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鹏表情有些凝重，盯着那道苍老的身影沉默了片刻。
“晚了，陈宿教授你带领三组已经二十多天，大家的工作都已经磨合好了，我再临时换人，岂不是更影响效率？”
“有这精力，还是好好研究一下，如何定位沉银遗址，不要辱没了您荣誉教授的身份！”
他话说的有些重。
原本高天鹏是想要借此机会敲打一下考古队的其他学者，再顺势提及人手调动的事情。
没想到这陈宿教授竟然掺和进来，打乱了他的计划。
“高局长教训的是，老头子我一定披肝沥胆尽快将沉银遗址定位出来。”
陈宿教授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自然的表情，颤颤巍巍说完后，再次坐回到位子上。
“鉴于你们过去二十几天的表现，我决定对考古队的结构进行一些调整，希望你们到了新的组里，能继续努力工作，为考古事业尽一份力！”
高天鹏收回目光，有些生硬的将话题转到了人员调动上。
台下鸦雀无声，诸多学者与教授都垂首不言，静静等待吩咐，像是在等待发落的罪臣。
“石教授。”
“回局长，我在。”坐在第一排中央的石奕缓缓起身。
“最近几天工作进展是否顺利，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高天鹏站在讲台上，缓缓踱步。
声音虽平和，却带着一股浓浓的压迫感。
“回局长，一组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无人机组已经完成了对岷江、锦江河流地形的扫描，我们挑选了几处符合要求的水域进行水下作业，可惜只收获了一枚同时期的钥匙，”
石奕教授慢吞吞的道，说话间一旁的中年学者还举起了一张高清图片以作证明。
图中是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圆柄尖端分叉，中间只有一根几厘米长的金属小棍作为衔接。
“不错，虽然一把铜钥匙所包含的信息有限，但起码也算是像样的收获，石教授请坐吧。”
高天鹏收回目光，表情平静看不出情绪波动。
“周衡教授。”
“高局长，请说。”
坐在第二排的周衡站起身来。
他年纪约莫六十岁，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灯芯绒外套，比起另外的几名教授，显得年轻一些。
“汇报一下你们小组最近的工作进展。”
高天鹏惜字如金道。
“高局长，我们二组已经完成了对张家湾、凤凰庙、黄鱼村的水下作业，均未发现任何文物存在痕迹，下一步准备……。”
周衡老脸浮现出些许惭愧之色，硬着头皮开始汇报。
结果话才说到一半，就被高局长给打断了。
“周教授，我觉得你的考古理念与石教授有些相同之处，不如你们两人强强联合，组成一个新的考古小组，如何？”
高天鹏话音落下，会议室内立刻响起一阵交头接耳的议论声。
两位教授一起合作，话虽然说的好听，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周衡教授这是被降级了，由于迟迟拿不出成果，被吸收到了一组当中。
“一切听高局长安排。”
听着耳边若有若无的讨论声，周衡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我还读过周衡教授出版的书籍呢，没想到他老人家竟然第一个就被淘汰了……。”
燕妮望着不远处的发生的一幕，忍不住惋惜道。
“学术领域向来如此，没有金刚钻就揽不下瓷器活，周衡教授的能力不差，这么长时间拿不出结果，或许是研究方向一开始就弄错了。”
邱振华摇了摇头。
沉银考古之艰难，连经验丰富的教授都难以捉摸透彻。
若非叶先生连续几次都找到文物，做出了贡献。
恐怕现在六组面临的结果不会比周衡教授那边好太多。
甚至会像王仲学者一样，小组直接被遣散了，就连办公场地都要易于他人之手。
足以见叶先生考古领域的专业能力，并不比在座的任何教授要差，甚至更高。
会议室逐渐安静下来。
高天鹏的声音再次响起，“陈宿教授！”
那道略有些佝偻的身躯，再次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麻烦您也汇报一下，最近三组的工作进度。”
目光落在那张苍老的脸上，高天鹏声音平静。
会议室内众人目光聚集，想看看这位荣誉教授是否能给他们带来什么惊喜。
陈宿缓缓抬起头，脖子上的皱纹随着幅度被牵拉绷直。
“回局长，我们三组的工作计划较为复杂，曾在岷江、锦江多河段内进行过探查，前几次一无所获，侥幸最后一次在永利村附近河段发现一铜杯。”
陈宿声音略有些沙哑，但诉说起来却不急不缓，仿佛丝毫不受周围的气氛影响。
话音落下，一旁的孙康也立刻举起了早已准备好的照片。
图片中是一只造型略显怪异的杯子。
杯子的底部被雕刻成一牛首的模样，鼻孔镂空可穿绳，双目圆睁微微凸出，一双牛角围绕杯子外壁，后面的牛耳也被雕琢的十分逼真。
牛首上部为半截开口的杯子，杯壁光滑，与牛首的衔接十分自然。
杯沿处有个小的豁口，表面带着斑驳锈迹，整个杯子却仍旧显得十分精致。
“牛首杯已经送往实验室检测，热释光结果与张献忠年代为同一时期，我猜测如此精巧的杯子，或许为张献忠身边某位大臣所用。”
陈宿面带笑意的介绍着，原本佝偻的背部似乎挺直了些。
孙康转过身，将图片展示给在场的所有学者观摩。
叶知秋望着造型精致独特的杯子，心中也不禁有些惊讶。
这尊牛首杯的制作十分精巧，不仅将眼耳角这些细节全部雕琢的栩栩如生，还以阴线刻画了眉毛、眼睑。
牛首前额、鼻子两侧均以绳纹装饰，极见功力。
只是看一眼，都能感觉到老牛勤苦耐劳、踏实肯干的精神。
如果这牛首杯真是张献忠沉银的宝物之一，必然是来自于某个官宦之家，或当地某位大富商的家中。
只是光一个图片，受限于像素问题，叶知秋看的也不算真切，只知道这牛角杯肯定出自某位大师之手，普通老百姓就算掏空家底，也买不起杯子上的一个牛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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