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天上有只看景的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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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呼啸,一道身影掠至井九身前。

岩浆河流有些暗,但总有微光,更何况井九的右手就像是燃烧的火把,足以照亮眼前的画面。

那是个干瘦的中年男子,两只眼睛泛着绿光,披头散发,就像是真正的野兽一般,邪恶的气息如黑夜般浓重。

这名邪修的实力很强,才能在如此深的地底修行,想来在冷山很是出名。

井九看了他一眼,确认对方的境界要比自己高。

接着他望向右手里那件法宝,确认这东西虽然不耐烧,但硬度不错。

片刻功夫,那件法宝便又被他的右手烫出一道青烟,那名邪修脸上露出心痛与暴怒的情绪,厉声喝道:“找死!”

伴着这声厉喝,井九手里的法宝煞气骤盛,数十只怨魂与阴灵向着他的脸扑去,就像飞蛾一般。

洞穴里的温度骤然冷了数分,就连岩浆河流也变得更加暗淡。

那些怨魂与阴灵无形无质,可以直接攻击修行者的道心元婴,对正道修行者来说最是棘手。

这名邪修在聚魂谷下方用了一百多年时间收集了数千只怨魂与阴灵,才把本命法宝炼养成真正的魔器。

井九直接把这件法宝拿在手里,怎么看都确实是在找死。

那些怨魂与阴灵像阵风般落在他的脸上,却如撞在崖壁之上,没能渗进去,反而四处飘散。

井九不准备让这些怨魂与阴灵散开,眼里生出一道明亮的剑光。

擦的一声轻响,那些怨魂与阴灵哀鸣不断,变成无数碎片,向地面飘落。

从他眼里生出的并非真实的剑光,而是一道无比纯正的剑意,越是无形无质的事物,越容易被斩断。

被斩碎的怨魂与阴灵只有数十个,那名邪修虽然吃惊于井九的剑意凌厉,却也并不在意,冷哼一声,准备继续攻击。

井九哪里会给他这种机会,数十道剑意自指间散出,在法宝四周斩落,接着手掌一翻,便把那个法宝收了进去。

那名邪修神情骤变,发现自己再也感觉不到法宝的存在,不由震惊至极,心想难道对方斩断了自己与本命法宝之间的神识联系?但这怎么可能!就算是世间最锋利的剑,也做不到!

修行者与法宝之间的神识联系是一种带着因果意味的无形连线,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被磨灭,很难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被斩断,不管是宇宙锋还是井九未受伤之前的右手都做不到。

事实上,井九没有用剑或者剑意斩断那道线,只是让剑意暂时缠住那些线,然后把那件法宝送去了别的地方。

那个地方真的是别的地方。

不在此地。

不在冷山。

甚至不在朝天大陆。

在某个遥远而寒冷的黑暗空间里,飘浮着几个黑色的盒子和一把竹躺椅。

竹躺椅上蹲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甲虫,正是青山镇守白鬼大人的专用头饰——寒蝉。

寒蝉趴在竹椅上,看着远方那颗比星星大、比太阳小的火球,心想那究竟是什么呢?

忽然,一件血色的法宝出现在它的眼前,挡住了远方的火球,散发着阴暗可怕的气息。

它有些好奇地伸出细足,轻轻拨弄了一下。

那件法宝里的怨魂阴灵,发出无声的恐怖嘶哮,向它扑了过来。

寒蝉吓了一跳,从高处滚到椅面上,赶紧躺倒装死,腹部的甲肢快速磨擦了数下,放出了一些什么东西。

它做的这些准备有些多余,因为那些怨魂阴灵根本无法靠近它,刚刚离开法宝表面,便被黑暗空间里的某种无形力量消融成了虚无。

还没有跑出来的那些怨魂阴灵感受到了本能最深处的恐惧,哪里还敢出来,拼命向法宝最深处挤去。

寒蝉等了会儿,发现没什么事,用有些别扭的动作翻过身来,顺着竹躺椅的扶手爬到椅背上,看着那只法宝里如潮水般涌动的怨魂阴灵,心想这又是什么呢?

……

……

那名邪修境界高深,见识不凡,很快便想明白对方并没有斩断自己与本命法宝的联系,而是把法宝送到了某个自己的神识无法抵达的地方。

按照修行界的认知,只有一种地方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那就是空间法器开辟的小空间。

此人究竟是谁,居然能拥有空间法器这般罕见的法宝?

那名邪修压抑住心头的震惊,推算着井九的身份,心想此人难道是哪家名门大派的长老?

禅宗最擅芥子神通,但他不认为井九是禅宗大德,道理很简单,因为井九有头发,而且他也不认为井九是果成寺的蹈红尘传人,生着那样一张脸如何避得开红尘?

井九身形微动,便去到了数十丈之外,似是拿了法宝便要离开。

换作平时,邪修面对这种名门正派的高手,哪怕境界明显不如自己也会放对方一马,但这时候自己的本命法宝还在对方手里,而且如果能够夺了那件空间法器,不要说名门正派的高手,就算是玄阴教的长老他也要试着杀一杀!

阴风骤起,那名邪修化作一道黑烟,向着井九呼啸而去。

井九衣衫轻飘,轻点岩浆河流表面,向着远处掠去,似想借着岩浆的高温阻止一下邪修的追击。

邪修无声冷笑,心想自己在地底火河旁住了一百多年,想用这种手段对付自己,真是痴心妄想,意念微转,便开启了隐藏在洞穴四周的阵法。

轰的一声,洞穴上方的崖壁忽然垮塌下来,把井九压进了岩浆河流里!

岩浆河流看着暗淡,实则温度不知多高,只听得嗤的一声,井九消失的地方生起一团火焰。

说来奇怪,修成幽冥仙剑的井九,身法怎会如此之慢,而且他为何没有像先前那般,直接用右手破地离开?

那名邪修掠至岩浆河流畔,看着正在渐渐消失的那团火焰,脸上没有喜意,却有些忧色。

他不担心杀死此人会引来那些名门正派的报复,这里是冷山,深在地底十余里,谁知道人是他杀的?

关键问题是,那人被炽热的岩浆吞噬,必然尸骨无存,如果那件空间法器也被损坏了,那可怎么办?

邪修挥动衣袖,一道无形的力量平空生出,把岩浆河流分开一道豁口,露出里面明亮而鲜红的颜色。

轰的一声,那些明亮而鲜红的岩浆忽然爆了,就像一只巨兽被捅穿了一个伤口,鲜血狂暴地喷涌而出。

无数滚烫而致命的岩浆向着那名邪修喷去,看着就像是一道恐怖的火瀑布。

邪修在岩浆河畔藏身一百多年,自然不会这么容易就被烧死,神情凝重,祭出又一件魔器。

那些滚烫的红色岩浆被挡在了他的身前,看着像是一墙红色的玉墙。

红色的玉墙是半透明的,里面忽然出现一个黑色的身影!

井九破墙而出,带着无数道岩浆与无限光明,冲向那名邪修。

那名邪修眼里闪过一抹惊意与杀意,厉啸一声,双手带着阴森寒冷的黑烟,拍向井九的脑袋。

啪的两声轻响,邪修的两只手被井九准确至极地抓住了。

井九出手就是出剑。

哪怕他现在境界不够,但朝天大陆也很难找到几个人比他出剑更快,更准的人。

邪修感觉到极其清楚的痛意从手腕上传来!

井九握住的就是他的手腕。

他的手腕上出现一道肉眼可见的伤口,向外不停溢血。

尤其是被井九右手握住的左手,已经可以看到森然的白骨,眼看着便要断掉。

邪修眼里满是震惊不解的神情,但依然不认为自己会死。

在他看来,井九的境界修为远远不如自己,就算带着能够避火的法宝又能如何?

他忍着手腕间的剧痛,盯着井九眼睛厉声喝道:“去……”

伴着这声厉喝,更多的阴森寒冷的黑烟从他的手里散出,眼看着便要把井九吞噬。

忽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黑烟消散无踪!

卟的一声轻响。

那名邪修的咽喉里忽然生出一截剑锋。

那剑纵使染着血水,依然给人一种孤清寂冷的感觉。

井九静静看着那名邪修,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邪修的表情也没有变化,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认为自己不会输。

难得的出手机会,居然以剑穿喉,难道以为这样就能杀死一名真正的修行强者?你以为这是凡人打架吗?

看来此人应该是哪个大派隐修多年的长老,常年闭关,很出出世游历,难得出来一趟,身上带着极珍贵的空间法宝与避火珠之类的事物,身法境界不弱,却完全没有战斗的经验,那就真的应该去死一死了。

那名邪修想着这些事情,张嘴便要吐出魔婴。

对方就在他的眼前。

魔婴可以很轻易地进入对方身体,吞噬掉对方的元婴或者剑鬼。

但下一刻他发现事情有些不对。

魔婴没能到嘴里。

甚至,魔婴可能都没听到他的命令。

接着他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身体所有的感觉。

……

……

如果只是被剑刺穿咽喉,对修行者来说,确实不是致命的伤害。

问题在于这把剑很宽,宽到可以坐在上面不觉得硌屁股。

这剑甚至宽到可以坐两个人,如果那两个人有闲情还可以在上面下盘棋……

宇宙锋就是这样的一把剑。

虽说这剑在果成寺里被麒麟撞落了很多铁垢,体型不再像最开始那般夸张,但还是很宽。

至少比一个人的颈要宽很多。

所以当我们说宇宙锋刺穿一个人的咽喉时,往往就是在说,它把那个人的头砍了下来。

这时候宇宙锋就插在那名邪修的颈间,剑面完全隔绝了头颅与身体,真的很不像一把飞剑,更像是民间变戏法时切断人体的那种大铁片。

那名邪修的头颅落向地面,脸上依然带着惊怖与惘然的神情,身体也随之落下。

地面是涌上岸来的岩浆,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热意。

再厉害的修行者,只要不是通天境的大物,都很难在岩浆里存活下去,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井九这样特殊。

但他没有罢手,谁知道这名邪修在岩浆河畔藏身多年,有没有学会什么应对岩浆的手段。

宇宙锋再次斩落,同时他右手隔空虚点,剑意纵横于地底洞穴里。

那名邪修的头颅与身体还没来得及落到地面,便被斩成无数碎片。

不管什么魔婴、魔轮、魔胎,都变成了碎片,接着被井九衣袖轻拂,送进了缓缓流淌的岩浆河里。

岩浆河面生出数百朵极小的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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