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你配合，却不是叫你不拒绝。”顾半霏靠在椅子上，仰头笑看对面的他。
空中的柳絮在他身后飘来飘去，湖水泛着波光，一些透明的蜉蝣在水上时而掠过，合成明晃晃的带些瑕疵的光晕。
挡住部分光晕的程辰上前坐到她身边，隔着一个舒适的距离。
波光更刺眼了。
“好。我该如何称呼你，阿半可以吗？”他温声问。
阿半……
顾半霏瞳孔微缩，鼻头涌出酸意，旋即恢复笑颜。
拍拍他的脸颊，动作带着自己未察觉的亲昵：“你挺上道的。”
随后想到一个问题，他不会经常吃软饭吧？
程辰像是看懂了她的心思，羞赧地说：“你是我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
“金主”一词对他来说实在是难以启齿。
既然他心知肚明，她便实话实说：“我不能给你名分，但能保你生活无忧。”
“没关系，这是我自己选的。”
程辰眼前伸来一只素白的手，纤细竖直的两指间夹着一张银行卡。
“里面大约有一千万，给你当零花钱。你奶奶的医药费，我另外付，今天晚上应该就能转入市中心医院。”
她居然这么快就弄到他的资料了？不过也正常，毕竟是富人。
他心中惊讶，愣愣地取下银行卡，立马又还给了顾半霏。
眼神里有一丝倔强：“谢谢你，只要奶奶有钱治病，我就满足了。”
不要除手术费之外的钱，是他保留尊严，所剩无几的方式。
顾半霏手里把玩他还回来的银行卡，挪近身体，“你想每次穿成这样来见我？”
程辰下意识打量自己的衣服，黑体恤，黑长裤，白鞋也刷得很干净，他觉得没什么问题。
“我喜欢穿西装的男人，但我不喜欢带男人买衣服，你自己看着办吧。”她把银行卡放在椅子上，起身去湖边等他。
良久。
背后传来程辰闷闷的声音：“我愿遵从你一切喜好。”
顾半霏眺望一汪湖水，缓缓笑道：“我欣赏你的态度。”
既不过分讨好，也不过分清高。
“下次见面，我希望看到一个崭新的你。”
程辰目送她离开公园，站在原地没有跟上去。
快到拐弯的地方，女人突然回头了，送来一声清亮的呼唤：“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
他弄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理，大抵是快乐的，不然怎么会忍不住上翘嘴角呢？
他们仅仅是第一次见面而已，可是他竟因为对方愿意等他而感到慰藉。
可真够奇怪的。
他迈着轻快的步子追上山茶树旁的人。
“你迟钝的样子很可爱。”顾半霏对他说。
程辰在路上想了很多她可能会说的话，唯独没有这一句。
夸他？还是损他？
这是个没有答案的想法。
手心一暖，他意外看向牵他手的女人。
“不介意我牵你的手吧？”
虽然这样问他，可她的手却抓得更紧了。
尔后听见她的嘀咕：“你们的手为什么都这么凉呢？”
他的手背被她搓了再搓，倒也有了火热的感觉，这感觉一直传到心脏，让心脏里的血液沸腾了。
程辰反握住顾半霏的手，对上她澄澈的眸子，腆着脸解释道：“我想让金主降降温，你体温太高了。”
不料她一哼，“我又没发烧，明明是你们体温偏低。”
“你们？”
这是她第二次提到“你们”了，难不成她的情人不止他一个？一想到这些，程辰一腔热血就变凉了。
如果事实如此，他没有立场去质问，这段关系本来就不平等。
“别那么敏感，我只有你，连男朋友都没有。”
顾半霏愿意给他解释，面对偏爱的东西，她总会多点耐心。
看他还是那么落寞，她抱住他，埋在他怀里闻冷冽的松木香味，“你用香水吗？用什么洗衣液洗衣服？”
两个陌生人上午刚刚见面，下午就如情侣一样抱在一起。
程辰身体有些僵硬，他不讨厌她的亲近，可是这进展是不是太快了？
“回答我。”从怀里露出两只晶莹的眼睛，闪着不满的光，比猫眼还可爱无辜。
他喉结微颤，低眸与她对视：“不喷香水，用肥皂洗衣服。”
“什么肥皂这么香？”
“站素肥皂。”
站素肥皂？她也用过，那种肥皂没有什么味道。那就是他自身带的体香了。
顾半霏脑子里忽闪过一个画面，很快把这个念头赶出去。
用人提炼精油什么的，太残忍了。
程辰并不知道自己被人想象成了泡在蒸馏缸里的香源体，忽然说：“我也没有女朋友。”
“这个你不用担心，以后会有的。我不会让你的青春全都花在我身上。”
这算是对他的承诺吧。
她问：“你今年多大了？”
“再过四个月零三天，就25岁了。”
“你的生日在七月十五？我也是。”
程辰显示出意外之色，“真的吗？”
“假的。”顾半霏最后贪婪地吸了一口香气，不舍地放开了他。
完了，一放开，她又想扑上去。上瘾了这？
“今天就这样吧。下次，我们就在这里见面。”说完，她匆匆离去，像个无情的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