙蔽了?您清醒一点,您不是靠脑子干大事的那块料!”

“……”

余幼惟从雷子身上感受到了什么叫人以群分,原主那智商不太高的样子,没被小弟卖掉,原来也是有道理的。

“大少爷,您回来了。”侍者的声音传来。

余幼惟嘴里圆滚滚的小汤圆直接掉了出来,他立马放下勺子,老老实实地坐直身子,乖巧地喊人:“哥。”

一道身着黑色大衣的挺拔身影走进了客厅,他身量高大,面容还很年轻,可那深邃的五官和棱角却有种非常严肃沉稳的气质。

这是余家掌权人,余家大少爷余顾。

余顾缓缓褪下身上的大衣披风,眼神甚至没往余幼惟那边偏移半分,平静地吐出两个字:“过来。”

余幼惟心里咯噔一下,依依不舍地最后看了眼碗里的小汤圆,老老实实的跟个罚站的小学生似的走到了余顾面前。

余顾面无表情地倚靠在沙发上,指尖点着扶手,沉声质问:“听说你前几天跟人在会所闹事了,还惊动了警察?”

啊?余幼惟心里直喊冤枉,我手里没有剧本呀!

他悄摸朝雷子递去一个求助的眼神,雷子顿时有种天降大任的责任感,立马高声道:“是这样的大少爷!少爷前段时间看中了一辆炫酷的蓝橙拼色机车,六华公馆那个姓杨的居然横插了一脚,非得跟我们少爷喊价,咱们少爷是什么人?肯定不能忍啊!这一来二去——”

“哎行了!”余幼惟连忙打断。

心说你不是来救我的,是来送我的,再说下去我得掉一层皮。

余幼惟听明白了事情的大概经过,老老实实地认错:“哥,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打架。”

余顾眯了下眼,静默地看着他。

余幼惟懊悔地说:“打架好痛啊,你看我的胳膊,都紫了。”

说着还委屈巴巴地把袖子撸了上去,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手臂上果然有两片发紫的淤痕。原本余幼惟还不知道这伤怎么来的,也无所谓怎么来的,反正现在能用上就行。

余顾视线落到那片淤痕处,皱起了眉,随即又古怪地看了眼余幼惟的表情。

还真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他几乎都不记得余幼惟还有这种乖巧的模样。满腔的怒意在胸腔里起起伏伏,最终居然没发出来,他冷声斥责道:“记住你现在已经成年了,少给我在外边惹事儿,否则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余幼惟双手抓着裤缝,小鸡啄米般点头。

“这件的事情,自己处理清楚,别等着我插手,否则你知道后果。”余顾站起身往楼上走,又忽然回过头,“还有,你把客厅里的沙发都拿去变卖了?”

“啊?!啊……我就是想着我结婚了,重新规划一下家里的布置。”余幼惟手疾眼快地拉雷子下水,“雷子,沙发都暂时放到哪去了来着?”

被点名的雷子蹭地一下站直:“西南角的小阁楼里,都留着呢。大少爷,虽然小少爷很穷,但他不是会变卖家产的那种人。”

余顾对“我结婚了”“小少爷很穷”这两件事未发表只言片语,冷漠地转过身去,就听余幼惟又喊了他一声。

“对了哥!”余幼惟忐忑地抿了下唇,“沈家的那笔银行贷款,什么时候能放款呀?”

“你真当我是为了逼他结婚才压的款?”余顾无奈,“沈氏集团马上就只剩一个空壳了,银行也要考虑风险的。你提醒他,如果想要这笔资金,就再从申请项目的收益回报率数值上下下功夫。”

原来这才是书中沈时庭最终没得到这笔资金支持的主要原因。

他今天若是不开口问余顾,沈时庭的第一难可就要来了。

余顾一走,余幼惟如蒙大赦,长长地松了口气。

原主对这个狠厉严肃的大哥,又惧又恨,打心底里觉得大哥厌恶他、故意打压他,于是明面上不敢反抗,背地里没少故意给他哥惹事儿使绊子。

其实两人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余顾是原配的儿子,余幼惟则是续弦生的儿子,两人从血缘上来说是亲的,可从私下关系来说,余顾确实不喜欢这个跋扈乖张、一事无成的弟弟。

原书中,余顾在商场上最终落败于沈时庭,余家产业被沈时庭收购吞并,落寞退场。余幼惟做了太多错事锒铛入狱,可最终还是一向对他狠厉冷漠的大哥替他向沈时庭求了情。

沈时庭和余顾在商场上属于棋逢对手,沈时庭欣赏余顾磊落坚毅的从商之德,对他存有几分敬意,余幼惟这才得以保住性命,即便最后还是落了个病死的下场。

原主到死都不知悔改,要是早点听大哥的话,后面也不至于这么惨啊。

余幼惟很有先见之明地想。

“少爷,老蝎子上楼了,咱别站着了。”雷子贴心地提醒。

余幼惟一惊,谴责道:“……不要瞎给我哥起外号,这样不好。”

雷子再度震惊:“我们这不都是跟着您喊的么?您说他又老又毒又阴狠,比巴勒斯坦大黑蝎还要毒。”

“……”

“我哥才三十岁呀,如花的年纪,而且他人也很温暖啊。这个外号就此注销,以后不准喊了。”余幼惟疯狂给原主擦屁股。

“?”

“话说。”余幼惟难以置信地转头问雷子:“我很穷么?”

雷子肯定地点点头:“穷,您不是说,大少爷每个月只给您十万的生活费吗?”

“……”

一个月十万!穷?!

穷穷的小余流下了没见过世面的口水。

五十万可以买多少酱骨头了,买机车干什么?又不能吃。

吃货小余愤慨地谴责。

为此余幼惟决定赴一趟“姓杨的”的约。

六华公馆在一条静谧且高档的街道,人流很少,周围基本都是餐厅和咖啡厅。

嗯,一看就很商务,是个高端的地方。

经常看电视并常常幻想毕业后要在这种地方喝着咖啡敲着电脑的商务小余这么想。

下车前,雷子试探性地转头看了余幼惟几眼,见他家少爷小脸洗得白白净净,脑袋毛茸茸的看起来很软乎,一点攻击性都没有,他不放心道:“少爷,您今天没画那个不好惹的妆啊?”

余幼惟正惬意地欣赏着周围的风景,闻言“啊?”了一声。

“之前化妆师为您量身设计上妆的三步口诀您忘啦?”雷子记性非常好,“眉峰要往高了画,眼线要往粗了画,阴影要往深了打。”

“……”

那是什么造型?就因为是反派炮灰设定,所以周围所有人都不太聪明的样子?

余幼惟探出脑袋看了眼倒车镜里的脸,跟自己原先的脸一模一样,小脸蛋圆眼睛,人畜无害,他自我赞许地点了点头:“这不是挺好的么。”

雷子:“……”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商务车缓缓停靠在了路边。

助理提醒道:“沈总,那不是余家小少爷么?”

后座的沈时庭闻言从文件中抬起头,朝窗外看去。

一只通体雪白、毛茸茸的身影正往街道深处去,身后的小弟狗狗祟祟又嚣张狂妄地抱着两根狼牙棒,不知道是要去做贼还是抢劫。

沈时庭很有偏见地想。

“对了,余小少爷前几天就是在这儿跟人打的架。”助理说完就意识到以沈时庭和余幼惟现在的关系,这话纯属在添堵,又立马尴尬地闭嘴了。

看着完全消失在街道里的身影,沈时庭静默片刻,下了车,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把文件给带上了,装作商务繁忙的样子,这才重新往街道巷子走去。

我只是路过。沈时庭高冷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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