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刘备杀心渐起,杀一个人头滚滚!
上一章略微修改了一下。
……
陈登望向书童问道:“屋外出了何事?”
书童出去打听的时候,刘备直接起身告辞:“元龙,备言尽于此,望好自为之!告辞!”
陈登想要挽留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只是将刘关张三兄弟送到了门口。
陈府护院正指挥人搬着一具草席从后院离去,观其形状,十有八九是尸体了。
双方远远交错而过,刘备眼尖,见此情形后,瞳孔一缩。
世家豪强岂是善男信女,在外为非作歹,家中也不知有多少阴暗面,府闱秘闻。但有些事情,哪怕是报官都无济于事,不说官官相护,只要私下谅解,也是民不举官不究。
此时陈登的书童也匆匆返回,附耳在其耳边低语着什么。
“元龙,那是何物?”刘备终究是忍不住问道。
陈登眼神闪烁,但还是说道:
“方才嘈杂正因婢女病故,出于道义,为其掩埋,吾陈家已经命人将抚恤金转交其家人,足以告慰在天之灵。
玄德无需记挂这等不足轻重的小事,赵王窃据徐州,吾等理应放下成见,携手与共,方才是首要大事!”
“陈家之事,备无权过问。但事关徐州稳定,备会仔细思量的!”刘备拱手行礼,出府后翻身上马,直接与关张离去。
离去不过数里,半路上刘备就沉声说道:“云长、翼德,令全军戒备,彻查陈府!”
“请大哥放心。”
“俺知道了!”
刘备经过今日质问后,已经没有侥幸的心理,做好了与陈家、与彭城世家决裂的最坏打算。不过回想起方才在陈家的所见所闻,他说道:
“方才陈家之事,云长派人打探清楚。”
关羽颔首。
这一日,刘备部下丹阳兵精锐,倾巢而出,直接扫荡了彭城的阴暗面。
赌坊、青楼等不法之所全部被关门严查,不法分子死的死、伤的伤、入狱的入狱。彭城城东贫民窟等处,诛杀击毙不少拐卖窝点人贩子。
整个彭城卷起了一股“扫黑除恶”的亮剑行动,获得了不少百姓们的鼎力支持,在拜佛前还不忘记为徐州牧刘备祈福祷告。
但徐州世家、彭城世家却知道,这些阴暗面的背后,都有某个世家豪强的利益网所在,刘备此举无疑再对他们宣战,用这种间接的方式,打击他们的力量。
彭城世家暂时没有轻举妄动。
因为刘备掌握着陶谦曾经的精锐部队丹阳兵、不少旧部兵马,总计数万(大概两三万,演义带甲十万)。还有关羽和张飞这两员骁勇善战的猛将。
硬碰硬他们世家不是对手。
但在暗地里,云波诡谲、暗流涌动,彭城世家显然是不会坐以待毙的,一个阴谋布局正以天罗地网的姿态覆盖,彭城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机气息弥漫!
“兄长……”
关羽神色匆匆归来,刘备正在埋头苦干,奋笔疾书,头也不抬的说道:
“云长,吾等正好想到一个万全之策,既然无法推行摊丁入亩,但可以居中换一种赋税改革,不至于激起徐州世家叛乱。公佑(孙乾表字)、宪和(简雍表字)都说不错,你也来看看。”
“嗯?!”
关羽正情急呢,但闻言后,也是愣了愣,立刻望向刘备奋笔疾书的赋税改革内容。
对于为将者、统治者而言,没有什么能比赋税改革更重要了。因为这代表着财政收入和稳定民生、稳定地方的战略方针,指导方向。
方向错了,一切的努力都是白费功夫。但若是方向对了,一切还有未来。
“租调制……户籍税……”
关羽看着看着,有些惊讶:“此赋税改革虽然不如摊丁入亩,但也是一种仁政啊!”
租是田租,调即户调。田地与户数调查最为政府关心。
刘备为了解决财政困难,曾实行屯田,收效不错。但因连年战乱,徐州人口流离,算赋、口赋无法征收,簿籍散失,又失去了征取根据,所以曾经的赋税制度不太适合徐州。
赵王刘羽的“两税法”、“摊丁入亩”,给了刘备目标。但阻力太大,以他此时的势力,还做不到强行推广。因此与孙乾、简雍想出一个居中的办法。
租调制规定田租每亩每年征纳粟四升;平均每户每年缴纳绢二匹、绵二斤。租调之外不得以其他名目擅自征发。
这虽然不如摊丁入亩,但也可以抑制苛捐杂税,避免世家豪强转嫁赋税,巧取豪夺。
也可以减轻百姓们的负担,毕竟是以“户”为单位缴纳赋税,相当于将人头税改成户籍税。这可以避免百姓们因为人头税不愿意生育。
以前是一个人一个人交税,压力太大。但如今一户一户交税,你生多生少都是一样。结果自然会推动百姓们生育,因为人口就是家庭劳动力和收入。
如此政府也有了财政收入。
良性循环!
这其实与原历史中,曹操推行的户籍税有些异曲同工之处。在华夏这个农耕文明的土地上,赋税改革其实都是有迹可循,循循渐进的。
刘备因为两税法、摊丁入亩的激发灵感,想出了这么一个暂时来说因地制宜、因时制宜的赋税改革,可以说是政治能力的极大体现。也可以避免徐州世家的阻力太大。
一箭三雕!
“不得已而为之,若是最好,自然是赵王的摊丁入亩了。”刘备叹息一声。
孙乾劝道:“主公,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就是这个租调制的赋税,世家豪强肯定也会反抗,吾等需要早作准备!”
“吾明白!”
刘备颔首,旋即望向关羽问道:“对了云长,你方才有何要事?”
关羽将“扫黑除恶”的行动说了一遍,刘备眉飞色舞,终于有了一种扬眉吐气,还徐州朗朗乾坤的畅快感。
但旋即,关羽沉声说道:“大哥可还记得当日陈家尸体之事?”
“自然!”刘备颔首。
“陈家斯文败类啊!”
关羽沉声说道:“那婢女并非病故,而是被家主下令杖毙的!”
“什么?!”
刘备神色动容,不解问道:“为何?”
关羽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方才将那种愤怒压下,他说道:“大哥可知道,那婢女在陈府是何身份?”
“婢女不就是婢女吗?”刘备不解,孙乾和简雍也是惊疑不定。
“不,在陈府,这名婢女,或者像这些婢女,还有另一个名号——”关羽咬牙切齿的说道:“美人纸!”
“美人纸?这是何意?”
刘备皱眉不解,但心下已经有些不好的预感,以关羽的为人,能让他这么愤怒,必定是天怒人怨。
“陈家嫡系如厕,不是用厕筹,更不是用草纸,而是让婢女充当草纸来清理污秽物……”
关羽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说出,说到后面,已经是难以启齿了:“斯文败类啊!斯文败类啊!!!
“那名婢女因为难忍污秽,呛鼻咳嗽,以至于将污秽物喷溅至家主身上,最后被震怒下活活打死,草草掩埋。
“若非吾严刑逼供护院,此等秘闻根本查无所查,这等隐秘,据说不仅是陈家独有,徐州不少世家,乃是淮泗世家,都争先追捧。
“美人纸、美人盂……越是漂亮的奴隶,那些世家子弟越是面上有光,越是追捧玩弄,将奴隶践踏。那些世家权贵玩弄权柄的手段,可谓是花样百出,人神共怒啊!”
轰隆——
就宛如晴天霹雳炸响,关羽的一字一句,都是敲击在刘备灵魂深处的重锤,让他神魂震怒,惊怒交加到,指甲掐进掌中都犹未可知!
鲜血滴落下来,滴在了那张写满他耗费心血的“租调制”纸张上。
刘备一直想要为徐州百姓做一点事情,他一直在努力让徐州更安稳,让徐州百姓可以走出战乱。
他一直在努力着,可是有些人,却在将他的努力践踏,将徐州百姓当成畜牧玩弄啊!
这是人可以做到的吗?畜生不如、猪狗不如啊!
这一刻,刘备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赵王刘羽“废除奴隶制”,将这件事情摆在与“摊丁入亩”同等的地位,似乎同样重要!
刘备一直不理解,还有什么能比赋税改革更加重要的?!但现在,他终于明白过来了——
不是所有人,都是像他、像刘虞、像刘羽,这样爱戴百姓,真正的爱民如子的!
在世家豪强眼中,黔首庶民,根本不是百姓、不是人。就好像当初与陈登的意见相驳,陈登根本不觉得他做错了,他觉得这就是理所当然,就是丛林法则。
连黔首庶民都是如此,更逞论是地位更卑微低贱,哪怕被主家活活打死,也不会被官府在意的奴隶呢?!
可是这些奴隶,他们也曾是黔首庶民,在世家豪强的巧取豪夺,土地兼并下,走投无路,不得已卖身豪门。他们曾经也是良民啊!
这一刻,刘备惊怒交加,喜怒不形于色的他,脸色都有些扭曲狰狞,那是对陈家的愤怒!对世家为非作歹的愤怒!对那些禽兽不如、践踏人权的食利阶层的愤怒!
“元龙,那是何物?”
“婢女病故,出于道义,为其掩埋……告慰在天之灵……”
刘备回想当初与陈登的对话,只觉得讽刺,觉得意难平啊!
“赵王窃据徐州,吾等理应放下成见,携手与共,方才是首要大事……”
与其让这些魑魅魍魉祸害徐州百姓,还不如让赵王率军入内,惩奸除恶,替天行道。
自己贵为徐州牧、汉室宗亲,连还大汉朗朗乾坤都做不到?连给徐州百姓一个安定的安居乐业都做不到?算什么父母官?!
刘备的神色从狰狞化为坚定,而后沉声说道:“不要租调制了!给吾推行摊丁入亩、废除奴隶制!”
“什么?!!”
饶是震怒的关羽,都愣住了,旋即劝道:“大哥,万万不可!吾等虽然有数万兵马,但这些兵马不少都是徐州人,都有软肋在,徐州世家也有部曲私兵啊!”
“主公,此事还需要徐徐图之啊!”孙乾、简雍也劝道,“若是强行而为,恐会覆水难收啊!”
但刘备已经无法忍受了:“若是吾等做不到,那就让赵王来!若是吾等没能力,那就让赵军去做!不过诸位,若是吾等做不到,还有何颜面面对徐州父老?”
“主公……”
“此事无需再劝!”
刘备沉声说道:“云长,可知那婢女家人何在?吾要以此为突破口,先从陈家下手,扯下陈家的道德伪装,将其钉在耻辱柱上!”
关羽张了张嘴,不知从何说起。
“云长为何如此作态,这不似伱为人性格。”刘备这是第一次看到关羽优柔寡断,宛如小女儿姿态。
关羽叹息一声,心中天人交战,终究还是道:“大哥可还记得小桑村,记的那位李姓中年人……”
“记得!”刘备的牙齿紧咬,牙关颤抖:“云长为何说起他来?”
“大哥,那名婢女就是此人小女!”关羽惨笑一声:“吾也觉得太过巧合,但多番查探,陈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是她!”
刘备酿跄了几步,神色瞬间煞白了。
“曹贼屠城……我一家山林躲避,侥幸躲过战乱,可惜粮食都毁了……赋税还在摊派,只能卖了小女……
“或许卖身豪门,也能让她吃饱饭,不用跟我忍冻挨饿受苦了……
“若是赵王的技术可以早一点传入徐州就好了,或许我小女也不用卖身为奴了……”
“你女儿过得怎么样?”
“小女寄回来不少钱,她说主家对她很好,陪小姐逛街踏春,吃穿用度都有主家操办,运气好还有赏钱,让家中不用担心……”
“陈家诗书传家,理应不错!”
“……”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呢?!”刘备喃喃低语:“世道不应该如此绝情……”
刘备回想起中年人,经历战乱,一家人死里逃生,但逃过了曹军屠城,没有逃过苛捐杂税的摊派。
但土地受到战火影响,粮食收成没有着落。赋税却避无可避、逃无可逃,雪上加霜下,只能借贷缴税。
九出十三归,贷上加贷,还贷遥遥无期,走投无路下,只能卖儿鬻女,希望儿女可以在豪门吃一口饱饭,不至于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忍冻挨饿受苦了。
但结果呢?
结果还不如过着苦日子……
至少!
还能像一个人一样堂堂正正的活着,而不是被世家权贵玩弄践踏,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但有苦难言,以泪洗面,给家人报的是平安喜乐!
这世道不应该如此啊!
刘备杀心渐起,向来仁义的他,此时也想要杀一个人头滚滚、杀一个血流成河了,他声音嘶哑道:
“吾终于理解赵王了,吾也明白赵王的苦心了,他是对的!是对的!~~~”
“大哥!!!”
“主公!!!”
“吾没事,吾好得很!”
刘备的神色逐渐坚定,化为了冷厉:“但那些人不能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