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
热闹的督军府瞬时变得安静许多,冰霜挂在每个人脸上。沈淑贤继续着噩梦,那些药支持不了多长时间,一停又会做噩梦,越吃越上瘾,吃的越来越多。
人生灰暗,暗无天日,身边的人都无精打采,等待着新的一年。
但沈淑贤终究是怀了个孩子,医生说的这个消息这才让家中增加了喜庆的气氛,徐赛寒重新找到了当爸爸的感觉,静宜也是贴身照顾,传授着当年自己怀孕的秘诀,比如多吃水果、适当运动,不要用老汉推车的姿势做爱等等。
之前的中药西药全部停了,只等着孩子出生。如此一来,一直依赖药物改善睡眠的沈淑贤整夜整夜失眠,眼睛青黑,面容憔悴。
总是看见池塘边,樱桃蹲在池塘边洗衣服,头发长长的。回头对自己笑,招手。
康渺渺喜欢站在她窗户边看她,用手指她肚子里的孩子。
宁兴国不出现,但能听到他教书的声音,“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舟摇摇以轻殇,风飘飘而吹衣。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
想站起来迎接他们,手却动弹不得,徐赛寒连睡着了都是抓着她的手,怕她随风逝去了。
于是白天补睡,但白天一睡就吃不下饭,别的女人怀孕后身体跟吹气球似的,沈淑贤变得更瘦了,徐宝山十分担忧,到处找人寻觅民间秘方,一是治失眠,二是补气息,三是养胎。
也託了艾仕尘到上海去寻,却没有什么结果,那日去拜访罗振玉时候跟罗小菀也提起这件烦恼事。于是罗小菀到督军府来探望,先是恭喜一番,后了解这样情况便道,“这也不难,我爷爷叫我带来个宝贝。”
打开盒子,是一条野生长白山人参。徐宝山谢过,叫厨子去蒸,一边问艾仕尘上次那些文物的事情。
“还没消息。要等,有了就有,没有就没有。”艾仕尘说的是实话,越是稀罕的东西越值钱,越值钱的东西越稀罕,成了众人都追求的东西。
参汤端上来,香气扑鼻。
沈淑贤一边跟罗小菀说着家常,期待的问,“小菀,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好打扮点。”罗小菀拿梳子帮沈淑贤盘头发,“以前我们住在一起时,不是跟你说过了么?”
“嗯,以前的日子真快乐。”沈淑贤喝了参汤后,精神好了一点,“谢谢你啊,你现在算是我唯一的朋友了。等我的小孩生下来,叫你干妈吧。”
“当然好,一定是个漂亮的女孩。”罗小菀道。
“可赛寒喜欢男孩。到时候我带她去上海玩,找她干妈。”沈淑贤笑道。
三月桃花开,沈淑贤时时有噩梦,叫了道士驱鬼,挥舞着剑,念叨着叽里咕噜的咒语,燃烧的符,黑色的符水。
沈淑贤喝下去,痛得在地上打滚,道士表情严肃,“鬼附身。”
后来医生过来,把徐宝山教训得服服帖帖,“孕妇让你这样整,会整个一尸两命。”
道士走,又叫和尚念经,安安静静的念经,敲打敲打木鱼,又安心养胎,在噩梦中醒来。
(九十一)
失眠也好,噩梦也罢,不管怎样,孩子终于还是生了,如徐宝山所愿,是个男孩。沈淑贤激动的直哭,孩子长的象极了徐赛寒,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六斤重的傢伙,哭声响亮,吃起奶简直不要命,轮流换奶妈。徐赛寒吻着沈淑贤的额头,“你辛苦了。”
被手术刀侧切的产道隐隐作痛,沈淑贤疲惫的笑着,“我们的孩子,很漂亮。”
请了西园寺的方丈赐名徐浩天,浩荡天恩,正气凛然的名字。终于满月了,徐家上下都是热闹非凡。
姚金枝心里踏实了,给徐家带来了个传后人,看来女儿的肚子算是争气。好像只有生男孩才能维持在夫家的地位,天下母亲悲哀的想法。
徐赛寒迎客,一边在沈淑贤耳边道,“一定要再生个女儿。”
沈淑贤看了他一眼,笑道,“如果还是个儿子怎么办?”
“我晕。”徐赛寒作晕倒状。
罗小菀自然也是座上客,抱着干儿子徐天浩捨不得放开,一个月的小孩,胳膊和腿跟藕节似的,白白胖胖。
徐赛璐也是特意请假回来吃侄女的满月酒,仍旧是打扮的俏丽可人,心想,什么时候自己也生一个来玩,不过要女孩子,男孩子调皮,讨厌,而且长大了些就不肯让妈妈抱了。
角落里,白从杨冷冷的看着罗小菀。跟踪了她一个星期了,也没有什么端倪。只是觉得她的捲发很好看,自己理想中的结婚对象就是这样。
任春山已经交代要跟踪这个女子,从她进来徐府拜访送人参的第一眼开始,他就敏感察觉,这个女子并不是一般的。她在观察徐家所有的地方,并不是打量,而是细心观察。
自从上次樱桃刺杀事件后,任春山把能够接近徐宝山的所有人都调查了,罗小菀的身份让人生疑。
二十几岁的女人,没有男人接近。派人假意说媒,只是推辞说自己身体不好,暂时不考虑婚姻大事。但她跟沈淑贤说自己的丈夫在南方打仗,打什么仗,南什么方。撒谎的人记性不好。