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唤。”虽然千岁未说,但燕三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红衣女郎透夜跑到湖边来,对着空无一物的水面敲鼓,总不可能是乐兴大发吧?
果然,远处的水面忽然泛起一丝涟漪。
今晚的明琅湖虽然温柔,可是偌大的湖面也时常被微风吹皱,这一点涟漪实在太平常、太不起眼了,就算岸边来回的水鸟也没把它当一回事。
千岁目光微闪,鼓点却停了下来。
素手轻轻蒙住了鼓面,那奇异的震动立即瓦解,最后一波掠过湖面以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不对,是比原来更加平静。
死一般的寂静,就连幽暗的水波仿佛都凝固住,沉著如宝石。
也就是两次呼吸,湖面突然炸开,一个庞硕的黑影毫无预兆从水底一跃而出,扑向千岁!
它快得像离弦的箭,柳肇庆的惊呼声都还未出喉,它就已经冲到千岁眼前,周身激起的水花也才刚刚绽开。
晶莹剔透,形状完美,如死亡之花。
紧接着就是“啪嗒”一下,那是铁嘴钢牙合上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柳肇庆身边的大豹“嗷”地一声钻入灌木里,头也不回。
燕三郎浑身寒毛起立,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怪物的进攻阴险却又威力绝伦,被它咬上一口必定小命难保。千岁她
她还好吗?
然后,他就听见了熟悉而清越的喝斥声:“给我闭嘴!”
那是千岁的声音。
燕三郎再定睛一看,红衣女郎不知何时站到了怪物突出的鼻颚上,抓着一盘鞭子抽了下去。
和这怪物相比,她人显得娇小,但手里的鞭子居然很长很长,在怪物的吻部飞快绕了几圈,居然把那张大嘴给捆了起来。手机\端 一秒記住《www.》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月光下,鞭子闪着淡淡的银光。
这怪物当然不乐意,在戈壁上疯狂扭动身形,搅得整个石滩一片狼狈,碎石横飞如暗器。柳肇庆身边的护卫赶紧冲上前挡住,否则老头被乱石弹中脑壳,说不定当场直接毙命。
千岁却像粘在怪物头上的一片薄树叶,任它如何挣扎都纹丝不动。
亏得她有先见之明,让众人后退十丈,否则这怪物摇头晃脑起来,把石滩都毁掉了一大半,谁站在上面谁就倒大霉。
最后这怪物改变了主意,晃动尾巴开始后退它要潜回水里,尝试在那里摆脱千岁的鞭子。
水中才是它的天下。
千岁也恼了,一拳砸在它脑门儿上:“不知好歹,仔细我把你皮剥了!”
那只拳头小巧可爱,砸在这怪物厚如山岳的脑袋上,却发出沉重的“嗡”一声,像是敲到了大钟。
疯狂挣扎的怪物,被她一下打懵。
也不知是她气力太大打得人家脑震荡,还是这怪物被她的言辞吓住,总之上半身趴在石滩上,好半天都不动弹,只有尾巴一下一下划着湖水。
它安静下来,众人才有时间看清这东西的全貌。
在月下湖边见到它,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这居然是一条巨鳄,从头至尾少说有八丈二十五米长,浑身鳞甲森然,表皮上再细小的凸起也有铜钱大,搁在石滩上就像一座坚不可摧的山石堡垒。
它安静下来就不动弹了,只有肚皮缓慢而轻微地起伏。
现在旁人都明白了,千岁用鼓声召唤的,居然是这么一个大家伙。方才水面上那一丝涟漪,就是它悄悄露头观察岸边的猎物,而后潜伏靠近,从水下发动进攻。
它色作墨绿,在黑暗的水下几乎就是隐形的,伏击成功的概率很高。
千岁拍了拍它的脑袋,声音和缓下来:“还认得我么?”
巨鳄没反应。
众人心想,这怪物能听懂人言吗?
“小没良心的,还想拿我当口粮!”千岁叹了口气,“百年前我何必救你,让你陪着娘亲死掉算了。”
巨鳄忽然眨了一下眼,眼珠子翻向她。
千岁恍若未觉,只笑道:“想起来了?认得我就挠一下石滩。”
巨鳄果然伸前爪扒拉一下,在石滩上挠出了好大一个深坑。
“乖孩子。”千岁很干脆地抖了抖鞭梢,手中的银鞭如灵蛇,自行收了回来。
柳肇庆:“……”收起来了?这就收回来了?万一这怪物撒谎呢?
转眼间,巨鳄就没了束缚。它并不攻击千岁,而是立刻转头盯向不远处的几个人。
现在燕三郎也能体会到千岁方才的感受了,被一只冷血动物瞪住的体验……很不好。这家伙的眼神分明就是看夜宵呢,还是一口一个那种。
“这几个不是食物。”千岁一本正经告诉巨鳄,“你的口粮在湖里,别想着不劳而获。”
巨鳄吧嗒了一下嘴,声音清脆得半里内可闻。燕三郎听出了一种遗憾的味道。
燕三郎一步步走近,巨鳄眼珠盯着他,刚动了一下就接到千岁警告:“这个小的绝对不能吃!”
巨鳄遂不再动弹,半眯起眼,无视他了。
“这是什么品种?”燕三郎很机灵,走到千岁身边,借着她的掩护才伸手抚了抚鳄鱼。这怪物横亘在眼前就如小山一般,近看愈觉其庞大,摸起来手感粗糙坚硬又冰冷,在水下碰着了,大概也只会以为摸到了石头。
这种洪荒巨兽不住在深山大泽,为什么会出现在明琅湖?这里湖域虽然广阔,但岸边和水上来往的人类不少。
“这是祖鳄,非本地特产,是我从前带来这里放生的。”千岁笑眯眯道,“我叫它绿皮。也只有明琅湖这样的大湖,才供养得起祖鳄。”
柳肇庆颤巍巍靠近几步:“我在明琅湖边经过几十回,怎么从未听说湖里有如此巨兽?”
“你要是听说了,它还能活在这里么?”千岁抚着巨鳄的肚皮,它惬意地半阖着眼,“它的娘亲就死于异士之手,这家伙识得厉害,不吃人类,只以鱼类和长毛牛为食。何况祖鳄一次长眠就是八年十年不等,醒了以后只要吃饱两次又能再度沉眠,别说人类,就是湖底的鱼见到它的次数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