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今日因利益而结亲交好,来日必然也将因利益而分崩离析,如此既害了赵女,也叫我余生不得安枕,若是有了子嗣,来日又叫他们如何自处?」
嵇朗说到此处,似乎想起什么,神情中微微带了几分笑意:「倒不如朝云,娇憨动人,明朗可爱。」
……
娇憨动人、明朗可爱的赵宝澜脚步轻快的往回走,走到一半,就见许多官府衙役围在某座府邸门前,神色紧迫,如临大敌。
她看的眉头一跳,招招手叫了个侍从来,吩咐说:「去打听打听,看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这时候时间已经有些晚了,赵宝澜也没久留,说了这么句话,就跟宝蝉一起往分坛住所处走,回去吃了个桃儿的功夫,打探消息的人就回去了。
「回禀宫主——那座府邸的主人是本地富商康荣,那些衙役聚在那里,则是因为康荣在两日前收到了摘星手的飞刀传书,说是看上他们家的祖传之宝霞影珠,三日之后便要去取,康荣与本地郡守有些关系,便去报了官,请衙役入府看守。」
赵宝澜听完大皱其眉:「这个摘星手是谁?康荣这样如临大敌,想来是很有名了?」
「摘星手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左护法从外边进来,向小魔王行个礼,又摆摆手,打发回话的侍从出去:「这个组织里有七个人,出去办事的时候都用摘星手的名号,所以每个人都可以是摘星手。」
宝蝉听他说的这般详细,不禁心头一动:「难道这也是血云宫名下的某个堂口?」
「正是,宝蝉姑娘果然是冰雪聪明,」左护法先是给小魔王的好姐妹拍了个马屁,这才道:「摘星手也是血云宫名下的附属,故而我才知道的这般清楚,康荣家那颗霞影珠是他高祖父传下来的,据说会放出朝霞一样绚烂的光彩,能将屋子照的恍如白昼,所以他们才动了心,非要弄到手不可。」
「这不叫弄到手,叫偷,那是人家祖先留下来的东西,只因为他们动了心,就要去强抢?好不蛮横无礼!」
宝蝉心生嫌恶,道:「先是大张旗鼓的飞刀传书,搅弄得康家惴惴不安,再合伙去偷出来,叫康家既失宝物、又失颜面,当贼还当出花样来了,简直是恬不知耻!我听说冀州有个老儒生,祖上传下来一卷圣人文书,却被摘星手的人给盗走了,那老儒生自觉无颜面见先祖,便一根绳子吊死了,活生生害了一条性命,而摘星手做下的孽又岂止这一桩!」
左护法跟摘星手的人没什么深情厚谊,现在听宝蝉这么说,也只是呵呵一笑,浑不在意。
赵宝澜则拆开从外边带回来的烤鸭,掰了条腿儿下来慢慢吃:「他们经常干这种事吗?」
「算是吧,」左护法道:「每每听说何处有奇珍异宝,摘星手的人都会送信过去,约定时间去取,收到信的人自是百般防备,只是却从来没人能防得住,接连十几年过去,摘星手的人在江湖上也颇有名气。」
宝蝉冷哼一声,目光在小魔王脸上一扫,想叫她治一治这群无耻的贼,又拿不住她心里边的想法,左护法面前不好贸然开口。
赵宝澜递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在鸭腿上咬了口,口齿不清的说:「他们偷了这么多年都没被抓住,肯定有自己的一套章程,我来猜一猜——易容肯定是要会的,还要找人打入内部,到时候里外接应,再就是轻功要好,被人发现了也追不到,应该是这样吧?」
左护法兢兢业业的拍了句彩虹屁:「宫主果然英明,无需属下解释,便一语道破其中机窍。」
「嗯,」赵宝澜坦然接受了他的夸奖,然后说:「明天叫摘星手的人过来一趟,我有些事情要吩咐他们做,如果出发前我没瞧见他们七个人……哼!」
她把鸭腿骨一扔,说:「走吧宝蝉姐姐,我们去睡觉了!」
「……」左护法发现这小畜生真是太了解留白的恐怖了。
他勉强挤出个笑来,毕恭毕敬的送了她们俩出去,就叫人紧急召集摘星手的人回来,道是新任宫主要见他们,如若明天天亮之前摘星手的人没出现,就发追杀令出去,叫他们后半辈子都不安宁。
这边把事情安排晚了,左护法擦着冷汗出了门,愁眉苦脸的把事情跟方长老一讲,不安道:「你说那魔头是想干什么?我就怀疑她心里边是不是又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方长老诧异的看着她,说:「你在怀疑什么呢左护法,咱们宫主有办过一件好事吗?」
左护法:「……」
左护法说:「是哦。」
他说:「摘星手的人是不是要凉啊?」
方长老冷笑一声:「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热乎几天,哪有闲心管他们会不会凉?睡了睡了!」
看一眼没有一颗星星的夜空,左护法觉得自己的悲伤就像是一条逆流而上的大河一样澎湃,人生也没有了光彩。
他嘆口气,了无生趣道:「人间不值得啊……」
这时候就听「砰」的一声,赵宝澜卧室的窗户从里边推开了,她探头出来,发出了恶龙咆哮:「哪里有狗在叫?!大晚上不睡觉扰人清梦,想死的话老子分分钟打爆它狗头!!!」
左护法:「……」
左护法立即从凳子上弹起来,娴熟的行个礼,赔笑说:「属下知道了,这就去打狗,您歇着吧,今晚上保证连蚂蚁都不敢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