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警觉地扭头,看清来人后,愣了愣——是一个陌生的、大概六七岁左右的小女孩。
彩色的皮筋绑起两侧泛黄到有些毛躁的头发,两只小辫子就像秋天成熟的麦穗一样焉焉地垂下,额头处的刘海乱糟糟的向着两边分叉,一副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朦胧模样。
女孩带着怯生生的目光回望她,像一只被抛弃的哈巴狗,语气可怜巴巴的,年纪不大却蛮有礼貌。
“对不起姐姐,我是不小心碰到你的,你不要怪我。”
听到道歉,惊蛰偏了偏头,左右扫视了一圈,食客们该吃吃该喝喝,一点也没有影响,气氛十分愉悦,连那群喂饭的大人们也一脸宠溺地望着自家宝贝金疙瘩,毫无焦急之色。
所以,这孩子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她还是头次遇到这种情况,一时半会,有些拿不定主意
按道理,应该是去找工作人员让他们广播找人……是这样的流程没错吧?
但这有广播吗?
应该有吧?惊蛰的思绪逐渐飘远。
孔双双睁着一双大眼睛湿漉漉地瞅着面前这个漂亮姐姐,她长得很像她的幼稚园老师,头发长长的,柔顺地搭在肩膀上,身上还香香的,她没忍住凑近吸了一口气。
咦?好神奇!
妈妈身上也是这个味道!
她眼睛噌的变得亮亮的:“姐姐,双双喜欢你,你陪双双玩好不好?”
惊蛰听到女孩的要求,眉心跳了跳。
她一向不擅长应付小孩,自然也不想浪费时间陪小孩玩,可女孩用这样仿若闪着星星的眼睛看着她,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只能硬着头皮转移话题:“双双?你叫双双吗?双双,你的爸爸妈妈呢?我们先去找你的爸爸妈妈,找到后,姐姐再和你玩,好不好?”
惊蛰伸手想牵孔双双,却被女孩一眼看穿意图,她往后退了一步,同时小手往后一背。
这种套路,孔双双见得多了,每次爸爸妈妈忙得时候就会这样敷衍她,大人的话很多时候并不可信,这是她小小年纪就悟出来的道理。
她嘴巴向下撇了撇,做出一副快哭了的表情——这一招很好使,每次只要她在爸爸妈妈面前这样做,他们就会竭尽全力来哄她。
果然,面前的女人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蹲下了身子,平视她,轻声询问:“好——那我们现在玩,你告诉姐姐,你想玩什么?”
惊蛰决定先顺着孔双双的意思来,反正有她看着,女孩安全还是有保障的,只要等到待会儿服务员上菜的时候和他们说一声,这事自然就解决了。
“我想玩捉迷藏!”说到玩游戏,孔双双两眼发光。
“不行。”
这个难度系数太高了,这么多人,万一磕着碰着不说,被人拐去了怎么办?
惊蛰毫不犹豫地无情拒绝。
“那玩老鹰捉小鸡!”孔双双妥协道。
“不行。”
哪来的小鸡,两个人顶多一人扮老鹰一人扮母鸡。
惊蛰双手抱臂冷漠拒绝。
孔双双故技重施,向下撇了撇嘴,眼睛立刻弥漫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惊蛰嘴角抽了抽,这家伙是去表演进修班学习过吗,还是说天赋?
为什么眼泪说来就来啊,简直比她上辈子看到的演员哭戏还要秀!
她想,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眼睛一直含着泪,到最后说完话了,才一粒一粒掉下来吧……”*
惊蛰见那泪珠就快晶莹剔透的落下了,连忙挽尊道:“或许,你喜欢折纸吗?姐姐给你折纸玩吧?”
别人不知道,反正她小时候老稀罕折纸了。
“折纸?”孔双双侧头,眨着眼睛来了个歪头杀。
“对啊,你幼儿园没有手工课吗?”
惊蛰做了个稍等的手势,从挎包侧边口袋摸出几张传单,朝着孔双双晃了晃,“就剩下这么几张了,省着点应该够用。”
和那些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家庭不同,惊蛰的父母对她的期望并不大,所以也没有给她报什么兴趣班。
比起别人,惊蛰可谓是平平无奇。但硬要说上她有什么才艺的话,折纸应该算得上一个。
小时候没有什么玩具,奶奶总会折纸陪她玩,奶奶的手是那么的灵巧,家里的废报纸、路边的广告单、托儿班发的彩色手工纸,在她手下总可以变出花样。
她见证一朵朵玫瑰在奶奶手里绽放,也目睹一只只青蛙在她手里跳跃,目见一个个纸飞机在半空中穿梭,一条条乌篷船在水盆里飘荡,似乎万物皆可折纸。
在别人被芭比娃娃和变形金刚簇拥长大的童年里,陪伴她的是奶奶和奶奶的折纸。
那一只只彩色的千纸鹤和五颜六色的星星,装点了她儿时绮丽的梦境。
闲来无事,等着也是等着,就陪小朋友玩玩折纸吧。
“你看着哦,姐姐可以变出一只小兔子。”
惊蛰兴致勃勃地撸起袖子,宣传单的材质有些硬,不过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
“先将纸对折,然后撕去多余的部分,这样……再折……”
她展示给女孩看。
孔双双也聚精会神地睁大着眼睛。
“当当当当——你看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