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间传来的异样感触在浓如黛墨的夜色中不断放大。那人见她并未反应,手上的动作愈发大胆了些,附上她的衣带,欲解不解的。
李闻歌睁开眼,摸到那人作乱的手,便感到停留在耳畔的微凉的呼吸霎时一滞。馥郁的香气丝丝缕缕侵占了鼻息之间所有的空间,李闻歌仰起脖颈,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唇,回过身去。
没有留下任何喘息的余地,几乎是在她转过身来的一瞬间,他的唇便从耳后流连到她的唇瓣,略一张口咬了上去。
轻微的噬痒与刺痛,倒是不疼。
李闻歌轻哼一声,勾起舌尖绕上他的,纠缠舔舐。她慢慢剥开覆盖在他肩背上的斗篷,将手探入其中一寸寸地摸着光洁的皮肉。
细如脂玉,只是性冷。
他的身体凉得像结了霜的雪,隔着衣裳渗进她的皮肤,冷得她下意识掀开眼帘,在昏暗的夜幕之中瞥见封离颤若蝶翼的长睫,和略微蹙起的眉头。
李闻歌眸光淡淡,唇上厮磨缠绵的触感仍旧继续,身上游走的那只手也一样不安分,自上而下缓缓探到她的丹田处,小心翼翼地轻揉慢拢。
李闻歌静静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莫名有些想笑。他的身子虽冷,但掌心却热,是因为近在咫尺的触手可及,所以兴奋了吗?
她于指尖凝力,顺着他的背脊下移,一下一下点着他的命门。伏在身前的人却忽而离开了她的唇,抬起眼对上她的视线。
“恩人。”
这一声叫得真好听,李闻歌心道。
如若不是清楚他的来意的话。
“谁教你的?”
周身的魔气在无言之中消散,她也收回了手,转而点在封离眼下的那颗泪痣上,打了圈地磨,“谁教你这么做的?”
夜里,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眼睛里,流动的到底是什么意味。半晌的缄默过后,只听见了他有些无措的声音:
“恩人说,不论何事,睡一觉……便都能解决。”
李闻歌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自己随口说的一句可有可无的话,若是较起真来想或许还真能得出另一种意思。
他是因为这个,所以才与她行亲密之举啊。
她停下了指尖的动作,“你知道我的话并非此意,但为何还要这样做?”
封离不语,只是又贴紧了些,埋首在她的颈间轻轻啄吻。李闻歌勾起他的发丝在指节旋绕,将头偏了偏,“怎么不说话?”
“因为……想留在恩人身边。”
封离从她的肩窝处退出来,撑着身子默默俯视着她。青丝垂散,扫落她的脸庞,带起细微的痒。李闻歌看着自己被解得乱七八糟的衣裳,和面前不着寸缕的男人,忽然间不合时宜地想到:
他们这样,若是被人看见了会如何?
一个修士与一只魔不清不楚地绞在一起,如何也是一件有悖天罡的暗昧之事,但却实在有趣,不是吗?
她如是轻笑,却听得封离再度开了口:“恩人……在笑什么?”
封离慢慢松开了抓着她肩头的手,拢起衣衫裹住冰凉的身子,退至一边,低垂着头。
是笑他说的话太可笑了么?
李闻歌见他一副低落着回避的模样,便侧过身撑着头面对着他,想了想才回答:“在笑你可爱。”
只可惜对方这时候又没那么解风情,仍旧是不为所动地敛着眼眸,似乎还被她略显轻佻的语气弄得越发难过了。
“恩人……没有什么想要同在下说的吗?”言罢,他顿了顿,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又攥着那件皱皱巴巴的斗篷自顾自道:“恩人救下在下,却并未盘问在下任何,想必是待明日天亮,便将在下送回原应所在的地方。”
“可是,”他抬起头看向她的眼睛,复又低下了头,“可是,在下已无处可去了。”
李闻歌看着他披散着长发,拽着单薄的衣裳蜷缩在她身旁。这模样倒活像她成了山野里的妖魔精怪,把他这个路过的可怜书生吃干抹净后拍拍屁股走人——
他是不是拿错话本子了?
李闻歌颔首暗笑,“所以你今夜与我亲近,是为了这个。”
封离点了点头,过了片刻,又摇了摇头,“他们说,只要将在下献给妖怪,就能保村子里仅剩的那些人平安。献祭妖怪如此,献祭山神如此,都是需要有人去交换的。”
“而今在下被恩人从妖怪手中救下,若想要求恩人保全自己,道理应当也是一样的吧。”他自嘲般地扯了扯唇角,“毕竟,我除了这副皮囊,没有别的值钱的东西了。”
哦那还是有的。
李闻歌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他的胸口,缓缓开口道:“你说的献祭一事我倒有所耳闻。只不过什么所谓山神,大多都是山里的精怪作祟,村里人按时节供奉的童男童女,大半都是送给比它们更厉害些的妖魔去了。”
“如今山里的精怪早便被理清得差不多,那些大妖们没了送到嘴边的,只能自己出去觅食,一出手便一发不可收拾,岂是人力可招架得住的。”
封离指节渐松,点头应答:“是。村中的妇孺,都被家中的长辈暗中送出城外。父亲也一样将母亲与小妹送出了城,只是与别家不同,他与母亲和小妹一并出了县城,但没有再回来。”
他的身份是,一个不慎流落到人牙子手中,一路辗转逃难至一处山脚下,被一户人家捡回去的养子。
所以他为何会坐上那顶轿子,为何会被人弃在半山腰,为何会孤身出现在了荒无人迹的古宅院,都有了合乎情理的答案。
“你不记得你原来的身份?”
李闻歌算着答案,满意地看着对方坚决地摇了摇头,垂眸不语。
“好吧。不过照你这么说,我这一路上还得救下许多人,倘若他们都和你一样,届时该怎么办啊?”
眼见着封离湿漉漉的瞳眸骤然变得惊慌,李闻歌觉着火候差不多了,便见好就收地打了个响指:“好了,不逗你了。”
“你既然被我所救,我便没有随意弃之的道理。在你想起来你到底是谁之前,就暂且留在我身边吧。”
封离抬起头定定看着她,黎明的微光将黑夜的光亮削弱,让她能看清他望向她的双瞳。眼中的惊慌尚有,更多的则是藏匿不住的欣喜。
她偏过头去,看向廊外将歇的雨淅淅沥沥地从檐下偷偷躲进屋瓦裂开的缝隙里,拧开酒囊仰头咽下一口醇香。
至于那不是错觉的魔气,两人都心照不宣地当无其事,谁也没有提起。
晨光熹微,院内那棵无人照料的古木却吸足了雨水长得葳蕤,引得鸟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