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的底色是由暴力构建的。
但是，如果只有纯粹的暴力，那么这个世界是没有办法正常运行的。
因此在暴力之上，又构建出了权力和资本。
郝莽如今拥有的就是资本。
虽说他觉得这点钱也不算很多，但是就会有很多人因此为他动起来。
徐敏君虽然大庭广众之下，不敢直接给出各个省份的大概报价。
但是，他回到家后，刚躺在床上就翻身下来，伏在了覆盖着玻璃的写字桌上，按照自己掌握的信息将各个省台大概的价格写了上去。
他甚至还翻找了一下上面当初压下来的任务，上面清晰地写着每个省台需要完成的任务。
他把自己写下来的数字和任务的数额对比了一下，稍微修改了两个省份的数额，然后又誊抄了一遍，划了根火柴，将有修改的纸点燃，直到它落在烟灰缸里化成了一片灰烬，才倒了一点水，把它搅合成了一堆黑泥。
他可怕这种纸被老婆拿去给孩子当草纸，孩子再带到学校去被什么同学之类的再拿走。
同样作为省台的职工子弟，都在一个学校上学，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不要惊讶。
徐敏君仔细检查发现没有残存下什么会为自己惹麻烦的“证据”后，他出门骑上了自己的小摩托，奔着新诚电子厂那边骑了去。
一路上的时候，风声从自己的耳边呼啸而过。
他戴着头盔一路从市区的这边直接开到了新诚电子厂。
黑夜之中，一大片黑暗地郊区里，只有新诚电子厂那边有着耀眼的光芒。
徐敏君把小摩托停在灯光底下，立即就有保安过来查看。
徐敏君摘下头盔说道，“是我。”
来得保安来了也确实认识徐敏君。
徐敏君虽说只管广告片的拍摄，但前段时间邵华曾经有一个拍摄纪录片的念头。
他和徐敏君分头行动分别接触了一下新诚电子厂的各种职工，其中就包括保安。
说实话，这个年代保安在陆地这边还是个新鲜称呼。
虽说国营厂子早年间都有保卫科，保卫科的编制也有大有小。小一点的可能就一个班，大一点的可能一个排，再多一点可能有一个连。
但是到了私营之后，一切都朝着钱看齐，不用给的钱最好就不要给，保卫科也都剩下了。
大多数私营企业只会配置一个打更老头。
像是新诚电子厂这样配置了如此庞大保安群体的企业少之又少。
“我要见郝厂长。”徐敏君说道。
保安点了点头，表示他知道了，随后让另外一名保安过来守着徐敏君，他自己则到了保安室给上面打了个电话。
虽说新诚电子厂拒绝了很多人来厂子，但是依旧时不时会有一些人在奇怪的时间来这里。
保安们虽然也不是很理解他们为什么这样做，但是他们逐渐也想明白了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他们只是保安而已，只要负责好自己负责地事情就行了。
也许正是因为他们如此认真，目前新诚电子厂还没有发生什么治安事件呢。
对此，负责这一片的派出机构也比较满意。
要知道，原本的派出机构，其实并不负责他们管辖范围内的所有治安情况。
很多治安都是由国营厂子的保卫科来负责。
甚至，厂区的人们发生了纠纷，最先去的也不是派出机构，而是找保卫科去协调。
保卫科很多时候又担任民间武装力量的训练工作。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曾经流行的企业办社会越来越被嫌弃了。
原本人手还够的派出机构，如今人手开始变得捉襟见肘了起来。
他们这时候看到了一个逆时代而动，而且还不花他们钱的企业，觉得他们自己搞治安，自己搞定他们厂区的事情也挺好的。
如果实在是条件不允许，他们甚至还要想把新诚电子厂的这一套模式包装成先进代表报上去呢。
保安与上级沟通了一番后，他们就把徐敏君带进了厂子里。
徐敏君虽然是省台的人，来新诚电子厂没有一百次五十次也有了，但是他对于这里的绝大多数地方还不算熟悉。
概因郝莽有整体的要求，那就是禁止厂子里随意有人乱逛。
当然了，这也不意味着工人们就像是住在牢狱里一样。
他们每天八个小时工作之余，可以选择到工人活动中心进行各种活动。
也可以选择进入到图书馆内看书。
也可以选择去旁听一些由技术人员进行的讲课。
就算是这些地方他们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想要去，他们出去玩也行。
不过，虽说新诚电子厂所在的地方是郊区中的郊区，甚至周围连农村的影子都看不到。
但是，这里能够接触到信息，却是哪怕城里人也极少能够接触到的。
新诚电子厂主力生产的产品虽然还是游戏机和学习机为主，掌上学习机如今还在完备阶段。
但是厂子里却有很多杂志和期刊专门介绍国外，特别是米国硅谷那边出现的新玩意。
若不是新诚电子厂这边不熟悉和相关部门打交道，说不定这边已经开始生产用于移动通讯网络的服务端设备以及终端设备了。
在这个大哥大和哔哔机还是主流的年代，若是能够以一个相对低廉的价格推出一款使用蜂窝网络通信的电话，那将是一场降维打击。
不过，郝莽如今正在听张铁心念叨的倒不是这一点。
而是……
掌上游戏机所使用的电池问题。
张铁心说道，“厂长，我们觉得电池的事情我们还需要解决一下。我们用市场上流行的炭电池来测试我们的学习机原型，大概只能只用七八个小时的样子。”
“如果使用曰本产的碱性电池，能够连续使用的时间能够达到三十个小时左右。”
“若是按照每天使用三个小时来算，碱性电池能够使用十天以上，酸性电池只能够用大概两天。但是无论哪种对于普通家庭来说，都是一个比较重的负担。”
“酸性电池一节五毛钱，两节一块钱。碱性电池一节五块钱，两节十块钱。”
张铁心说完了注视着郝莽。
郝莽看了看手中那台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精致地小机器，又看了看张铁心，他说道，“功耗上面还不能优化一下了么？”
张铁心摇了摇头，他说道，“所有的元器件使用的都是良品以上，那些有异常耗电情况地设备都已经筛掉了。如果一致性地要求更高的话，那成本就会上升太多了。”
郝莽摸了摸下巴，这个时代的元器件制造的良品率也就是那么个样子，哪怕就是以夸张著称的曰本厂商，制作出的元器件其实性能参数也就那么一回事。
他问道，“有没有试过可充电电池呢？”
“充电电池……”张铁心有些犹豫地说道，“也不是没有尝试……但是……充电电池的电量容量也不太好……”
“不能吧。”郝莽惊讶地说道。
现代电池小的电池，电池容量也足足有三四千毫安，电池容量大一点的电池更是能超过五千毫安。
那还是因为要控制手机厚度而做出的妥协。
如果，像是两节五号电池连接在一起的体积来衡量的话，放下一万毫安的电池也不是什么难事。
“锂电池容量这么低么？”郝莽问道。
张铁心被问愣住了，“锂电池，您说什么锂电池？充电电池是镍氢电池啊……镍氢电池很麻烦，不管是过冲还是过放都会影响它的电池容量，而我们如果想要设计一个管理电路的话，也是一件有难度地事情……”
“镍氢电池？”郝莽也愣住了，他只有在记忆最深处他记得有这么一种电池。
张铁心回答道，“目前大哥大所使用的可充电电池，都是镍氢电池啊。”
郝莽听到这里，直接拍了一下大腿说道，“那我们就用锂电池好了。”
“锂电池？”张铁心还不是很理解。
郝莽忽然想到了锂电池的全称，“全名应该叫锂离子聚合物电池。”
张铁心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终于有些反应过来了。
虽说锂离子聚合物电池应该是化学领域的内容，不过张铁心也知道锂离子是一种很活跃的离子。
小郝厂长说得这种电池应该就是利用了锂离子特别活泼的特性，所以能够达到比较大的容量。
郝莽还记得工厂里曾经紧急接过一批锂电池的代工。
他拿起一沓打印纸说道，“锂电池里面就像是这样一层又一层的放着一种黑黑的纸，然后再往里面填充上溶液，再有两个引脚出来，再把它们包上一层又一层就行了。”
张铁心听着郝莽的描述，也明白了这个电池的容量确实能够比镍氢电池要大。
他脑海里有个概念之后，想起科研人员里确实有几个出身于化学专业的技术人员，把这个想法和他们传达一下，他们应该比自己更清楚所谓的“锂离子聚合物”电池有没有落地实现的可能。
张铁心除了佩服小郝厂长那种几乎始终如一的良好心态之外，他另外还佩服的一点就是小郝厂长似乎总是有一些奇思妙想。
并且，这些奇思妙想都属于那种初听下来有些离谱不太可能，但是实际落地之后，还是有机会实现的样子。
张铁心觉得锂离子聚合物电池大概也是这样。
他当即说道，“我这就去派人研究一下。”
他这边刚出门，那边就碰到了徐敏君。
两个人点头示意了一下，徐敏君也就进入到了郝莽的办公室里。
徐敏君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说道，“郝厂长，这大概就是各个省台大概能够接受的广告费用。”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
他将这张纸交过去的时候，都是双手奉上去的。
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就和上梁山之后要交个投名状一样，他在帮郝莽的同时，也将自己的一份把柄交给了郝莽。
郝莽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笑呵呵地说道，“和我预料的差不多。”
他抬起头说道，“来，这边做。这么大晚上的，专门过来跑一趟也是怪累的。有没有饿了，我让厨师稍微做一份夜宵端上来吧。”
徐敏君还没有来得及拒绝，郝莽就拿起了电话，让食堂那边的大师傅做几个菜送上来。
说道食堂的大师傅，这也是郝莽最近才发现的宝藏。
这些大师傅的工资在这个年代来说绝对不算是低。
但是相对于他们做出来的食物，郝莽还是觉得他们的价格超值。
为什么呢？
因为，他在这些大师傅们的手里，吃到了许多后来已经失传了的菜肴。
就像是这个时代开始流行的菜谱书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人工成本的上升，许多以前厨师们还会不怕麻烦制作的菜，由于原材料的价格实际上并不高，菜也并不能卖多高的价格，渐渐地就消失了。
郝莽如今几乎每一餐都是在九零年这边解决。
可是如今已经这么长时间了，他当时只是随口和做菜的师傅说，做的菜尽量不要重复，他们给他做的食物就真得没有重复过。
郝莽当时都有些震惊，他真的不知道原来竟然有这么多的菜。
各种各样的做**番上演。
竟然也让他这样一个原先吃什么都觉得差不多的人，培养出了对于美食的审美。
知道什么样的食物是应该什么样的味道，应该什么样的做法，应该放什么样的佐料。
竟然有往一个老饕进化的趋势了。
徐敏君虽说在拒绝，但是看到了端上来的菜品的时候，还是没有忍住不动筷子。
他夹了一口之后就知道自己遇到了好厨师了。
他一边咀嚼地时候，一边在想，要是自己以后有钱了，也能够像是郝厂长一样，每一顿都吃这样的食物该多好呢。
只可惜，他还不知道的是，等他有钱了，这种厨师可能也已经消失殆尽了。
以后的时代，是一个标准化的时代。
衡量一个菜品的好坏不是它好不好吃，而是它成本够不够低，利润够不够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