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状上不是说了吗,上边都打点过了,吴家和邓家领头喝了咱们的血,上边人也能跟着吃肉,咱们几条贱命,谁会放在心上?」
「我就说那伙儿劫匪不对劲儿,怎么还穿着军队上的软甲,你们都瞧见他们扔下的兵器了没有?内城兵马司的印鑑还在上边呢!」
战乱一起,他们不得不拖家带口,背井离乡,许多人可能一辈子都没走过这么远的路,缺水少食,行路艰辛,不知来日如此,可即便如此,仍旧有人虎视眈眈的在路边上守着,一心想将他们敲骨吸髓,这怎能叫人不恨?
一家子人都在这儿,一辈子的积蓄都带在身上,钱都叫人抢去了,大伙儿聚在一起喝西北风吗?
那群王八蛋可是敢杀人的,到时候真就是钱叫人抢了去,一家人整整齐齐的上西天?
这他妈是什么世道?!
群情激奋,民意汹汹,便有人去求赵宝澜拿主意。
「姑娘,我们都是小老百姓,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怎么就遇上这种事了?我们看得出来,您心存善念,也不是普通人,只能求您为我们主持公道了!」
赵宝澜等的便是这一句话,抬起手来,周遭议论不平声旋即平息下去,她环视一周,铿锵有力道:「我既然应允要带你们往金陵去,那就一定会做到,至于吴家与邓家的两位驸马都尉令私兵冒充劫匪,杀人劫掠一事,我也必然会调查到底,为枉死之人谋求公道!」
这一路走来,她早就是众人的定海神针,听她出言应承,心下大安,但也仍有少半人心存疑虑,倒不是怀疑她的品格,而是悲哀于吴邓二位驸马都尉身份非比寻常,觉得即便事情闹大,也未必能将他们绳之以法。
「小姐保护我们往金陵去,已经是恩同再造,至于吴、邓两位驸马都尉的事情,您却不必勉强,若是因此同他们结怨,害了小姐,我们如何过意的去……」
赵宝澜正色道:「我要将他们绳之以法,既是为了活着的人张目,也是为死去的人求一个公道,同时,也为了叫我自己安心,人生在世,要顶天立地。退一万步讲,即便我真的因为此事而遭到吴邓两位驸马都尉的报复,那错也在他们,与你们有何干系?」
说到此处,她动用了内力,声音平稳有力,传出很远:「实不相瞒,我姓赵,名宝澜,乃是老燕侯之女,当代燕侯之妹,我不信他们敢把我怎么样!若我能为你们主持公道,那固然好,如果不能,即便是求到我哥哥面前,我也必然要叫此事有个结果!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他们敢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凭什么奢望能够全身而退?我不同意!」
众人被她说的一席话所激,热血沸腾,群情激奋,再得知她是燕侯之女,背景强硬,更觉有了底气,当下便异口同声道:「对,我们不同意!」
有人出面愿意处置此事,且又背靠大树,不怕吴邓两家报复,百姓们的心就安了,都觉得这些时日来遭受到的委屈有了发泄的地方,感激之余,又颇为感慨。
「早就听说燕侯治军有方,北地百姓安居乐意,今日见了燕侯的妹妹,便可以遥想燕侯风采。」
「是啊,前两年老家那边遭了水灾,活不下去,好些人都结伴北上,到那边去屯田垦荒,后来写信回来,都说日子过得好,赋税也不重!」
「可不跟我们那儿似的,赋税都收到十年以后了……」
「我们那儿更严重,都收到十五年以后了!」
赵宝澜想的是妥善解决吴邓两位驸马都尉的事情,顺带着拉拢流民百姓中的青壮为己用,却不想无心插柳柳成荫,反倒助长了燕侯在百姓中的声望,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因着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众人在此休整了一个时辰,然后才启程上路,同时,赵宝澜又传令血云宫各方分坛,命令宫内精英弟子奔赴金陵,听候宫主差遣。
经此一役,吴家和郑家豢养的私军全军覆没,想捲土重来都不成,众人再没有遇到过所谓的劫匪拦路,一路顺顺噹噹抵达金陵。
这伙儿真私兵、假劫匪全军覆没之后,当天晚上两位驸马都尉便接到了消息,震惊骇然之余,更觉痛心不已。
那都是他们用真金白银豢养的私兵,价值不可估量,而且吴家耗费万金栽培出来的五名顶尖高手也折在里边了,这损失可不是钱财所能衡量的,此后如何向家中交待都成了问题。
两人成了难兄难弟,聚在一起一醉方休,言谈间提起坏事的黄毛丫头,更是恨得心头滴血,直欲杀之而后快。
他们原本还想着藉机疯狂敛财,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钱财没有敛到,反倒伤了自家根基,推杯换盏喝了半晌闷酒,就想了个馊主意出来。
洪州叛乱一起,金陵周边的城镇都动起来了,蜂拥着往帝都跑,流民多了,治安也就乱了,饮食住宿都成了问题,京兆尹被折磨的苦不堪言,头疼不已。
二人便找了宗室里几个家中握有实权的人作陪,请了京兆尹过府吃酒,席间主动提了个解决办法过去。
「金陵就那么大,怎么可能源源不断的接纳人过来?必然是须得筛选一二的,」吴驸马帮京兆尹斟酒,提议道:「咱们不妨这么着,关闭城门,严禁流民进入……」
京兆尹一听,赶忙摇头:「这如何使得?流民中不乏有大户和高门亲眷,若是全都拦下,恐怕不好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